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薰羽很是痛苦的低叫了一聲,抱著被子依舊不是很愿意醒過來。
“要不然我現(xiàn)在就喂你吃藥,免得你醒過來之后胃疼,嗯?”易千率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威脅性,響在耳邊。
張薰羽狠狠的皺著眉,一雙眼睛睜開一線,眼里寫滿了困頓。
“張嘴。”易千率的雙手環(huán)過張薰羽,執(zhí)著刀叉切下一小塊牛排,遞到張薰羽唇邊,“七分熟的。”
張薰羽最喜歡的牛排就是七分熟的,易千率和張薰羽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張薰羽點其他熟度的牛排,這丫頭的嘴極挑,肉質(zhì)生嫩了一些或者過熟了一些,眉就死死的皺著,恨不能把那盤牛排全部倒了一樣的神情。
張薰羽其實不僅僅是于吃上挑剔,雖然這些年來以前的小性子幾乎都被磨的差不多了,到底還是嬌氣。但易千率卻無比享受張薰羽的這種嬌氣。
張薰羽張了張口吞下去,熟度剛好的牛排讓張薰羽的眉間松開了一些,但一雙眼依舊是困頓的要睜不睜,連咀嚼牛排都不愿意花費力氣,緩慢的,隨意的咀嚼了兩下。
看來真的是累壞了。
易千率的眼里有自責一閃而過,繼續(xù)喂著張薰羽吃東西。
直到吃了大半,張薰羽依舊是一副要醒不醒的樣子,在易千率再一次把牛排遞到嘴邊時,張薰羽伸手推了推示意自己吃不下了。
張薰羽還想睡覺,的確不宜吃的太過飽。
易千率擱下手里的刀叉,重新把張薰羽抱到床上,輕輕淺淺的在張薰羽額頭上印了一下,看著張薰羽再一次陷進睡夢里。
賭氣。
易千率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張薰羽在賭氣,或者說張薰羽就是想要讓易千率感覺到。
張薰羽一向沒有什么起床氣,但這種情況總是除外的,如果是因為易千率毫無人道可言的行為而起不來,張薰羽不僅會有起床氣,而且起床氣會相當重。
易千率拖著張薰羽的手往前走,不斷的用余光瞥著張薰羽臉上的神色。
張薰羽的依舊維持著從酒店出來的表情,臉上冷淡的可以,偶爾似有所感的對上易千率的目光,眼里全部都是對易千率的控訴。
易千率輕咳了一聲,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張薰羽,你也知道,我們分開一年半了?!?
“哦?!睆堔褂鸬穆曇衾涞目梢?,“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易千率沒奈何的看著張薰羽,繼續(xù)曉之以情爭取寬大處理:“張薰羽,其實我們雖然在一起看上去很久了,分分合合,總共在一起的時間兩年都不到……”
張薰羽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的動容。
易千率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張薰羽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哄。
但至少張薰羽沒有掙開他的手。
易千率握著張薰羽的手又緊了一些,牽著張薰羽在島上逛著。
九年的時間過去這座島上的夜市早就已經(jīng)不是九年前的樣子了。九年前開著的店已經(jīng)基本上都因為經(jīng)營慘淡關(guān)閉了,只剩
下緊鎖的店門和不知道是在照亮誰的街燈。
原本這些店鋪就是因為易千率要在島上發(fā)展旅游業(yè)而開的,現(xiàn)在項目中止,島上所有的項目建設(shè)都暫停下來,沒有游客,店子自然也都沒剩下幾家了。
易千率牽著張薰羽的手漫無目的的在原來的夜市走著,縱然想要讓張薰羽再重復(fù)一遍七年前在島上的記憶,但有些事情,縱使是易千率也是無力控制的。酒店的人可以換,但這些特色小店關(guān)上了,就不會有人再去替上了。
時間一路向前從未為誰停止,誰都沒有辦法徹底的把過去再還原一遍。
但好在時光來去,山南水北,物非人是,張薰羽依舊在他身邊,和九年前一樣在他身邊。
“帶我來這里做什么?”張薰羽終于還是開口問易千率,雖然聲音依舊還有些生硬和冷淡。
不過是一條空街罷了,什么都沒有,易千率帶她過來做什么?
“以前我們來過這里?!币浊实暯忉?,“不過現(xiàn)在這條街已經(jīng)和九年前不同了,那時這條街是這座島的夜市,有很多特色小店,現(xiàn)在全部都沒有了?!?
這里?夜市?
張薰羽掃了兩旁緊閉的店門一眼,如果九年前這里是夜市,現(xiàn)在倒是沒落了不少。
“誒,那里還有一家還開著?!痹诠者^某個轉(zhuǎn)角時,張薰羽低低的驚呼了一聲,拉著易千率往開著的那家店走去,“九年了,居然還能有店面在開著?!?
