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對手
傍晚時分,向天笑在孔不亂他們心驚肉跳的等待中,出現(xiàn)在山寨的崗樓前。
孔不亂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憋悶在胸的粗氣,急驟而又沉重的心跳,也頓時減輕了許多。
向天笑一行只有五人。兩人在前,兩人在后,舉著燈籠和火把,簇擁著向天笑,不緩不急朝著山寨大廳的方向走了過來。
孔不亂暗中感激老天爺,能在這個時候下起了一場大雨。不僅讓夜幕提前降臨了下來,而且,因為下雨的原故,向天笑才沒有帶上大批的人馬,前來山寨。
孔不亂從眼前的情形上看,只能是這樣的認為。平素,向天笑不論到哪個山寨,都是前呼后擁,戒備森嚴。此時,只能算得上是單獨行動了。
“天助我等!”范蛟從窗戶后抬起了頭,直起身子,臉上露出微笑地說道。
“準備行動!”杜中懷發(fā)出號令時的語氣雖然不很高亢,但是,充滿了激情。
十幾名刀斧手各自緊握著手中的兵器,按照杜中懷事先的吩咐,迅速地進入到指定的潛伏地點。
他們沒有看見窗外的情形,也根本不知道,他們要刺殺的人是向天笑。清楚的是:當大廳中傳來一聲重重的拍打桌子的聲音時,他們就沖殺出去,迅速地砍殺坐在大廳左邊的人。
刀斧手在接受孔不亂的指令時,不少人在心中發(fā)出了這樣的疑問:山寨里有槍有炮,要處決貿然前來的敵人,怎么不用那樣的武器?
不過,沒有任何人將心中的疑問提出來。他們清楚孔不亂的個性,他們都是孔不亂的心腹。對于主子的指令,他們從來不敢也不會去詢問原由,只知道服從和執(zhí)行。
按照孔不亂的想法,這次刺殺向天笑,是會使用槍支去解決的。他了解向天笑的底細,向天笑的拳腳和刀劍功夫,在白蟒山寨,沒有幾人能超過他。只有亂槍擊斃了他,才能免除夜長夢多的憂患。
范蛟不同意孔不亂的建議。第一山寨,雖然是八大山寨中勢力最強大的山寨,但是,絕對敵不過幾個山寨的聯(lián)合攻擊。槍聲一響,自己就成了眾矢之的。
杜中懷也贊同范蛟的觀點。刺殺向天笑,只是他們要掌控白蟒山寨計劃中的第一步,打草驚蛇,就是功敗垂成。
他們策劃奪取白蟒山寨的計劃分為三步:第一步就是刺殺向天笑;第二步就是假傳向天笑的號令,通知其他的寨主前來第一山寨議事。這次刺殺當然是使用槍支,在最短的時間內,鏟除異己;第三步就是順利地掌控整個山寨。
他們的計劃,在他們看來,是天衣無縫,當然,也明白是步步驚心。
他們最擔心是第一步的實施,對于向天笑是不是會按時前來,是以什么樣的陣勢前來,他們心中沒有足夠的把握,也因此而惴惴不安。
這畢竟是提著腦袋干的事情,況且,向天笑原本就是精明過人,一旦事情敗露,想逃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向天笑近乎是單槍匹馬地來到山寨,讓他們頓時振奮起來。此時,他們只有驚喜,沒有恐懼。不是杜中懷手疾眼快地擋住了范蛟,范蛟也會得意忘形地跟著孔不亂沖向了大廳的門外。
向天笑站立在山寨的門口,機警地掃視了一眼左右。四名隨從高高地擎著燈籠火把,環(huán)立在向天笑的四周。
稀疏的雨點灑落在烈焰騰騰的火把上,發(fā)出連續(xù)不斷的嗞嗞聲,加濃了火把上方升騰的煙霧。
“向寨主,勞你大駕了。孔某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孔某也是為了顧全大局而按捺著心中的怒火。那個畜牲就在大廳里,你去問問他,看看我孔某人是不是無中生有。”
孔不亂的話語說得很流暢,神情也很鎮(zhèn)定,象是在背臺詞一般。其實,他就是在背臺詞,是杜中懷早就為他編好了的臺詞。
只不過,他沒有完全按照杜中懷的編導去表演。孔不亂因為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表情過于的鎮(zhèn)定,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憤怒和沖動。
這是不合常情表現(xiàn),更是不合乎孔不亂性格的表現(xiàn)。
向天笑也因此而心里一沉,周身毛孔一緊。斷定眼前的事情中,暗藏玄機,自己面臨的處境比想象中的還要嚴峻得多。
向天笑在得到杜中懷的報告時,心中就產生了懷疑。這并不是他有著未卜先知的本領,而是思維慎密的結果。
他太清楚孔不亂的個性了。一向行為魯莽,草菅人命孔不亂,在面對如此情形的時候,能被杜中懷三幾句的勸說,而沒有殺死光頭,讓向天笑感到震驚。
假設象杜中懷所說的那樣,是因為他的極力勸導,而讓孔不亂放棄了殺死光頭的想法,等候自己的發(fā)落,又為什么不將光頭送到山寨的總堂?
