重新開始,重新在一起。
張薰羽在從倫敦回來之后的這一個月,一直都在等著易千率說這句話。
但當易千率真的這樣說的時候,張薰羽卻發現自己的情緒并沒有太大的波動,心跳甚至不如兩天前咖啡屋檐下她和易千率雙手相疊時來的亂。
高興嗎?也許是有的,畢竟現在總算是按照預先的規劃走了,畢竟易千率會在她和簡安寧當中選擇她而不是簡安寧。
但更多的是卻是莫名的低落。
只是在演戲而已,等到把張氏再一次穩穩的掌控到自己手上的時候,就要再一次離開了。這一場算計里她不敢投進一絲一毫的感情,也沒有辦法做回應,否則一旦再一次陷進去,就是萬劫不復。
易千率說要回到七年前,重新開始。
但怎么可能呢?也許易千率還和七年前一樣的清冷強勢,但張薰羽早就和七年前不一樣了,沒有了七年前的張揚和外化,什么情緒都不敢隨意表露。
易千率還在期許的望著張薰羽。
張薰羽垂了垂眼,身體往被子里縮了縮:“易千率,我困了。”
易千率狹長的眼里掠過一絲失落,覆在張薰羽身上的身子緩慢的直起來,替張薰羽掖了掖被角,溫存的笑了笑:“好,你睡吧。”
易千率站起身,端著床頭裝過醒酒茶的空碗出了主臥。
張薰羽從被子里伸出手,在易千率離開之前去抓易千率的袖角,卻不小心抓了易千率的手,過電一樣的顫了一下然后收回來。
“怎么了?”易千率重新在床沿坐下,“一個人睡怕黑?”
張薰羽知道易千率在期望什么,但還是搖了搖頭:“我不是小孩子,怎么會怕黑。你要去客廳睡嗎?”
這是一間很小的公寓,小的不像是易千率的所有物,應該是一件一居室,主臥里睡了她,易千率要去客廳睡了嗎?
易千率點了下頭:“沒關系,以前加班的時候經常是在沙發上睡。”
睡沙發有什么所謂?至少張薰羽就在和客廳僅有一墻之隔的主臥里,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工作到深夜想張薰羽到無法入眠的時候,張薰羽卻在千里之隔的倫敦。
張薰羽的一張臉小半張都埋在被子里在,看著易千率出了主臥沒有再說話。
明明很困,又喝了酒,但張薰羽此刻的思維卻偏偏無比的清晰。
易千率出去的時候已經順便把壁燈關上了,張薰羽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沉,反著手在床頭摸了摸,摸到手機之后摁亮。
“我現在已經和易千率在一起了。”張薰羽打下這行字,然后目光凝在“在一起”這三個字上很久,手指點了點一字一字的把短信刪掉。
“我已經重新在易千率的身邊了。”刪去之后重新編輯了一條短信,張薰羽勾選了聯系人,然后點了發送。
手機屏幕亮了又暗,又被張薰羽摁亮,張昔羽始終沒有發來回復。
不過也很正常,已經這個時間了,小昔應該已經陪念念睡著了。
張薰羽在手機上滑動了幾下,
無意識的滑動著電話簿。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在這么晚等張昔羽的一條短信回復,也許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也許只是想有個人告訴她要繼續不回顧的走下去。
手指停留在某個號碼上,張薰羽頓了頓,然后把剛才那條短信轉發到所停留的號碼上。
現在應該是倫敦時間九點左右,顧沉的短信回的很快:“還沒睡?”
