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聲依然兀自未停,若有若無的縈繞在整個大殿之中,伴隨著昏暗的光線,更加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我立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說這大殿里除了季玟慧怎么還有其他女人?難道真是有鬼不成?忽地一閃念,猛然驚醒:這不就是我們要找的蘇蘭嗎?怎么居然把她忘了!
側耳傾聽,從聲音的方向判斷,哭聲是來自我們右前方的位置。我悄聲對另外兩人說:“這好像是蘇蘭的聲音,似乎就在咱們右前方的位置,咱們過去看看。”
大胡子點了點頭,叮囑我說:“先不要打草驚蛇,萬一不是蘇蘭,那就必然是咱們的敵人。你去背上季小姐,小心又是調虎離山之計。”
我暗叫慚愧,心想要不是大胡子心細,沒準兒季玟慧會因為我的粗心大意而送了性命。想到這兒我冷汗直流,連忙把季玟慧背了起來。
剛要向前走,王子突然拉了我一把,神秘兮兮地說:“你們等等我,我拿件兒東西。”說完就解下背囊,從里面抽出了一把棗紅色的木劍來。
我吃驚道:“你拿個木棍兒干嘛?哪兒來的?”
他滿臉不屑地斜了我一眼:“什么木棍兒?桃木劍你都沒見過?這是臨出發前,我用全部積蓄買來的正宗降鬼桃木劍,開了光的,你看看這木質,少說也有上百年,這可是真家伙。”
我看了看那木劍,顏色已呈暗紅,通體锃亮,圓潤有度,果然是塊上了年頭的好木頭。但我還是心中有氣,低聲罵道:“你有病啊?咱們是去救人,不是捉鬼。再說了,如果碰上血妖你也打算拿這木棍兒對付它們?給人家撓癢癢還差不多。”
王子不耐煩地說:“少廢話,我這叫有備無患,你就準知道那邊的哭聲不是鬼?得了,別磨蹭了,趕緊過去瞧瞧吧。”說著就當先向那哭聲的位置走了過去。我背著季玟慧,大胡子也抽出了短刀,一同跟在王子身后。
上了石橋,過了帝王椅,我們的視線反而開闊了起來,原來在這王座的后面其實還有一片很空曠的空地。
空地盡頭是一堵寬大的石墻,石墻上畫著一幅幅的巨大壁畫,顏色鮮艷,精美絕倫,保存的還算完好。但我們急著找人,沒把注意力放在壁畫上。
而在這石墻的左右兩端,也就是整個大殿頂端的角落處,兩邊各有一個黑漆漆的門洞,好像是兩間耳室。那個陰森詭異的哭聲,似乎就是從右邊的耳室中傳出來的,哭哭停停,亦真亦幻。
這大殿中本沒有風,然而那嗚咽的哭聲就如同一股股陰風,在我們耳邊咝咝作響,讓人感到不寒而栗,仿佛真有一只滿臉血淚的女鬼就在我們身后走來走去。
我們三人都顯得格外緊張,不約而同的放慢了腳步,一步一停地向右側那間耳室移動著,生怕驚動了那哭聲的主人。
突然間,哭聲驟停,緊接著變成了凄厲的笑聲:“嘿嘿嘿……哈哈哈哈……”那笑聲陰惻惻的滿是寒意,比起適才的哭聲,這笑聲顯得更加凄慘暴戾。笑聲一出,我頓感一股涼意直沖頭頂。
這變故來得太過突然,王子也被那笑聲嚇得不輕,立馬停住了腳步,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我背著季玟慧騰不出手來,用腳在他的屁股上輕輕踢了一下,小聲說:“你不是要捉鬼嗎?去吧,你先進去瞧瞧。”
王子悄聲抱怨道:“你別老擠兌我,憑什么我先進去?有老胡在這兒,輪也輪不到我啊。”
他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話一出口,那笑聲戛然而止,似乎是發現了我們的存在。緊接著,耳室中有個女人說話:“是王大哥嗎?”那聲音正是蘇蘭。
我和王子同時松了口氣,心想這次真是老天開眼,不但沒遇到什么女鬼,反而讓我們找到了失蹤多時的蘇蘭,看來我們幾個也不是永遠都走霉運的。
王子嘿嘿一笑,就要張口作答。忽見大胡子猛然閃到王子身后,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面色緊張地輕聲對我們說:“小心中計,事有蹊蹺。”
我和王子聞言都是大吃一驚,全都一臉不解地望著他,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大胡子低聲道:“剛才咱們在大殿里幾次交談,說話的聲音早就能傳到這里,怎么她始終默不作聲?這里面肯定有問題。”
我回想了一下,剛才在大殿之中,的確說話的聲音很大,而且這大殿又足夠空曠,聲音的確可以輕易的傳進耳室之中。如此看來,蘇蘭直到現在才表明身份確實是不大對頭。
但話說回來,說不定人家蘇蘭此前是昏迷狀態呢?這會兒剛剛醒過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昏黑的屋子里,依她的膽子自然是要哭的,這樣不是也能說通么?
