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丹心

秋實在子夜時分才蘇醒過來，只覺得頭象挨了一記悶棍樣的漲痛。E3小說當他有些艱難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余夢的懷里。

秋實喝下了問世以來最多的一次酒，他說不出自己喝下那么多酒的根源在哪里。

當時，黃河和段虎不只一次奪過了秋實的酒杯，卻沒有人能勸阻住淚眼朦朧的秋實，沒有人能勸阻住近乎瘋狂的秋實。

直到秋實在麻醉中倒在桌面，黃河急忙派人驅趕著馬車，將秋實和段虎送回了段氏茶莊。其時，余夢正在茶莊焦慮地等候著。

秋實望了一眼余夢，沒有言語，也沒有掙扎，又將雙眼瞇了起來。

“今天發生的事情，我都清楚了，聽說段幫主來情報站找過我，我去省城開會去了。是因為這才喝得這般模樣？”

余夢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聲音有些哽咽。伸手從床頭柜上托起杯子，一邊向秋實口中喂著湯水，一邊接著說道：“你真是讓我很失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的身上，你不覺得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擅自行動，還造成嚴重的后果。站長若是別人，你將面臨的是什么樣的懲罰？這樣的事情在我面前，也只能容忍你發生這一次。”

秋實一偏腦袋，拒絕了余夢送到嘴邊的湯水，從余夢懷中挪到一旁，聲音不很高亢地說道：“我承認這次行動是違反了組織紀律，但是也不要小題大做，造成了什么嚴重的后果？丟了槍支，我會奪回來的。就是沒有丟失槍支，我也不會放過范蛟，我要奪回我的駑箭。”

“就別再瞎折騰了，你能范蛟？就是因為你的打草驚蛇，他早就逃到赤水城了。他是日寇情報站的人，這次來榕城，就是刺探情報。沒想到魚未進網，就被你攪跑了。”余夢固執地將杯子塞進秋實的嘴邊，一抬手臂，不由分說地將杯中的湯水，灌進了秋實的口中。

“只要他在人間，我就要追回駑箭。”

“駑箭對你來說有這么重要？”

秋實沒有隱瞞，第一次向余夢透露了駑箭的秘密。余夢很是感激，伸手撫摸著秋實的胸脯，沉默了半天說道：“想從拾遺書院里找回駑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個時候下手更不可能。被驚動了的蛇，更具有防范性和攻擊性。這也是你的杰作。”

秋實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心中有些愧疚，嘴里卻在狡辯：“你什么時候向我說過范蛟是漢奸走狗？”

“作為一名情報人員，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去打聽，不要去參預。這是原則，我向你說過多少次？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余夢說著舉起拳頭，揮動了幾次，最終也沒有捶落下來。依然接著說道：“幸喜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不然，我也難以為你開脫。你還是抓緊辦理手中的事情，切記不可感情用事。今天你與黃河一起打得火熱，我也不想追究你什么，就當是接近他的一條途徑吧！”

余夢說著，拽了一下子秋實，就要溜進被窩。秋實急忙抓著余夢說道：“還讓我去調查雄風鏢局？！”

“你查出了結果么？夜深了，我不想影響你的睡眠，才沒有向你交待明天的任務。明天，我們將會抓捕到一名來榕城的地下黨負責人，到時就真相大白了。”

秋實還想說出一些什么，余夢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一手關掉了電燈，溫柔的臉蛋在秋實的胸脯上摩擦，口中發出輕微的吟哦，喘息漸漸地急驟起來。

秋實在第二天的早晨，弄清楚了抓捕榕城地下黨負責人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省城的情報局破獲了地下黨的一處聯絡點，抓著了趙四，趙四又供出了李大兵。李大兵在老虎凳上昏死過去，趙四由是感動，向情報局供出了這個信息：榕城地下黨的上級組織，將派一名負責人帶著一份重要情報到榕城。

趙四當晚不明不白地死在審訊室。情報局派人將李大兵的妻子和兒子抓了進來，逼迫李大兵來榕城，辨認來榕城的地下黨負責人。李大兵昨天被秘密地從省城帶到了榕城情報站。

秋實他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帶領李大兵去碼頭，秘密抓捕地下黨到榕城的負責人。

李大兵形容槁瘦，盡管余夢派人給他梳洗了一番，卻無法改變他那張布滿青紫的傷痕，而且腫漲變形的嘴臉。手腳上顯露在外的皮肉，有的是血痂初結，有的仍流淌著血水。

李大兵的行動很緩慢，幾乎是每挪動一步，都要咬咬牙，給人留下的印象是滑稽而可笑。

秋實輕蔑地瞟了李大兵一眼，心中潮起一股憎恨。他最看不起沒有骨氣的人，更憤恨出賣朋友的人。不是余夢和幾名情報站的人與他一起同行，他會給李大兵送上雪上加霜的享受。

秋實他們來到碼頭不久，小火輪發出疲憊的嘆息，緩緩地靠上了躉船。乘客似潮水一般地從小火輪上涌向碼頭的通道。

“加強警戒，我們要抓捕的對象是位姑娘，對女性乘客嚴加盤查，寧可錯抓，不過錯放。”

