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裝好多媒體的第一晚,毫無疑問是他們過得最輕鬆的一晚,也是他們唯一一次幾乎三節晚自習都在看電影的一晚。這以後,老師們用多媒體都是爲了學習,再也沒有用來給同學們娛樂。然而,多媒體的鑰匙在崔小詩手裡,中午或者傍晚,同學們常常軟硬兼施,逼崔小詩交出鑰匙,打開多媒體聽歌看視頻,還說要把握住他們和多媒體最後相處的一個多月時光。
丘離買盆栽也已經一個多月了,但盆子裡的植物,除了葉子變大以外並沒有任何變化,一點也不像會開花的樣子。謝梓琳還調侃丘離,“你一定上當了,買了一盆草回來。”丘離卻說:“草就草唄,有盆綠色的東西在眼前就行了。”這一個月,丘離每天都給盆栽澆水,心情一旦煩悶就看看那幾片帶水珠的葉子,她的壓力的確得到了緩解,很少再出現神經衰弱的癥狀,所以那盆栽開不開花,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幾天後,學校組織學生拍照和體檢,以及其他的高考信息採集。頭一天晚上,Z帥叮囑同學們:“明天拍照,大家要穿深色衣服,否則照片會不清晰,影響準考證,也就影響高考,沒有深色衣服的,到時候和有深色衣服的換一換。還有,女同學要把劉海翻上去,把額頭露出來……”男生們都很聽話,一回寢室就在衣櫃裡找深色衣服,有的人找到好幾件,直接借給了沒有深色衣服的人。女生都愛美,特別不願意翻起劉海,但爲了不影響高考還是準備好了髮箍和髮夾。
上午,24個班依照班級順序到科技樓拍照,2班是第二個。同學們走進科技樓一層,學號在前十的人先在拍照的房間外面等候,其餘同學在大廳裡閒聊玩耍。一些女生依然留著劉海,只把髮箍和髮夾拿在手上,她們似乎要等進了房間後才把劉海翻上去。陳默問謝梓琳:“你怎麼還不弄劉海?”
謝梓琳白了陳默一眼,“敢情你不是女生。”
丘離用髮夾將劉海夾起,對陳默說:“你看我,她怕你看到她的醜樣。”
陳默看到丘離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果然劉海還是很重要的。”
“那當然了,難道你沒有聽過一句話?女生漂不漂亮,翻起劉海才知道;男生帥不帥,理成光頭才知道。”
“你聽誰說的?總結得這麼好。”
“我自創的,都要成名人名言了。”
謝梓琳對丘離說:“別和他講道理,他才理解不到我們女生的艱難。”
“我覺得應該是男生帥不帥,擺箇中分才知道。”陳默說
“那你中分一個我看看。”
“我頭髮短,效果不好,我叫個人給你們演示。”陳默轉過頭,“張雪峰,過來過來。”
張雪峰走過來,陳默、丘離和謝梓琳都向他邪魅一笑。他說:“你們幹嘛?總覺得有陰謀。”
陳默說:“老張,把你的經典中分頭擺出來看一下。”
張雪峰白了陳默一眼,轉身就走。陳默拉著他說:“哎呀,都是同學,就擺一個唄。”
丘離說:“就是就是,擺一個,我還挺好奇的。”
張雪峰又轉回來,“下不爲例啊。”他擡起兩隻手,將劉海從中間分開,還露出鬼魅般的笑容。其實他是很願意給別人擺中分頭的,每次他擺出來都會把別人逗笑,他還特有成就感。丘離和謝梓琳一看到張雪峰的中分頭,頓時笑出了聲。
丘離說:“好好好,鄉村非主流。”
“農業重金屬。”謝梓琳也說。
張雪峰也笑了,咳嗽兩聲說:“低調,不要張揚。”
王雪琪戴上髮箍,第一個進去拍照,學號挨著她的同學都圍在門口,特別好奇她會拍成什麼樣子。謝梓琳甚至跟著王雪琪走進房間,站在接收和處理照片的老師後面,等著看電腦上顯示照片。不一會兒,王雪琪的照片出來了,謝梓琳一見照片就不樂意了,她對處理照片的老師說:“老師,沒有劉海不好看,能不能留著呢?”老師回頭看了謝梓琳一眼,笑了笑說,“你覺得呢?”謝梓琳撇著嘴,不情願地夾起劉海,之後她一直呆在房間裡,拍了照纔出來。
謝梓琳出房間之前就取下發夾,迅速將劉海打理好,她特意去問陳默:“你剛纔沒有偷看吧?”陳默裝出無所謂的樣子,手揣進褲兜,東看西看,“沒有啊,我幹嘛看你。”謝梓琳放了心,她纔不想讓陳默看到她沒有劉海的樣子,那個樣子在她眼中真的很難看。其實陳默看到了,就在謝梓琳看鏡頭的時候,他在門邊偷看了一眼,既然謝梓琳不想他看,他就說沒有看唄。
同學們按照學號順序,依次進房間拍照,一個人進去以後總有一羣人擠在門邊,一件深色衣服總會換好幾個人穿,沒有劉海的女生總能吸引很多男生看。拍完照後,他們又到醫務室做體檢,測身高、體重和三圍。陳默搞不懂爲什麼要測三圍,三圍多少和高考似乎並沒有什麼關係,其實同學們都不懂,但學校要求測,他們也只好測了。
