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峰和蘇靜一直在聊鄧清。蘇靜想知道所有關于鄧清的事,張雪峰毫無隱瞞,他全都告訴了這個剛認識三天的女孩。這是因為他們一見如故嗎?就像當初的陳默和季曉晴;還是只因為他感激她的喜歡呢?答案無從知曉。
到了2班,陳默等人先進教室,張雪峰和蘇靜還在外面。分開前,蘇靜勸張雪峰:“學長,你和她和好吧,和她做朋友,她需要你這個朋友。”
張雪峰雖然想對鄧清絕情,但他還是輸給了自己,每次相見都是一場折磨,他現在也不太想和鄧清做陌生人了,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有挽回的可能嗎?他問:“真的還能做朋友嗎?”
“一定能的。或許你們會變得疏遠,但你們一定要說服自己去相信,一切都和從前一樣,這才是對兩個人的解脫。”
“你這小丫頭片子,懂得也太多了。”
蘇靜也不知道她怎么能說出這些話,可能是因為非主流小說看多了。她傻笑著,轉過身擺擺手,連蹦帶跳地回教室去。張雪峰站在原地,目送蘇靜離開,等蘇靜走遠了,他又看向23班。他自然惦記著鄧清,剛才鄧清哭著跑開,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此刻,鄧清和羅希并不在23班,從食堂出來后,他們來到了操場,坐在足球場的一角。鄧清左手抱膝,右手撥弄地上的草,羅希盤腿在一側,想方設法逗她開心。她笑了很多次,也說了很多話,不知是真的開心,還是僅僅為了配合他。一個半小時里,兩人一直在操場上,直到天黑了,風也起了。
平時七點的時候,一位大叔會來關操場大門,關門前總會大吼一聲:“里面還有人嗎?鎖門咯。”同學們常常聽見這句響亮的話。但今天很奇怪,七點半了還不見人,鄧清和羅希還猜測大叔去了哪里。讀報時間還剩十分鐘,他們必須回教室上晚自習了,再不回去,老師就會讓同學們出來找他們。孤男寡女這么晚還呆在操場,學校不給他們記大過才怪呢。
二人離開操場,繞過科技樓,從教二和教三交接處的巷道回去。鄧清很想知道羅希如何知道了張雪峰的事,她剛開口問:“對了,你是怎么知道……”話還沒說完,羅希就說:“問你朋友,問你閨蜜,問以前23班的同學,我這么聰明,怎么可能打聽不出來。”
知道羅希關心自己,鄧清很開心,“你呀,真是閑得慌,有這時間還不如背幾個單詞。”
“還不是因為某個傻瓜一直瞞著我。早點告訴我不就好了,還耽誤我背單詞。”
“我是怕你吃醋。”
“我心眼那么寬廣,怎么會吃醋呢?說不定我和他還能成好朋友。”
聽到“好朋友”三個字,鄧清又憂傷起來了,“唉,你不行,連我都不行。”
羅希發現自己說錯話,在心底罵道:“該死。”鄧清突然加快了腳步,無論羅希說什么她都不再回答,只淺淺地笑著,羅希只好安靜地跟著她。他們在上課前趕回了教室,輕手輕腳回到座位。同學們都知道他們的關系,見他們一起回來,并不大驚小怪,再說老師就快來了,也不敢再取笑他們。
課堂上,羅希一直看著鄧清。只見鄧清無心學習,時而低頭擺弄手指,時而看向窗外,那是2班的方向。羅希知道,鄧清還是不甘心,還是惦記著張雪峰。鄧清這樣關注一個男生,要是在平時,羅希一定氣瘋了,但這一次,他倒希望張雪峰來安慰鄧清,只要她能開開心心的。
此時在2班,張雪峰做著和鄧清一樣的動作,還是低頭弄手指,還是看窗外,那是23班的方向。同樣的場景又出現了,兩個互相牽掛的人,兩間斜對著的教室。最不愿意發生的事,便是情人在左邊,藍顏在右邊,而你只能選一個。
羅希有去找張雪峰談談的打算,但他還對自己抱有希望,他想靠自己讓鄧清開心起來,不想讓別的男生來安慰他的女友。因此,他一下課就給鄧清講笑話,拉著鄧清出去散步,無時無刻不對鄧清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一連三四天,鄧清也很感動,她知道羅希的好,然而,解鈴還須系鈴人,她內心最深處的小傷口還是得由張雪峰來治療。