我剛要開口對大胡子說出我的看法,就聽蘇蘭的聲音再次在耳室中響起:“是王大哥不是?怎么不回答我呢?我是蘇蘭呀。”隨著腳步聲響起,蘇蘭從耳室中走了出來。
一見她的樣子,我立時覺得心疼不已。只見她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身上滿是傷痕,連腳下的鞋都沒有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也不知此前受了多少罪。我哪還相信這弱女子有什么可疑之處,急忙問道:“小蘇,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周領隊呢?”
一見到我們,她馬上哽咽道:“胡大哥,謝大哥,王大哥,你們……你們可算來了……我……我……”話沒說完,她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哭了起來。
王子也看得心酸,忙把外衣脫下來批在了蘇蘭身上,勸慰道:“別哭了,我們這不是已經來了嘛?既然平安就萬事大吉,今后不會讓你再受苦了。”
蘇蘭不答,哭得更加悲切了。王子又勸了幾句,但無論他如何安撫,蘇蘭只是抽抽啼啼地哭個不停,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
大胡子始終緘默不語,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蘇蘭,神情間盡是冰冷之色。他持刀的手臂向上微曲了三分,一副蓄勢待發樣子,看來他還是懷疑蘇蘭有問題。
我嘆了口氣,小聲對大胡子說:“別盯著了,你看看人家多可憐啊。這么柔弱的一個女孩子你都懷疑她有問題?是不是有些小心過頭了?”
大胡子依舊盯著蘇蘭,絲毫都不敢松懈:“我又何嘗不希望她是個正常人,但事情恐怕絕沒那么簡單。你好好想想,剛才她哭也就罷了,為何突然間像發瘋似的大笑?哪個心智正常人的會笑那樣笑?當然,你可能覺得她也許是受到了過度的驚嚇,因而不哭反笑,那此事暫且忽略不計。不過你仔細看看她的手指,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我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蘇蘭的指尖上全是的血跡。那血跡已經呈黑褐色,顯然是很久前弄上去的,已經在她那又尖又長的指甲中完全凝固了。然而她的手指和指甲卻都完好無損,身上雖有傷口,但也都是極細的劃傷,絕對不會造成這么大量的出血。莫非這些血跡不是她自己的?那這些血跡是誰的?與她一起失蹤的周懷江和陳問金二人,一個離奇死亡,一個到現在還蹤跡全無,這些血跡總不會是他們的吧?
周懷江失蹤……陳問金死亡……
等等!陳問金的死亡……?
就在這時,我的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了一個念頭,一個令人心驚膽顫的念頭。
當時見到陳問金的尸體,他全身都是抓傷,而且每條都深入肉里。我們曾經推斷,這些抓上不是血妖所為,應該是人手抓的。而蘇蘭的指甲里又恰巧沾滿了血跡,難道說……
想到這兒我脊背一陣發冷,隱隱覺得事情不大對勁,也許大胡子的判斷真的是正確的。
正想著,猛聽大胡子厲吼一聲:“王子!危險!快回來!”那聲音如同驚雷一般,直震得我耳鳴欲裂。
抬頭一看,只見蘇蘭的表情已經變得猙獰可怖,倒豎著眉毛,雙眼瞪得極圓,五官幾乎擰到了一起。她伸出十根滿是血跡的手指,嘶啞著喉嚨對王子叫道:“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