陳默從醫務室出來,張雪峰追上他,壞笑著說:“往哪兒走啊?輪到謝梓琳測三圍了。”
陳默臉一下就紅了,“流氓,要看自己看。”
“我看有什麼用,我對她又沒興趣。”
“你倒是敢,蘇學妹打死你。”
張雪峰硬把陳默往裡拉,“快點,不然看不到了。”
陳默依舊臉紅著,依舊掙扎著,張雪峰卻使勁把他拉進去,差點扯壞他的衣服。謝梓琳聽到二人的拉扯聲,一看到陳默她就害羞了,連忙背過身去,一時不知所措。丘離在爲謝梓琳測胸圍,謝梓琳突然的一轉身,她手裡的軟尺也滑了,看到門口的陳默,她才明白情況。
謝梓琳低聲說:“去把他趕走。”
丘離壞笑一聲,又將軟尺套在謝梓琳身上,“求我啊,求我啊。”
“丘爺,丘大爺。”
“真乖。”丘離收了軟尺,揹著手走到門口,咳嗽兩聲說:“男生測完了請到外面等候。”
張雪峰依舊拽著陳默,“我們在外面啊,沒有進來。”
“我說的外面是門口五米以外。走不走?不走我叫老師了。”
謝梓琳一個回頭,正好對上陳默的眼,兩人立即移開視線,臉都紅著。
張雪峰說:“算你狠,我們走。”
陳默和張雪峰走到五米以外,和測完體重的尹亮會合。張雪峰說:“告訴你們一個小秘密。”
“說。”
“剛纔我在門口,聽到裡面報尺碼,好幾個女生的胸圍比我還小。”
陳默一拳朝著張雪峰的胸口打過去,順便報了剛纔的仇,“那是,你是誰啊,健身達人,全身都只剩胸肌了。”
“還有腹肌啊。”張雪峰又拍拍肚子。
尹亮壞笑道:“你還需要聽了才知道?平時都看不出來嗎?”
張雪峰一巴掌打在尹亮背上,“亮哥,你好色啊。”
“我就不信你們平時不正眼看女生。”
“悶騷。”陳默也一巴掌打在尹亮身上。
“低調,低調。”尹亮扶了扶眼鏡。
下午,同學們測完校內的項目,又集體乘車到城北老校區進行其他體檢項目。城北老校區在市醫院附近,多年前城北建好新校區後,老校區因爲距離醫院近,運送器材方便,自然而然就成了高考體檢站,全市所有高三學生都來這裡體檢,進行包括眼科、耳鼻喉科、內科、外科的各項體格檢查。在進大門第一棟教學樓裡,醫院將各項體檢分散在各個樓層,以便同學們分頭行動。
一些人在樓下。陳默在教室裡測色覺,醫生打開一本冊子,每一頁都是花花綠綠的圖案,讓他說出圖案中的數字或字母。穆子輝在教室外測視力,他的視力一直是班上最好的,規定在五米之外測的視力表,他多往後退一步依然能清楚地看見最下面一排圖案,甚至很自信地說,就算下面還有一排他也看得見。江淇在另一間教室測聽覺,醫生站在那頭,他站這頭,醫生讓他側身,分別用兩隻耳朵來聽。
一些人在樓上。鍾七七在測嗅覺,桌上兩杯無色液體,醫生讓她分辨哪杯是酒哪杯是醋,她以爲很難,但一彎腰她就聞到了醋味。季曉晴在口腔科,醫生讓她讀一段文字,她不明白爲什麼體檢要讀課文,讀完之後才知道是看她是否口吃。董陽在測血壓,對面的女醫生十分漂亮,面帶笑容、溫柔地給他綁臂帶,他還有點擔心他的血壓會不自然地升高。
老校區的項目結束後,同學們又乘車回學校,但體檢並沒有結束,明天一大早他們還要到醫院驗血。Z帥又叮囑同學們:“今晚上吃清淡一點,保證充足的睡眠,後半夜不要起來吃東西,儘量也不要喝水。”陳默最怕的就是驗血了,他以前有過兩次空腹驗血,每次抽血後他都會暈一會兒,好像是因爲低血糖。
第二天早上,住校生六點鐘就起牀了,明明不用上課,卻起得比平時更早,只因他們六點半要在校門口集合,乘車去市醫院驗血。Z帥六點鐘就在校門口等著住校生們,作爲班主任的他確實很負責任,包的公交車都還沒有來。通校生直接從家裡去醫院,七點鐘和住校生在醫院大門會合。
陳默早就預料到了抽血後他會暈,在衆人面前暈倒他覺得很丟面子,於是抽完了血,他迅速跑到轉角的椅子上。果然,不到一分鐘他就暈了,背靠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不知是因爲低血糖,還是因爲心理陰影。
兩分鐘後,陳默醒了過來,從口袋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巧克力吃。Z帥不知從哪裡走來,手裡拿著名單似的幾張紙,看到陳默便問:“陳默,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沒事,李老師,我有點低血糖。”
“噢低血糖,現在怎麼樣?”