顧沉所更關心的不是張薰羽短信的內容,而是張薰羽短信的時間。
“嗯,剛才易千率說要重新開始,睡不著。”
那邊隔了很久都沒有短信回過來,久到張薰羽已經開始百無聊賴的翻之前的短信記錄。
“也算好事,至少一切都在計劃當中,你可以按照計劃繼續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但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繼續這樣走下去的話,我和Mion折折隨時都等著你回來。”在看到張薰羽那條短信的時候,顧沉的腦海里浮出了千萬個念頭,沒有一個是讓張薰羽答應下來留在易千率的身邊的,但最后也只能這樣說。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繼續走下去。”張薰羽的每一個字都打得緩慢而慎重,最后又看了一遍才點下發送。
“因為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結束?”顧沉的短信回的迅速,且正好是張薰羽的心中所想。
她知道不行該再陷進去,但一旦真的開始,張薰羽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那么自如的抽身離開。
她怕她會離不開。
張薰羽的手指懸在鍵盤的上方,猶豫該不該打出那個“是”字。
“不管之后會發生什么,當下你想做的事情是拿回張氏,那么只需要考慮你當下的想法就可以了,去易千率身邊吧,把張氏拿回來,之后再發生什么也許會是我們預料不到的,之后再去考慮,留下也好回倫敦也好,我只想要看到你過的隨意開心一些。”
不等張薰羽回復,顧沉這樣長的一條短信已經發過來了。
張薰羽把手機放回床頭,看著眼前依舊深濃的夜,吐出一口濁氣。
只能這樣了,未來再發生什么是無法預料的,能握的住的只有當下。但如果這一次沒有借這個機會回到易千率身邊把張氏拿回來,張薰羽必然會后悔。
第二天,張薰羽從夢境里醒過來的時候時間還很早,天邊只微微泛起白而已。
昨天晚上易千率已經在洗漱臺上準備好了全新的洗漱用具,張薰羽簡單洗漱之后回到房間。
她身上還是昨天晚上的浴袍,張薰羽的手搭上主臥的衣帽間正想找找看有沒有易千率的T恤什么的先換上,在衣帽間被拉開的時候身體陡然僵住。
衣帽間被分成了兩半,一邊放著易千率的衣物,另外一面掛著的衣物顯然是女式的。兩個人的衣服稍顯擁擠的掛在不大的衣帽間里。
這里是個一居室的公寓,看易千率的樣子也不像是帶簡安寧來過,為什么衣帽間里會有女人的衣服?
張薰羽隨手取過一件薄荷色的連衣裙,尺碼和張薰羽的身形一致的如同是高級定制。
……這些衣服,全部都是
給她準備的?
張薰羽的手在衣服間翻了翻,果然,所有的衣服都和她的身形完全一致。
易千率為什么會在這間房子里添置她這么多的衣裙?
張薰羽摩挲著手里薄荷色連衣裙柔軟的面料,微酸微澀的情緒盈滿心室。
換好衣服從主臥出來的時候,易千率還沒有醒過來。
頎長的身子微微蜷縮著窩在沙發上,有些別扭的姿勢,身上只蓋著一條薄毯,遮住腰際以下。
張薰羽看著仍舊睡得很熟的易千率,不自覺的彎了彎嘴角,在易千率的身前蹲下身。
易千率睡得很熟,應該是已經很久都沒有睡過這么長的時間了,眼下一團淺淺的青灰,一雙眼閉得有些緊,連在睡夢中兩道英挺的眉都微微的皺著。
張薰羽撥了撥易千率凌亂散碎的發,指腹貼上易千率的眉間,將易千率眉間淺淺的褶皺展開。
易千率的眉被張薰羽用指腹展開之后皺的反而更深,張薰羽正要加深一些力道,忽然易千率的上眼瞼動了動,一雙狹長的眼睜開。
看見張薰羽蹲在身前,易千率略微反應了一會兒才醒過神來,掃了一眼光線依舊很暗淡的窗外坐起身:“起這么早?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張薰羽搖了搖頭:“不用,我睡夠了。”
“那我陪你出去走走?早上的空氣不錯。”
張薰羽的確已經很多年,沒有在這么早的時候出去散步了,確切而言是從張薰羽擔任了張家的首席之后。
易千率去了洗手臺洗漱,張薰羽一個人在客廳里,起身在房子里轉了轉。
房子的構造和簡單,一個主臥,一個客廳,一間洗手間,還有一個不大的小陽臺,僅此而已,連書房都沒有,易千率應當是在公司工作到深夜不想回家才會很偶爾的過來住。
張薰羽正站在落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忽然后背一暖,跌入某個懷抱里。
易千率像是才發覺張薰羽身上的衣服一般,在張薰羽的耳邊低聲:“怎么把這些衣服找出來了?”
暌違七年,張薰羽還是不習慣和易千率乍然變得這么親密,驟然跌進易千率的懷里時僵了一下,易千率身上略帶清冷質感的氣味像是要把她淹沒,緩了好久貼著易千率的后背才緩和了下來。
“應該是我問你,這里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剛好合我尺碼的衣服。”
耳邊是易千率低低的笑:“很好,張小姐,至少你沒有把這些認成別人的衣服。”然后擁著張薰羽默了半晌,極輕的嘆了一聲,“這七年來,我想你的時候就會來這里住。”
因為是一居室,房子很小,就不會有那么強烈的空落感,每天看著衣柜里他和張薰羽的衣服各占了半個衣柜,心里才能有點溫度,不至于過分空落荒蕪。
張薰羽聽著耳邊易千率少見的感情流露,背脊比起之前更加緊繃,僵硬的貼在易千率身上。
易千率顯然是察覺到了,在心里悠長的嘆了一聲,易千率更緊的擁緊張薰羽:“別抗拒我。”聲音里的姿態低的不像是陳述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