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千率之前停車的地方離樹后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現在要就這么穿行到車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易千率一雙眉皺的很緊。
張薰羽顫著手想要從易千率的懷里抬起頭來看一眼現在的形勢,卻被易千率扣住后腦緊緊的按在懷里。
“別看。”易千率低沉的聲音,微微的喘息聲拂過她的耳側,“我們很快就安全了。”易千率的下顎抵著張薰羽的額頭,眼里卻不像語氣那么堅定。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易千率抬頭,看著還在幾米外的車。
匪徒的數量很多,就算自己現在沖出去吸引匪徒的注意力張薰羽也不一定可以順利逃出去。
子彈不停的落在他們的四周,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似乎是匪徒在不斷的靠近。
但匪徒似乎也同時在顧慮著什么,不敢直接沖過來向他們開槍。
顧慮什么呢?他和張薰羽現在身上都沒有任何可以威脅他們的東西,幾乎完全處于一種任人魚肉的狀態。
易千率擁緊了張薰羽,靠在樹上聽著一陣又一陣的槍聲。
忽然之間,槍聲戛然而止!
槍里的子彈打完了!
就是現在了,這票匪徒的目標是銀行,不可能會帶太多的子彈,他們換子彈上膛的時間間隔是易千率和張薰羽可以利用的最長的時間!
“跟著我跑。”易千率在張薰羽耳邊低聲說,擁著張薰羽向停車的方向快速的跑去!
“老大!他們出來了!”某個小匪徒高聲喊正在換子彈的匪徒頭目。
“砰!”一聲槍響。
“唔!”悶哼聲從易千率的薄唇里逸出,腳下的步子頓了頓。
“易千率!”張薰羽揪緊了易千率的衣襟,掙扎著想從易千率的懷里抬起頭來。
“別看,沒打中我。”易千率按著張薰羽的手越發的緊,擁著張薰羽半躬著身繼續往停車的方向跑。
還有一點點了,就差一點點,現在周邊沒有其他遮蔽物,再想躲在遮蔽物后是不現實的。
無論如何,至少要讓張薰羽安然無恙的上車。
“你他媽的給老子看準了打,錢和命都不要了是嗎?!”匪徒頭目震怒的聲音,剛才那一槍應該不是匪徒頭目打的。
匪徒頭目的話讓原本還想掙開的張薰羽松了一口氣。
看準了打,那應該是沒有打中的。
只有易千率一雙眉皺的很深。
匪徒明明打中了他,為什么會說這種話?是不是……不僅僅是要殺張薰羽滅口這么簡單?
但至少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匪徒的目標不是他,甚至可以說,匪徒不敢朝他開槍。
后背疼的像是要整個撕裂開,易千率忍著不停上涌的暈眩感,用后背整個護住張薰羽向車旁挪動。
“砰!”又是不偏不倚的一槍。
易千率的右腿向下一軟,整個身體差點不受力的全部靠倒在張薰羽身上,易千率抱著張薰羽的手越發的緊,以此來撐起自己的身子。
“我沒事,子彈沒有打中我。”易千率的牙咬得很緊,勉強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些,但冷汗已
經密密匝匝的落滿了額頭。
“你……”匪徒頭目正要開口咒罵,之前開槍的匪徒只是神色淡淡的換子彈上膛,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夠讓其他匪徒都聽到:“易千率只是不能死而已,受點傷,并不影響老板的計劃,也許對于老板還會更有利。”
開槍的匪徒顯然是一行匪徒中槍法最好的,短短幾秒已經手法快速專業的重新上好了子彈,端了端槍,槍口直直的瞄準了易千率的左腿。
還有不到半米。
易千率向側后方看了一眼,不意外的看到黑黢黢的槍口。
薄薄的唇抿的緊且毫無血色,易千率微微喘息著看著懷里的張薰羽,聲音里的微顫終于難以壓抑:“不用擔心我,直接開車走,他們不敢把我怎么樣。”
易千率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飄忽,明明就近在耳側,卻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易千率……
張薰羽的一雙杏眼緩慢的睜大,已經沒有被易千率制的那樣緊的頭從易千率的胸口抬起來,一雙還沒有褪下驚懼的眼怔怔的看著易千率。
張薰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易千率,一雙英挺的眉明明皺的很緊卻在盡力的舒展開,冷汗濕淋淋的覆滿了額頭,薄且失盡血色的唇對張薰羽揚開一個安撫性的笑。她見到的易千率從來都是強勢的淡漠的,站在最高點握著生殺予奪的權力,但現在這個男人,為了保護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卻還在對她笑。