“沒事了,吃點東西就好。”
董陽恰好經過,聽到了Z帥和陳默的對話,他坐上椅子,把手裡的酸奶遞給陳默,“喝酸奶吧。”
“我喝了你喝什麼,我有巧克力,你喝吧。”
“我又不低血糖,等會下樓我再買豆漿。”董陽把吸管插進酸奶盒,又送到陳默身前。
那一刻,陳默還真有點感動,心想這就是溫馨的友情。他正好也口渴了,便收下了董陽的酸奶,“那我不客氣了。”
“朋友之間不需要客氣。”
Z帥笑了笑,去驗血的房間看別的同學。
陳默對董陽說:“現在你除了立爽,又有酸奶了,恭喜你。”
“哈哈,我已經很久沒有吃立爽了,你這麼一說,我突然很想念那味道。”
“回去就買一包。”
“買買買,大家一起吃。”
“漲價了嗎?還是一塊錢一包?”
“應該沒有吧,我不確定,幾個月沒有買了。”
“怎麼突然不吃了?”
董陽笑了笑,彷彿這是他的秘密。他突然起身說:“我去把謝梓琳叫過來,她剛纔還找你呢。”
“別別別,不要讓她看到我這樣子,多沒面子啊。”
“這有什麼,低血糖又不是你的錯。”
陳默喝了一口酸奶,看看過道里的那羣人,“別去別去,我纔不想讓她嘲笑我。”
“我偏要去,有她你也恢復得快點。”
陳默今天還沒有見過謝梓琳,他說不想見都是假的,他只是不想表現得太明顯,“禽獸,去了就絕交吧。”
董陽當然不會受陳默的威脅,他灑脫地說:“好啊,絕交絕交。”他走回同學們所在的過道里,讓謝梓琳去拐角看陳默。
謝梓琳大步走到拐角,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指著陳默的鼻子,“你死哪裡去了?老孃四處找不見人。”
陳默一聽到謝梓琳的聲音就很開心,“瞎說,我就在這裡,你要找我怎麼可能找不到。”
“老孃就是找了,你故意躲著還有理了?”
陳默又喝了一口酸奶,“潑婦,找我幹什麼?”
“老孃給你買了包子。”謝梓琳挨著陳默坐下,伸出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手中的袋子裝有兩個小籠包,已經沒有熱氣,“不過有點涼了。都怪你,沒事躲到這裡來。”
那一刻,陳默特別感動,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愛護他。他說:“你有這麼好心?不會下毒吧。”
“老孃想除掉你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陳默接下包子,和著酸奶吃起來,“你今天怎麼遲到了?開始驗血了都沒看到你。”
“還說呢,我剛來就看到你進去驗血,一個轉身你就不見了。”
“你的轉身可是有點久喲。”陳默過了一會兒又說,“我低血糖,驗完血會暈,就跑出來躲一躲。”
謝梓琳扶著陳默的肩膀,笑得合不攏嘴,“你低血糖?你居然低血糖。”
“這是醫院,請你安靜一點。”
“噢,對對對,安靜。”謝梓琳依然笑,只是不再笑出聲。
“你吃東西了嗎?”
“吃了啊,兩個包子。”
陳默停住咀嚼的動作,又喝一口酸奶,斜眼看著謝梓琳,“原來這包子是你吃剩下的!”
謝梓琳擺擺頭說,“啊,不然呢?我纔不會好心給你買包子,我只是吃不下了。”
陳默笑了,雖然他沒有細問,謝梓琳也沒有說,但他知道這兩個包子就是謝梓琳買給他的。至少,他必須這樣以爲,不然會少掉一大半幸福感。
完成所有體檢項目後,同學們又一起乘車回學校。陳默本想和謝梓琳坐在一起,但謝梓琳一上車就被丘離她們拉住了,丘離讓陳默去後面坐,還說她們女生要說悄悄話。陳默沒辦法,看看謝梓琳後,乖乖地到後面去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