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炎一直沉浸在轉科的喜悅中,完全忘記了蔣紅怡在17班的事,看到陳默的反應後,他才突然想起。陶炎說:“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你別去了,我叫張雪峰幫我。”
少女的本能讓謝梓琳警覺起來,她設想出了無數個可能性,每一個都和陳默的前女友有關。陳默笑著說:“不,還是我去吧,總不能一直逃。”
謝梓琳拉了拉陳默的手腕,“是不是她在那兒?”
陳默點頭。謝梓琳突然站起來,擼了擼衣袖說:“陶炎,我也來幫你。”
陶炎無奈地看著陳默,陳默對謝梓琳說:“你別去,東西又不多,我很快就回來。”
陶炎已經把課桌清空了,理科資料書都整齊地碼在椅子上,陶炎搬著課桌,陳默提著椅子,二人先後出了教室。謝梓琳目送著他們出去,一直到他們走進小樹林,她纔回頭,心裡既委屈又擔心,生怕陳默和他前女友發生點什麼。
陶炎兩三步就跨上樓梯,陳默卻慢吞吞的,陶炎知道他爲何如此,便沒有催他。二樓過道里有很多人,那些人看見陶炎搬個課桌,知道他就是那個傳奇人物,一起朝他圍過來。兩個男生搶下陶炎的課桌,一個人說:“學霸你休息,這種粗活兒我們來。”另外一個人說:“對,歡迎來17班暫住。”
教務主任昨晚通知了17班的班主任,班主任又告知了同學們,再加上月考排名也出來了,所有人都知道陶炎今天要到17班來,纔會有這萬人空巷的局面。尤其是17班的同學,他們都在等他們班的新成員。
陳默走到樓梯口,發現太多人圍著陶炎問東問西,根本沒法把椅子送進去。他笑了,把資料書抱起,坐在椅子上,想讓陶炎多威風一會兒。蔣紅怡在遠處,看到教室外面那麼熱鬧,知道是陶炎過來了,她加快了速度,到轉角時,看見了陳默。
蔣紅怡並不覺得意外,她經常在校園裡看見陳默和陶炎一起走,這次陶炎轉到17班,陳默很有可能來送,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陳默本大笑著,看見她後,笑容立刻淺了三分。自從上次運動會後,他們便不曾相見,即使偶遇了,也只是一個人偷偷看另一個人,絕沒有四目相對的機會。
時光匆匆,重逢時沉穩安定,不再像初見時羞怯慌亂。我曾問過陳默,和蔣紅怡再見時的感覺是怎樣的?包括上次運動會,包括這一次。陳默笑著說:“無法言說。”我想:連當事人都說不清的感覺,我又怎麼可能描繪出來呢?再多的詞句都是徒勞,經歷過的人自然會明白。
蔣紅怡走上前來,看了看陶炎,對陳默說:“你過來送他吧,他可真是厲害呀。”
陳默也看看陶炎,笑著說:“對啊,誰能想到他真成傳奇了。”
“現在所有理科班的人都知道他了。”
“豈止理科啊,文科班差不多也都知道了。”
“說實話他真的特別討厭。他倒是出名了,我們就受苦了,班主任經常提他,說什麼‘你們居然考不過一個文科班的學生’之類的話,這讓我們這些學渣情何以堪啊。”
“哈哈,別怕,以後我讓他多幫幫你。”
蔣紅怡又看向陶炎,淡淡地說“爲什麼要他幫我?”
“因爲……”陳默頓住,蔣紅怡看向他,他說:“因爲我們是好朋友。”
蔣紅怡的眼角差點泛淚,忙看向陶炎,強笑著說:“所以近水樓臺先得月是嗎?”
陳默心疼地說:“是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同學們依舊圍著陶炎,像記者一樣採訪他,17班的同學還給他拿來椅子。陶炎很享受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這都是他的辛苦換來的,因此值得他爲自己驕傲。陳默和蔣紅怡安靜地呆在一旁,有時看著陶炎,有時看看對方,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
蔣紅怡來到17班後一直過得很好,所有人都很照顧她,尤其是男生們,不僅封她爲班花,還像關心女朋友一樣關心她,簡直要把她寵壞了。在這樣的環境下,和陳默分手的事,她早就釋懷了,只是“好朋友”這三個字太刺耳,特別是對於舊情人來說。
蔣紅怡看著陶炎,突然說了一句:“你和那個潑婦,在一起了嗎?”