余夢向特工們發出指示，六名特工分左右站在通道的兩旁，瞪著鷹隼樣的眼睛，注視著魚貫而入的乘客，仔細地搜查每一個女性乘客的行李和包裹。

秋實抓著李大兵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推向通道邊的護欄邊。沒好氣色地低聲吼了一聲：“你給我把狗眼睜開一點，放過了抓捕的對象，丟掉腦袋的，就是你一家的老小。”

李大兵臉上布滿了冷汗，瞪著一雙浮腫的眼睛審視著漸漸變得瘦弱的人流，呼吸也明顯地變得急驟起來。

三名年輕的姑娘進出了船艙，秋實和余夢似有預感地振作起來，余夢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李大兵的表情。

余夢從李大兵一現即逝的表情中看出了敵情，急忙發出抓捕的信號。秋實一手抓著李大兵的衣領，舉手將墨鏡架在鼻梁上，幾步沖到了通道前。

“站住！接受檢查。”

三名年輕的姑娘同時顫抖起來，畏畏縮縮地向后挪著腳步。特工們將她們包圍起來，幾支手槍從不同的方位指向三名年輕的姑娘。

秋實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剛一看清走在前面那位姑娘的面目，心里就忽地向下一沉：他萬萬沒有想到，毛萌這個時候會出這里。他馬上聯想到毛萌說過曾來過榕城幾次的話語，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了心頭。

“告訴我，她是哪一位？”余夢很有把握地斷定，她要抓捕的人就在這三位姑娘中間，所以，也免去了檢查的過程，瞪了一眼李大兵，發出大聲的吼叫。

“中間的那位就是。”李大兵回答得很響亮很肯定。

特工們涌向中間那位戴著眼鏡的姑娘，扭過她的手臂，咔嚓一聲，一雙锃亮的手銬將她的雙手反銬在身后。戴著眼睛的姑娘奮力地掙扎，極力地驚叫。

“帶走！”余夢一揮手臂，兩名特工提起雙腿不住地蹬踹著姑娘，丟進路旁的吉普車里，一溜煙地離開了碼頭。

秋實望著從容離開的毛萌，打消了想招呼她一聲的念頭，轉身鉆進身旁已經啟動了的車內，暗地里重重地舒出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剛才站在戴著眼睛姑娘身后的那位姑娘，提著一只皮箱，急忙趕到路旁的電話亭，急忙地撥通了電話。

秋實回到情報站，余夢一邊吩咐他檢查姑娘的皮箱，一邊安排人員提審姑娘。

秋實認真仔細地將皮箱里的物品檢查了幾次，沒有發現半點可疑的物品。正在他感到有些疑惑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余夢接過電話，是是是的答應了一陣子，重重地將掛上了電話，怒不可遏地向秋實說道：“趕快去將李大兵給我帶到這里來！”

秋實斷定事情發生了意外，邁開步子的同時。向余夢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們被李大兵耍了，剛才抓捕的姑娘，是省城棉紗大王的千金。他已經將這件事情捅到范特派員那里去了，范特派員很是憤怒，責令我馬上向姑娘賠禮道歉，馬上放人，馬上將地下黨的負責人抓捕歸案。”

秋實匆匆忙忙地趕到審訊室，眼前的一幕讓他觸目驚心：李大兵已經躺在血泊之中，頭頂仍在流淌著鮮血，雙目睜得圓圓的。審訊室墻壁上未干的血跡告訴了秋實，李大兵是撞墻自殺了。

秋實心中陡然產生出一陣子的震驚和敬意，一下子明白了李大兵的意頭：他答應來榕城，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或許還有妻子和兒子的生命，去保護地下黨負責人行動的順利和安全。

秋實彎下腰去，伸手輕輕地撫摸著李大兵沒有閉合的雙眼，發出一聲冗長的哀嘆。

秋實向余夢報告了李大兵的情形，余夢沉默了半天后，拿起桌子上的紙和筆，思索片刻，急忙在紙張上寫劃著。最后，將紙張遞給秋實說道：“可以肯定，地下黨負責人，就是她。”

秋實趕忙接過余夢遞過來的畫像，才看一眼，就是大吃一驚：這是毛萌的畫像，被余夢勾畫得栩栩如生。

“立即通知辦事人員復印畫像，立即通知城防司令部和警察局，配合我們的抓捕行動。就是將榕城掘地三尺，也要抓住她！”

“是！”秋實的回答很簡短，更沒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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