到了星期天,羅希想約鄧清出去玩,但遭到了鄧清的回絕。他們通著電話,鄧清嘴上說不是因為張雪峰,但羅希才不會信,他知道鄧清在敷衍,但他不忍拆穿,只好任由她在寢室黯然神傷。鄧清先掛了電話,羅希也明白了,靠他自己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星期二傍晚,蘇靜在食堂一樓吃過飯后,直接來到二樓,她坐在靠近樓道的一張餐桌,經常看手表,也經常看樓梯口。又到了書法社辦活動的時間,江淇和張雪峰帶著裝備來了。蘇靜迅速跑到張雪峰身邊,接過他手里的毛筆,和他一起分發到空桌上。江淇等人都不想當燈泡,和他們保持著一點距離。
活動開始了,鄧清沒有出現,張雪峰有些失落,但他轉念一想,上次他對鄧清那樣冷漠,這次鄧清不來也是理所應當的,或許她永遠都不會來了。蘇靜見張雪峰走神,便用筆桿打了打他的臉,忿忿地說:“想什么呢,教我寫字啊。”張雪峰笑了笑,拿起一支筆沾上墨。這次他不手把手教蘇靜了。
23班教室里。鄧清專心寫著作業,羅希坐在一旁。羅希問:“今天不去參加活動了嗎?”鄧清頓住,手中的筆也停下,想了想說:“何必惹人家不開心,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從鄧清的語氣里,羅希聽出了幾分哀傷,他知道他不能這樣無所作為了,他必須去找張雪峰。過了幾分鐘,他對鄧清說:“我有點事,出去一會。”
羅希來到食堂二樓,徑直走到張雪峰面前,他說:“張雪峰,你出來,我有事和你說。”看著羅希一張嚴肅臉,陳默和江淇覺得來者不善。蘇靜說:“找他什么事啊?他教我寫字呢。”
張雪峰認識羅希,也知道他和鄧清的關系,自然猜得到他的來意,他點點頭,對陳默說:“沒事的。”說完便跟著羅希下樓。江淇對蘇靜說:“小學妹,還不跟去看看。”蘇靜也有點擔心,沒有張雪峰她也不想寫字,便偷偷跟著下樓了。
二人走出食堂大門,停在一棵樹下,羅希回頭,和張雪峰對視。蘇靜藏在立柱后面,觀察他們一舉一動。突然,羅希攥起拳頭,一記右勾拳向張雪峰的臉打去。張雪峰察覺到了,但他沒有防衛,也沒有躲開,連眼睛都沒有眨,他覺得他應該受這一拳。然而,在離張雪峰臉頰十厘米的地方,羅希的拳頭停住了。蘇靜原本很著急,正打算出去阻止羅希,剛邁出一只腳又立刻收回來。
張雪峰笑著說:“怎么不打了?”
羅希收了拳頭,看向一邊,“真想打你幾拳解解氣。”
“想打就打啊,我讓你打。”
“你以為這樣就能搶走鄧清嗎?”羅希輕蔑地說。
張雪峰糊涂了,他從沒想過要橫刀奪愛,也不知道羅希為什么這樣認為,他以為羅希只是過來為鄧清出氣的。他驚訝道:“什么?我搶鄧清?”
“難道不是嗎?你一直喜歡鄧清,見她和我在一起了,你特別不甘心,仗著鄧清看重你,當你是最好的哥們,你就用絕交逼她離開我,破壞我們的感情。”
張雪峰十分生氣,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胡說什么呢!勞資沒你想得那么齷齪。”
羅希冷笑,“呵呵,你也知道這很齷齪啊,挺有自知之明的。”
蘇靜聽到羅希侮辱張雪峰,她恨不得跑出去扇羅希幾巴掌,不管誰對誰錯,侮辱她喜歡的人就是不行。張雪峰也憤怒了,他沒想到羅希是這樣的人,他右手攥起拳頭,一記重拳將羅希打倒在地。
羅希坐在地上,左臉頰很快開始浮腫,他擦了擦嘴角,笑著說:“這么重一拳,應該解氣了吧。”
張雪峰又糊涂了,“你說什么?”
“我把鄧清搶走了,這一拳是我欠你的。我怕你不敢打,所以說這些話來刺激你。”
張雪峰恍然大悟,他這才意識到他剛才有多沖動。他立刻伸手將羅希拉起來,“你,你這人真是……”
“我的演技還不錯吧。”
“豈止是不錯,都可以拿奧斯卡了。”
羅希又說:“好了,談點正事。鄧清自從和你絕交后,心情一直就很差,連我都無能為力。你幫我個忙,讓她變回原來的她吧。”
張雪峰沒想到羅希是這樣通情達理的人,再加上他剛剛打了羅希一拳,此刻怎么會拒絕羅希的請求。他說:“嗯,其實我也有點后悔和她絕交了,仔細想想,能做朋友也挺不錯的。”
“對不起啊,這事都怪我,要不是……。”
“說什么呢?怪我怪我。”
羅希微笑著,將右手立在面前;張雪峰也微笑,伸出右手與羅希合掌。這是張雪峰和羅希第一次正面接觸,是他們第一次談話,想不到竟是不打不相識。張雪峰很欣賞羅希,鄧清和他在一起一定很幸福。蘇靜聽了羅希的話后,也開始欽佩這個陌生人。
二人分開手掌。羅希說:“那行,你快回去組織活動吧,我去醫務室敷一敷臉。”
“嗯好,需要我送你嗎?”