張薰羽的語氣里有著不可思議,易千率也同樣是驚訝。
不是驚訝這里居然還有店在開著,而是驚訝這家店他和張薰羽曾經(jīng)來過。
就是在這間店里,張薰羽拉著那件素青色的長裙對著自己盈盈而笑,易千率還記得張薰羽那時往身上比這一件件裙子的樣子,也記得張薰羽那時也是被自己逗弄的有些薄怒,一個人買下了好多套衣服,全部讓易千率手提回去的樣子。
這么久了,沒想到這家店還在。
易千率任由張薰羽拖著,跟在張薰羽身后進了店門。
之前易千率和張薰羽也看到幾家小店也還開著,只是就算開著,也已經(jīng)和九年前不一樣了,因為長期沒有生意,店內(nèi)陳舊且冷清,為了節(jié)能燈光也暗了不少,唯獨這家店不同。
就如同易千率和張薰羽第一次來一樣,沒有任何變化,讓易千率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九點前,回到了和張薰羽初次到這座島上來的時候。
不大的一間店門被打掃的整潔干凈,燈光是有些淺淺的米色,比白色要溫暖平和許多。
一個老嫗坐在柜臺后的椅子上,一下一下的打著瞌睡,一切都顯得很安詳。
一島,一店,一人。
“噓?!睆堔褂鸾裉斓谝淮?,對易千率報以了好臉色,食指抵在唇上示意易千率不要驚醒老嫗,“我們自己隨便看看?!?
易千率點了點頭,他原本也沒有驚醒老嫗的打算。
不過……
易千率伸手取了一件店內(nèi)的外套,很有些民族風情。
張
薰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易千率要做什么時,易千率已經(jīng)輕手輕腳的把外套披在了老嫗身上。
雖然已經(jīng)是夏天了,但入了夜還是有些涼的,何況老嫗?zāi)昙o大了,受不得寒。
張薰羽看著易千率垂著眉眼小心的把外套披在老嫗身上,一雙眼緩慢的彎起。
她似乎,又更喜歡了這個男人一點呢,怎么辦?
易千率替老嫗遮好外套之后,緩步走到張薰羽面前,唇齒動了動,無聲的問張薰羽:“有喜歡的嗎?”
有,店里的每一件衣服張薰羽此刻都很喜歡。
張薰羽也動了動唇,無聲的回答:“我們明天再來看吧?先回去?!?
“好。”十指相抵,易千率重新握上張薰羽的手,只是張薰羽和易千率剛剛走過柜臺,走過老嫗的身邊,老嫗的頭忽然重重的往下垂了一下,從瞌睡中清新過來。
老嫗打了個哈欠,一雙渾濁的眼看向柜臺前的張薰羽和易千率,剛剛醒過來的眼里是極和善的神情。
“不好意思,我的腿腳有些不方便,喜歡什么麻煩自己隨便看看?!崩蠇灪途彽穆曇衾飵е夏耆颂赜械臏嫔#惨粲行┪⒌纳硢?。
老嫗的視線自下向上挪到張薰羽和易千率的臉上,驀得愣了愣:“是你們?”
易千率揚了下眉:“你認識我們?”
易千率到是有些詫異,九年的時間,一個老嫗,居然還會記得自己。
老嫗坐在柜臺后,一張布滿溝壑的臉上驚訝一點點的淡下去,換上了贊許:“真好,你們還在一起,又一起來島上玩了,感情很好吧?”
被老年人問及感情,是一種很奇妙的事情。
易千率攬過張薰羽的肩:“嗯,我們感情很好。”
老嫗笑了笑,臉上的溝壑更加的深,但縱然再深也依舊和善:“感情好就好,好就好?!崩蠇炈瓶洫動炙茋@息的說著,“我以前好我的老伴,感情也很好。我的兒子和我的兒媳感情也非常好?!?
“那這里怎么只有你一個人?”易千率的目光四下掃了掃,依舊沒有看見店內(nèi)有其他,“老人家,你的丈夫和兒子兒媳呢?”上一次他和張薰羽來時,店內(nèi)的店員應(yīng)該就是老嫗的兒媳了,畢竟以這家店的狀況,應(yīng)該還不能請店員。
老人家的目光很明顯的暗了暗:“老伴……我的老伴已經(jīng)過了。兒子和兒媳現(xiàn)在很好,兒子外面特別好,就是一出去打漁就十天半個月不會來,現(xiàn)在我也不記得我兒子上一次回來的時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不過兒子和兒媳感情好就好了,我兒媳已經(jīng)找我兒子去了,和我兒子在一起出海打漁,我一個人看看店,挺好的。”
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沒有回來了……
張薰羽的心里五味陳雜,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
老人家這么關(guān)切自己的兒子兒媳,怎么會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多久沒有回來了?
只怕……是老人家自己不想要知道兒子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來了,在辛苦的瞞著自己罷了,不敢讓自己去猜測任何的一點不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