陳默大驚,呆呆地看著蔣紅怡,過了幾秒才說:“你說我嗎?”
蔣紅怡看向陳默,“不說你,說誰啊?”
“你怎麼知道她?”
蔣紅怡笑著說:“我同桌的好朋友在你們班,聽說你和她……”
“還沒有呢。”
“上次運動會見過她,我覺得她還挺不錯的。喂,一個班的,你可別辜負人家。”蔣紅怡坦然地說。
“這就不用你操心啦。”陳默一展笑顏,“你呢?現在怎麼樣?”
蔣紅怡不回答,慢慢走到陳默面前,彎下腰抱起陳默手裡一半的書,她說:“我幫你。”蔣紅怡往人羣那邊走了兩步,大聲說:“喂,不要堵在門口啊。”陳默站起了身,把剩下的書又放在椅子上。
幾個男生回頭,看見蔣紅怡來了,一個男生立刻幫她抱書,還說:“班花來了,還不讓路。”17班的男生迅速讓開一條道,把陶炎留在過道中間。陳默見蔣紅怡成了“班花”,相信她過得很好,打心底爲她開心。蔣紅怡回頭看了陳默一眼,又笑著對陶炎說:“歡迎你啊,陶炎。”
陶炎和蔣紅怡並不相識,他只見過蔣紅怡幾次,而且還都是在遠處。一直以來,陶炎都聽著陳默說蔣紅怡多麼美多麼美,但從來沒有近距離體會過。這一次,蔣紅怡就站在他面前,他才知道陳默所言不假,蔣紅怡真的太美了,如果不是有了林書蘿,他也會拜倒在蔣紅怡的石榴裙下。
陶炎起身拖開椅子,望了望後面的陳默,陳默向他使眼色,他笑著對蔣紅怡說:“喲,原來是班花駕到,在下失禮了。班花裡邊請。”
蔣紅怡羞得低下頭,又爲陳默抱不平,“你就一直逞威風,把陳默晾在那兒不管了?”
陳默拖著椅子上前,拿起一本書扔向陶炎,“你小子,尾巴翹到天上去了,一點也不謙虛。”
陶炎接住書,忙走到陳默身邊,自己搬了椅子,笑嘻嘻地說:“辛苦了好兄弟,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來找你。”
“行,那你好好學習。”陳默又朝著陶炎身後,對蔣紅怡說:“蔣紅怡,我走了,拜拜。”
蔣紅怡坦然地說:“好,拜拜。”
陳默一級一級踩著樓梯,想著那句“我們是好朋友”;想著那句“可別辜負她”;想著那句“班花來了”;他的眼眶溼了,不過心裡卻特別舒坦。走進小樹林前,陳默回頭仰望了17班,看見蔣紅怡趴在欄桿上笑著,他也笑了。17班的男生都看著他們,但他們並不害羞,也不害怕。
陳默走進了小樹林,整個林子都陪著他安靜,他知道他釋懷了,就這樣突然而然地釋懷了。他也說不清爲什麼,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他可以專心地喜歡謝梓琳了,他可以給謝梓琳告白了。他這樣想著,腳步越來越快,很快就回到2班。
陳默和陶炎一起離開後,謝梓琳怎麼也靜不下心,一想到陳默去見前女友了,就擔心他們複合。她拿上一本書到了後門口,做出學習的樣子給路過的老師看,時不時看看小樹林的出口,又看看教三樓的過道,盼著陳默回來。
看到陳默從小樹林出來,謝梓琳恨不得馬上跑過去問個究竟,但她一隻腳剛離地,又立刻放了下來,繼續假裝讀書。陳默看見她站在門口,還拿著書不停唸叨,他笑了笑,放慢腳步走了過去。
陳默停在臺階下,“站在門口乾什麼?”
謝梓琳放下書,毫不客氣地說:“你瞎啊?沒看見我在學習嗎?”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說話要文明,怎麼都聽不進去呢?”
謝梓琳忿忿地說:“是是是,就我不文明,哪像你的她,既美麗又溫柔還很有禮貌。”說完又把書放在眼前。
陳默走上臺階,撥開謝梓琳的手,說:“早就不是了,我和她現在只是朋友。”
謝梓琳推開陳默,迅速走下臺階。
陳默拉住她,“去哪兒?”