“說什么呢,我又不是女生,況且就幾步路。”
張雪峰大笑,“好吧,那我走了,今晚我就過去找她。”
“說話算話。”羅希擺擺手,向醫務室走去。
聽到這里,蘇靜趕緊悄悄離開,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樓,給江淇他們報了平安。她又回到原位,拿起毛筆在紙上畫,假裝從沒離開過。不到兩分鐘,張雪峰也回來了,他滿面春風,像是解決了一個世紀大難題。他告訴蘇靜,他已經做好了決定,要去和鄧清和好。蘇靜會心一笑,剛才的事她全都知道。
雖然羅希到醫務室敷了臉,但回到教室時,他的臉還是有些腫。他只好托著臉頰,盡量不讓鄧清看見。鄧清依舊專心寫作業,她只知道羅希回來了,并沒有仔細看他一眼。快上課了,羅希沒和鄧清多說什么,直接回到了他的座位。
晚自習下課,羅希知道張雪峰可能會來,便沒有去約鄧清散步。前一周,每個晚自習的課間,羅希都會帶鄧清出去散步,雖然這對鄧清的憂傷沒有多大效果,但鄧清很喜歡有人陪的感覺。鄧清覺得很奇怪,她看了羅希幾次,只見羅希一直埋頭寫作業,她心里想:“說好的課間帶我散心,今天是怎么了?”
果然,剛下課兩分鐘,張雪峰就過來找鄧清了。鄧清一開始不知道是張雪峰,同學只說有人找她,她便好奇地走出教室。羅希卻心知肚明,他默念道:“我的女朋友去見別的男生,他們的關系還那么親密,我居然這樣開心,真奇怪。”
鄧清再回來的時候,一改平時憂郁的狀態,萬分喜悅都寫在臉上,她跑到了羅希的身邊,緊緊抓著羅希的手說:“我們和好了,我們和好了。”羅希也替鄧清開心,但他還得假裝不知情,他說:“真的,太好了,我的快樂女神終于回來了。”他們擁抱了,在同學們的注目下。
張雪峰離開了23班,走在小樹林里,和鄧清和好也讓他得到了解脫。他走到2班后門,回過頭看23班,心想:“我沒想到他是這么好的人,相比起來我是多么的小心眼啊。他真不錯,配得上你,祝福你們吧。”他走進2班,沒有絲毫失去鄧清的痛苦,他再也不會失去鄧清了。
從這天開始,鄧清和張雪峰便重修舊好了。鄧清又去參加了兩次書法社的活動,張雪峰待她如初,她還和蘇靜成了朋友。其實她并不喜歡寫書法,只是為了接近張雪峰才入社的,和好以后,她便想退出書法社了。
那天活動結束,其他社員都走了,鄧清便對張雪峰說:“下周我不來了,以后也不來咯。”
張雪峰明白她的心思,并不打算阻攔,還取笑她,“是不是太笨了?學不會吧。”
“是啊,我哪有那個學妹聰明。”鄧清看著蘇靜。
“別亂想。”
鄧清湊到張雪峰耳邊說:“女人的直覺,她肯定對你有意思。”
“別亂說。”
鄧清不理張雪峰了,她沖著蘇靜說:“學妹,我們一起走吧。”鄧清知道她辜負了張雪峰,她便想盡力撮合張雪峰和蘇靜。
蘇靜也想和鄧清多多相處,畢竟是張雪峰喜歡的女生,她很想知道鄧清有什么特別的魅力能夠吸引到張雪峰。她答應道:“好啊。”
蘇靜和鄧清一起下樓。鄧清直接說:“你是不是喜歡他呀?”
蘇靜一點也不害羞,“嗯,學姐可否傳授點經驗?”
“我哪有什么經驗,我都是個感情白癡。”
“學姐俘虜了兩個好男生的心,他們還為學姐大打出手,還說自己是白癡,有點過分了啊。”
“大打出手?什么時候?”鄧清不解。
蘇靜想都沒想就說:“學姐不知道嗎?那天你男朋友來找學長,拜托學長和你和好。你男朋友怕學長不答應,就說了些刺激學長的話,學長生氣了,還打了你男朋友。后來學長才知道,你男朋友是故意氣他的。”
鄧清大驚,“哪天?”
“兩周前吧,就星期二,那天學姐沒來參加活動。”
鄧清全明白了,那天羅希說要出去一下,原來就是來找張雪峰了。她心想:“難怪他回教室時捂著臉,難怪張雪峰會來找我。”她不停地說:“怪不得,怪不得……”
蘇靜后知后覺,才意識到自己有可能說錯了話,她問:“學姐你怎么了?”
“學妹放心,我沒事,謝謝你告訴我。”
和蘇靜分開后,鄧清迅速回到教室。羅希笑著說:“回來啦,書法學得怎么樣啊?”鄧清看著他,眼眶莫名其妙就濕了,一下子撲倒他的懷里。羅希不知所措,忙問:“怎么了?他又欺負你了?”鄧清一直說:“你這個傻瓜,大傻瓜……”盡管羅希一直問發生什么事,但鄧清始終沒有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