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又在哪里?二公主受苦受難的時候,他藏在哪里?
這年輕男人忽然幽幽地一笑:“我在袁家老家主手下,學到一套易容之術,加上我自己的琢磨,也算小有所成。后來,為了躲避皇后的毒手,我假扮成宮娥侍衛,在后宮里四處打探消息,那時,先皇一心想保住皇位,三皇子一心想奪取皇位,局勢緊張,后宮四處戒嚴,正好方便我行事。如果我沒記錯,那時候的九王爺正在邊關守衛疆土。”
九王爺點頭,一臉肅色:“你躲在皇宮多年,想必熟悉后宮的每一處地方。”
這話有暗示之意,年輕男子古怪地笑道:“王爺不必動氣。我當年心高氣傲,總是覺得,為二公主暴露自己,實在不值得,所以遮遮掩掩,始終沒有被皇后也就是當今太后抓住。不過,每天晚上,我都會去扶疏殿看望二公主,我會假扮成皇后派去的宮娥,給她送水送飯,陪她說話聊天……我一直以為,二公主認不出我來,因為我始終沒有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時,楚綠衣愈發疑惑:“你明明很冷靜,知道自己要什么,應該比當時的二公主成熟世故很多。可是,為什么你會變得精神衰弱,根據你的癥狀推測,你應該是非常痛苦的!”
陸琰也表示疑惑:“本王也不明白,你明明可以離開皇宮,四年前袁家的家主已經換代,你早就不必為袁家賣命,完全可以重新開始生活,可是,你選擇留下,潛伏在皇宮,又不肯對太后出手報仇,究竟是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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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疑惑之色,乍一看,還真有點相像,這年輕男人眼神一閃,凝神看去,九王爺冷寂沉肅,楚綠衣清冷沉著,都是一副好相貌,都是上上之姿。
這人眼前一花,突然抱住腦袋,痛苦地嘶吼一聲:“啊!”
陸琰愣住,楚綠衣急忙上前,扶住年輕男子的肩膀,陸琰也快步跟上去,匆匆撥開楚綠衣的手,這時,年輕男子正抱著腦袋不停哀嚎,陸琰主動代替楚綠衣,將這人按在椅子上。
陸琰的舉動,無疑是體貼的,讓楚綠衣心口微暖:“看情形,他的舊疾犯了。”
犯病?接下來怎么辦?陸琰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楚綠衣。
楚綠衣仔細觀察年輕男人的神色,建議道:“我隨身帶了幾根銀針,可以給他進行簡單的扎穴針灸,應該可以暫時穩住他的精神狀態,不至于發瘋。”
陸琰應了一聲,兩人開始合作,陸琰負責按住年輕男人的四肢,楚綠衣負責針灸。
銀針入體,一股股癢痛的感覺涌來,這年輕男人的哀嚎聲漸漸止歇。半個時辰之后,楚綠衣額上冒出虛汗,她一直聚精會神,目光靜靜鎖定這人,絲毫沒有懈怠。
陸琰心中微動,伸手虛扶一把:“累么?”
楚綠衣并未理會,她紋絲不動,依舊用手指捏著銀針尾端,仔細研磨穴道。
終于,這年輕男人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啊!”聲音中的痛苦已然減弱。
陸琰緊張地注視著楚綠衣,這嫌犯在他眼里,反而純屬擺設。楚綠衣似乎毫無所覺,她小心地拔出銀針,從腰間解下一枚錦囊,然后從錦囊里掏出一枚黑色丹藥。
她正要親手為這人喂服丹藥,冷不防,身邊伸來一只手:“讓我來!”
楚綠衣微微一愣,這九王爺的口氣……似乎非常冷漠,好像夾帶著一股隱隱的怒氣?
楚綠衣覺得莫名其妙,陸琰一把搶過丹藥,給這個嫌犯喂下。
“他在后宮作惡多端,就算現在不死,以后也要被大理寺判刑,下半輩子都會呆在牢里。你可憐他,可是改變不了他的命運。”陸琰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
楚綠衣掏出帕子,正要擦汗,卻被陸琰一手搶過:“你這么關心他,可惜,他連二公主都不愛,我原以為,他的怨恨和悲痛是為了二公主,現在看來,大部分是為了他自己吧。”
楚綠衣頓時呆住,這是怎么回事?九王爺什么時候變得嘮叨了?還有,他這是準備做什么?陸琰竟然湊過來,距離不過二尺有余,他用帕子輕輕擦去她額頭上的虛汗,又細細擦拭著她粉嫩泛紅的臉頰。距離如此之近,楚綠衣已經聞到他沉穩清淡的呼吸聲。
“夠了。王爺。我不是御花園里的嬌貴花朵,不需要這么小心。”楚綠衣心中尷尬,面上卻依舊清悠如云,她急忙躲過陸琰的動作,連繡帕也不要了。
陸琰淡定地收手,將繡帕迅速收入懷里,動作極為自然,幾乎像是一種本能。
可惜,楚綠衣竟然沒有發現這個細微的舉動,她正在關心嫌犯的病況,在這個密室里,對她來說,查案才是最要緊的,而這個年輕男人很有可能是潛伏在案子里的幕后黑手。
“醒了?醒了,就告訴我,你為什么背叛二公主?”楚綠衣神色極冷。語聲凝寒。
這年輕男人懶懶地靠在椅子上,漸漸舒緩過來,那種劇烈的頭痛已經消失,胸口各處的經脈之中,涌動著一股順暢的氣息,他暗暗吃驚:“你救了我?”