張薰羽第一次發覺,易千率看著她的眼光,像是在看什么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眼眶驀得就一陣濕熱。
張薰羽還來不及說什么,易千率原本抱著她的手已經用力的把她推開。
“砰!”槍聲在易千率推開張薰羽的同時響起。
“易千率——!”張薰羽看著易千率在她眼前向前一傾然后不受控制的跪下,耳邊的一切聲響像是全部消失了一樣。
身體在緩慢的向后退,易千率在緩慢的撐起身子,一切緩慢的就像是慢動作,整個世界里張薰羽只能看見易千率臉上強自皺著眉壓抑疼痛的神情,只能看見易千率的薄唇在一開一合的說著什么她已經無法辨認的話。
像是整個世界都傾塌下來了一樣。
張薰羽只是靠在車門上,怔怔的,怔怔的,看著易千率,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眶里涌出來。
“快走……”易千率掙扎了幾次還是站不起來,看著臉上一片空無的張薰羽不斷的出聲提醒張薰羽快走,但張薰羽卻像是什么都聽不見了一樣。
“好機會!現在把那個女人干掉!”頭目的眼里露出興奮的表情。
之前開槍的匪徒沒有說話,只是神色淡淡的擦拭著自己的槍,半憐憫半敬重的看了一眼易千率。
頭目端著槍,開始向張薰羽的方向靠近。
忽然有警車的聲音的聲音響起,急促的壓近。
匪徒頭目的神色變了變,就差一點,還有一點他就可以繞到車后然后一槍結果了張薰羽!居然在這個時候……
易千率眼里的緊張和慌緩了緩,安撫的看著張薰羽,薄唇動一動,已經沒有氣力再說話,只能無聲的吐出兩個字:“別怕。”
匪徒頭目聽著越來越近的警笛聲,幾乎已經可以看見警車了,咬了咬牙,吐出一口吐沫,轉身向跟著其他的匪徒直接棄下面包車往旁邊的小樹林里跑。
易千率挪動了一下,想要站起來抱住張薰羽告訴她沒事了,但依舊沒有辦法站起來。
“你不要動了。”張薰羽顫抖的不成字句的聲音。
張薰羽看著易千率臉上寵溺的笑,眼淚落得更急,扶著車門站起來,明明中彈的是易千率,張薰羽卻覺得自己也像是脫力了一般,連站起來都很艱難。
張薰羽一步一步挪過去,在易千率的身前跪坐下伸出一雙手緊緊的環住易千率。
易千率可以感覺到有什么液體從張薰羽的臉上滑到他的頸窩,身體僵硬了一下,摸索著探到張薰羽眼睛的位置,粗糲的手指放柔了動作把張薰羽的眼淚一點一點的拭干凈。
“易千率……”張薰羽的聲音哽咽著,喉管里像是被什么東西鯁住了一樣的難受,“易千率,你不要對我這么好啊。”
易千率,你對我好,你珍視我,這樣的話我要怎么辦?
易千率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一下一下的撫著張薰羽的背脊。
像是長時間繃緊的弦終于松開,張薰羽抱著易千率,在第七年后第一次哭的如此聲嘶力竭形象全無。
“……易先生。”程池從警車上下來,看著情緒有些失控的張薰羽猶豫再三還是在易千率面前站定。
“嗯。”易千率的手依舊在張薰羽的背脊上上下撫動,在張薰羽耳邊低聲,“程池來了,乖,我們現在已經安全了,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好不好?”
張薰羽沒有受什么傷,只是鬢角被子彈擦了一下,和易千率身上的傷比起來已經很輕了。
張薰羽從易千率身上下來,胡亂的抹了抹臉上還掛著的淚,撐著身體把易千率扶起來。
易千率對于張薰羽來說太高也太沉,易千率看著張薰羽把他的一只手繞過她的肩膀,晃著身子把他扶起來,詫異之后眼里掠過一絲暖意。
易千率偏過頭,對想要伸手幫張薰羽扶他的程池搖了搖頭。
現在張薰羽不會讓程池幫忙扶他,何況,當他自私也好,他想要被張薰羽照顧一次。
車平穩且快速的向著盛世的醫院開。
易千率的手格開張薰羽的手,阻住張薰羽想要看他的傷口的動作。
“別擔心,我沒事,子彈沒有多深,而且很快就要到醫院了。”易千率對張薰羽寬慰的笑,抻了抻褲腿遮住自己的傷口,后背狀似無意的向靠背上靠了靠。
看著張薰羽狼狽的一張臉皺了皺眉,手指撥了撥張薰羽微亂的發,疼惜的撫上張薰羽鬢角的傷口:“疼不疼?”
張薰羽搖了搖頭,仿著易千率的動作手很輕的搭上易千率腿上傷口的位置,血在手下洇開一片暗色:“疼不疼?”
易千率看著張薰羽,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高,眼里是足以把張薰羽溺斃的溫柔。
身體一點點的傾過去,擒住張薰羽的唇,輾轉,輕吻。
輕淺的一個吻之后易千率松開張薰羽,指腹摩挲了兩下張薰羽的臉:“這樣就不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