向天笑因為有了這樣的疑團,所以,打發(fā)杜中懷先行回到了第一山寨。
向天笑將這件事情告訴給呂飄香的時候,呂飄香堅決反對向天笑單槍匹馬前來第一山寨的決定,并要安排人馬,自己前來處理這件事情。
向天笑堅持自己的決定,也不是他狂妄和沖動。因為他覺得,自己猜測并沒有任何的依據(jù),完全憑個人對孔不亂的了解,而產生的疑團。
況且,這件事情發(fā)生在光頭的身上,也極有可能,他原本就是一個好色之徒。即使是孔不亂設下的圈套,只不過是想借此拔掉自己安插在他身邊的釘子罷了。
向天笑此時才明白,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自己不只是進了圈套,極有可能是踏入了陷阱。
向天笑沒有流露出半點驚慌的跡象,接過孔不亂的話頭說道:“我絕對相信孔寨主話語的真實。既然那個畜牲還活著,我絕對不會輕饒善放了他,我現(xiàn)在就去將他帶回總堂,在那里處決他,殺一儆百。”
杜中懷身子暗地里顫抖了一下,急忙走上前來,裝出笑臉說道:“既然向寨主來了,就請進到大廳里,當著二姨太的面前先問過清楚明白。以防他在總堂里反口,讓孔寨主落到陷害之嫌。”
“那是當然的事情。”
向天笑回答得很果斷,有些鐵青的臉面上,吐露出殺氣。他伸手拍著站立在左邊的一位隨從的肩膀,接著說道:“你在這里等著我,其余的人跟著去審問那個畜牲。”
向天笑此時的言行,不經揣摩地看起來,確實是多余的舉動,但是,對于他來說,就是身處絕境的最后一搏。
他在拍著身邊隨從的肩膀時,拇指和食指在隨從的肩膀上用力地掐了兩下,同時,迅速地向隨從甩了一個眼神,不露破綻地將隨從放置在大廳之外。
向天笑不動聲色地在孔不亂和杜中懷的帶領下,走進了大廳。三名隨從早就放下了燈籠和火把,呈三角狀地跟隨在向天笑的左右,暗中緊握著腰間的槍支,雙眼機警地注視著大廳里的一舉一動。
一直藏在大廳后窺視著向天笑的范蛟,目光在三名隨從的身上逗留了許久,臉上漾起陰云,他從三名隨從的眼神和步伐上看,覺得這三個人不是普通的隨從。
范蛟雖然只能瞪著一只人眼和一只狗眼,但是,他的確是看出了事情的本質,眼前的隨從,的確是背景有些神秘。
這幾名隨從,除了呂飄香和向天笑清楚他們的真實底細外,白蟒山寨的其他寨主,平素根本就不可能看見他們。即使偶爾看見了,也不會引起警覺。因為他們的裝束與山寨里其他的人,沒有什么區(qū)別。
其實,他們是呂飄香暗中為向天笑培養(yǎng)的貼身保鏢。他們生活起居的地方,只有向天笑和呂飄香知道。向天笑單獨行動時,呂飄香就輪流地從這批人員中,調派人手,擔任向天笑的保衛(wèi)任務。
保鏢們從向天笑剛才發(fā)出的暗示中,頓時覺悟到眼前事態(tài)的險惡,精力更為集中,警惕更為加強,幾乎是如影隨形一般,環(huán)護在向天笑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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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寨主,請上座!”杜中懷微微彎著身子,伸手指引著向天笑在大廳左邊的虎皮椅子上坐了下來。
向天笑瞪著眼睛,望著被捆綁在大廳中間的圓柱上的光頭,只是粗重地喘息著,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光頭雙手反綁在圓柱上,口中塞著一團布片,發(fā)出嗚嗚地叫喚,面紅脖子粗地在圓柱上掙扎。
“將他口中的布片撥出來,我有話問他!”向天笑的話語是斬釘截鐵。
孔不亂右手放在身邊的桌面上,暗地向手掌上運力,同時,哼了一聲,向站在光頭身邊的人丟了一個眼色。
光頭身邊的人,行動粗魯?shù)負艹隽斯忸^口中的布片。不待向天笑張口,光頭扯著嗓子發(fā)出驚呼:
“向寨主!你們快沖出去,這里有埋伏!他們要刺殺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