“上廁所。”謝梓琳頭也不回地說。
陳默拿走她手裡的書,隨意翻了幾下,“上廁所還帶書?我幫你拿回去。”
陳默進了後門,謝梓琳也不去上廁所了,轉身跨上臺階。陳默回頭問:“怎麼?又不去了?”
“突然沒有尿意了,不服嗎?”謝梓琳又說,“把書還我。”
“就不給你。”
“你給不給?別逼本姑娘動手。”
陳默和謝梓琳上演了一場搶書大戰。陳默將書舉得高高的,左手換到右手,右手又換到左手,謝梓琳蹦了三四次,伸長了手卻還是夠不著。陳默又把雙手背在身後,謝梓琳完全不顧及形象,竟然伸出雙手去搶,嘴裡不停地說“你還給我”,兩隻手還在陳默腰部兩側打轉,在外人看來,她就像是在抱陳默。同學們看的興起,發出一陣陣的籲聲。
謝梓琳一直笑,臉頰紅得像熟透的番茄,但她不願停下搶書的動作。陳默也一時情起,微笑著抱住了她,手中的書也掉在地上。謝梓琳受寵若驚,看了陳默一眼又低下頭,她不搶書了,也不笑了,手還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陳默和謝梓琳安靜了,整個教室卻沸騰了,同學們不僅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還齊聲吼道:“在一起,在一起。”
謝梓琳慢慢把手合在陳默背後,但是依舊低著頭,不敢正眼看陳默,更不敢看同學們,把視線鎖在陳默胸口。陳默也抱得更緊了,用下巴靠上了謝梓琳的額頭。今天他們兩個都很反常,陳默不知是哪來的勇氣,突然變得這麼勇敢;謝梓琳也不知怎麼了,突然變得這麼文靜,只能說是天時地利人和吧。
好不容易堅定了和謝梓琳在一起的信念,好不容易有了滿懷的勇氣,陳默自然想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趁著勇氣還在,趕緊給謝梓琳告白。謝梓琳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她之所以安靜,就是在等陳默說出那句話。
陳默說:“謝梓琳。”
謝梓琳擡頭,溫柔地說:“嗯,你說。”
同學們都知趣,誰也不敢出聲,教室裡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張雪峰還到了後門望風。
陳默繼續說:“你願意……”
聽見這三個字,謝梓琳馬上有了答案,她在心裡念道:“願意,願意。”
同學們都準備好歡呼了,就等陳默說完後面那幾個字。
然而,世間總是有那麼多的巧合。陳默剛剛張開嘴,“做”字的音還沒有發完,鈴聲卻響了,同學們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搖搖頭嘆起了氣。陳默不怕上課,他還想繼續說那句話,謝梓琳也沒有回座位的打算,她依舊看著陳默的眼睛。張雪峰卻突然說:“老師來了。”二人迅速放開對方,飛快地回到座位。
陳默和謝梓琳當時不知道,這是他們在一起最好的機會,也是這輩子最好的機會。如果老師晚一分鐘來,如果張雪峰不警告他們,如果陳默再勇敢一點點,那他們就在一起了,也就不會再有後來的變故。
陳默回到座位時還對謝梓琳說:“等下課我再繼續說。”謝梓琳還很開心,又用腳踢了陳默的椅子。哪知,就是這節課,讓陳默動搖了和謝梓琳在一起的決心;就是這節課,讓他永遠地錯過了她。那句話,他再也沒說出來過。
這節課是語文課。蔣老師走進教室,手裡拿著捲成圓筒的紙張,看樣子是月考試卷。他走上講臺,卷子還沒展開,同學們已經自覺拿出了試卷。不知怎的,陳默覺得蔣老師今天有點奇怪,進門時沒有平時鬼鬼祟祟的笑容,也沒有和同學們來個親切地互動,他的神情中似乎透著一絲憂傷,不只是陳默,其他同學也有這種感覺。國慶節後就是兩天月考,算起來已經有十天沒見到蔣老師了,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事。
蔣老師鋪開卷子,環顧教室一週,發現陶炎的座位空著,連桌椅都不見了,他便問:“陶炎去哪裡了?”同學們七嘴八舌,好不容易纔把陶炎轉科的事說清楚。蔣老師笑著說:“沒想到他比我先走了。”同學們大驚,陳凱搶先問道:“老師,什麼意思?,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