楚綠衣冷冷地看著他,完全沒了之前的微微動容,她和陸琰想的一樣,誤以為他為了二公主的冤死悲傷不止,以至于精神衰弱,現在聽了這男人的自述,她的想法也變了。
所謂的往事和愛情,不過是一場笑話。
看出楚綠衣的不屑和冷淡,這嫌犯直直地注視著楚綠衣:“你們女人就是這樣,自以為愛情至高無上。可是,我是一個男人,當年,我也不過十五六歲,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我豈能為了一個女子,自毀前程?”
楚綠衣幽幽地嘆了口氣。一旁的陸琰也靜默不語。
“每天晚上,我會躲在扶疏殿里,眼睜睜地看著二公主疲憊無力地躺在床上,皇后用了極為陰毒的法子,表面上看不出多少傷痕,但是二公主的體內,已經灌滿各種劇毒。皇后派來的人非常老練,知道如何控制毒藥分量,既可以折磨二公主,又可以吊住她最后一口氣。你們想象得出,最慘重的
一次,皇后是如何對待二公主的么?”
楚綠衣冷笑道:“你就這樣坐視不理?躲在陰暗的角落里,為你的小聰明沾沾自喜?”
這嫌犯對楚綠衣的諷刺不以為意,他忽然露出一臉的古怪笑意:“不知何故,我對血腥和痛苦有一種特別的嗜好。我喜歡看著二公主倒在血泊中,那些鮮血從她的身下流出來,然后被宮娥擦去,不留半點傷痕,我喜歡看著她服用毒藥,毫無反抗之力,那些宮娥按住她嬌貴的頭顱,將毒藥狠狠灌進去,然后她發出凄厲的嗚咽聲……”
“你夠了!”楚綠衣不耐煩地低喝一聲,“你承認自己是變態了?”
陸琰微微一愣:“楚大夫,你知道他是變態?”
“剛開始不知道,后來見到那些易容工具,我心中冒出這個猜想。現在看到他的瘋狂,我才確信,他在長期的孤獨和躲藏之中,已經變得跟老鼠一樣,因為不見天日,性子大變,你沒發現么?他的眼珠子轉動起來,跟正常人不一樣,他已經瘋了。”
陸琰循著楚綠衣的目光看去,果然,這嫌犯的眼睛里,有一種類似于走火入魔的情緒。
“你們想象不到吧?皇后為了自己的家族,將袁貴嬪活活逼瘋,袁貴嬪每晚都在緣寶殿里哭叫不止,她穿著鮮艷的衣衫,蓬頭垢面,被那些宮娥折磨,最后受不了,才自盡。”
“百花園的血百合,是怎么回事?”楚綠衣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血百合?這嫌犯猛地站起來,突然用腳狠狠一踢,將那只摔在地上的蓮座八寶燈踢出去,他大聲笑道:“我看到最后一幕,皇后派人將毒蛇塞入二公主的喉嚨里,然后偽裝出二公主上吊自盡的假象,我想找一點證據,用來威脅皇后,畢竟她勢大,我或許可以借此要挾她,以后繼續在皇宮里當差!哼,結果我想岔了,皇后根本不是人。皇后用了一種奇怪的香料,結果那條毒蛇循著香氣從二公主的身體里爬出來,所以,二公主雖然死相猙獰,卻沒人知道她最終的死因……就像那個白蘭,本來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結果,楚大夫你突然冒出來,竟然將死因查明,便宜了那個自以為是的喬太師……”
“你很坦誠,并不掩飾你的自私。但是,我看不起你,你窩藏在皇宮,假扮成別人,頂著別人的臉活著,你覺得這種生活很有意義么?”楚綠衣為這個男人感到悲哀。
他搖搖頭,用手扶住隱隱疼痛的腦袋:“二公主死后,扶疏殿出現一種血百合,可惜,那種血百合很快就被皇后用雷霆手段鏟除了。我躲在暗處,看得一清二楚,血百合是二公主臨死之前留下的詛咒!人在做,天在看!太后必定不會有好報應!”
看來,這嫌犯對太后確實滿腹怨恨。楚綠衣正要繼續詢問,就聽陸琰突然一聲威喝:“你到底在掩藏什么?你的同伙在哪里?本王知道,你的最終目標,還是皇宮珍藏!”
楚綠衣登時愣住,陸琰見狀,暗自嘀咕:“看來這種感情迷障,對女人來說,很有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