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想過很多次,這一次段若謙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報復自己的口不擇言,可是想來想去卻沒有想到他真的會用這麼決絕的方式,真的如自己所言那樣把自己推開。
殘忍嗎?殘忍。決絕嗎?決絕。
秦洛想說有什麼事情大家可以好好說,用不著這樣一拍兩散,我還愛你你也愛我,那麼我們就可以用愛來衝破一切偏見和誤會。
可是話梗在喉嚨裡,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什麼呢,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還要抱怨什麼呢,段若謙做出的決定從來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或許他早就已經決定好了要在這個時間這個低調把你拋棄,你又何必開口去挽留什麼。
多麼諷刺。
秦洛最後也只是收斂了心神,然後再擡起頭來深深地看著段若謙,道:“那麼離開之前,再讓我好好看看你吧。”
眼淚在那一秒奪眶而出,儘管自己再大氣也不可能沒有任何的埋怨。即使自己比別人的心寬了一點,卻也不能對這樣的拋棄無動於衷。秦洛很想問他,這次你又要把我扔下扔多久呢?我還要忍受多少時間,你纔會重新把我撿起來呢?
然而秦洛卻什麼都沒有問,她就那樣看著段若謙,用一種不理解又倔強的眼神。
秦洛真的不理解,爲什麼之前明明是他說再也不會讓她離開,可是這次卻主動要將她送走。她也想裝作不在乎,或者說很痛快地直接答應,然後笑著回答:“好啊,那你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一定要來找我啊。”
可是她做不到。她也不想做到。
段若謙的眼裡明明還有不捨,他明明比自己更捨不得離開,可是他爲什麼能夠把話說的如此自然,他溫柔地看著她說著要送她離開,看在秦洛眼裡不知道有多殘忍。
所以秦洛想,你可以對我殘忍,那我照樣可以對你殘忍。彼此是最親近的關係,自然知道捅哪裡最痛,秦洛抹了一把眼淚,然後笑著對段若謙開口。
“對了,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見面了,你送我個東西就當作紀念吧。”
看見段若謙的瞳孔瞬間變大,她的心裡生出一種報復的快感。
段若謙,我發起狠來我自己都怕。
段若謙的嗓子都啞了,他無措地將視線放在秦洛的身上來回的掃蕩,最後也只能憋出一句:“我沒……沒有什麼好值得留戀的。”
是嗎?可是你有沒有什麼地方值得留戀,得我秦洛說了纔算。秦洛笑著抹了一把他的臉,然後道:“那就送我一個離別的吻吧,來,就像剛纔那樣就行。”
段若謙微微一愣,這樣的秦洛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他當然知道秦洛這是在表達自己的受傷,他擡起頭來,在秦洛貼過來的時候,居然沒有躲。可是他也沒有動,他就僵在原地,任秦洛毫無章法地親著自己,一下子都無法動彈。
她痛恨段若謙的無動於衷,她痛恨段若謙此刻還能保持沉默,她最終還是放開了他,忍不住哭著對他喊道:“你連臨別的最後一個吻都不肯給我嗎?”
其實秦洛想喊出來的是,你爲什麼要這麼無動於衷,你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你真的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了嗎?
段若謙僵了一下,還是沉默了。秦洛奮力擦了擦眼淚,退開了一步。
“段若謙,做出這個決定,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說完之後就轉身跑遠了,她害怕看見段若謙的眼裡會流露出來不在乎,她害怕他是真的不後悔。
但是段若謙又怎麼可能會不後悔,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他剛纔差一點點就伸手把人拽回來,然後緊緊地抱在懷裡,讓她再也掙脫不了。
事到如今,也不能回頭了。除非真正地剷除掉邪教勢力,否則他和秦洛都沒有明天。
這是秦陽給他留下的考驗,也是他跟秦洛之間的磨難。
好事多磨,他想起裴少可說這句話時的無奈還有些許愧疚,無奈地笑了笑。
秦洛尚且還有發泄情緒的自由,然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哪怕心裡都快被折磨瘋了,可還是不能開口。
如果最後他跟秦洛還能有個好結局,那麼他就不在意過程是不是真的這麼曲折,可是他害怕的是,在他還沒來得及回來的時候,秦洛的身邊就出現了其他的人選。
畢竟秦洛如此優秀,一定會吸引更多優秀的人,段若謙從來不懷疑這一點。
“會……後悔嗎?”段若謙喃喃地開口,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其實根本就不用等到以後,因爲他現在就後悔了,看到心愛的人在自己的面前跑開,看到她的眼眶中都蓄滿了淚水,他真的很痛恨自己,恨自己爲什麼這麼沒用,連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還要眼睜睜得看著她離開……
而秦洛跑出去之後因爲不認識路,所以兜兜轉轉了很久,最後還是在一條走廊上坐了下來,邊哭邊罵。
裴少可在秦洛的面前站定,然後低聲安慰道:“心裡很難受吧?”
秦洛擡起頭來,看見裴少可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一頭撲進他的懷裡失聲痛哭了起來。
裴少可又心疼又無奈,要他們分開也是無奈之舉,他後來跟秦陽商量過了,那人好像就是衝著秦洛來的,好幾次都是這樣了,他們不得不採取一些措施。
裴少可看著秦洛長大的,自然知道她是什麼心性,在他眼裡,秦洛早就是他的妹妹,雖然他做不到跟秦陽那般瘋魔,可是到底還是對她疼愛有加。現在看她哭的這麼心碎,他的心裡也不好受。
裴少可拍了拍秦洛的後背,輕聲地說道:“沒事了,沒事了,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秦洛只覺得委屈,她壓抑在心裡壓抑地狠了,現在哭出來還覺得舒服一些。裴少可一直在安慰她,讓她覺得自己好歹也不是那麼失敗。
她跑出來就覺得後悔了,明天就要走了,她應該好好珍惜最後一個夜晚,而不是這麼衝動的跑出來,連道別也沒有好好道。
裴少可見秦洛哭的傷心,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無奈只好悄悄灑了點安魂香。秦洛的體質是可以將所有毒物都轉化爲無毒狀態,可是卻不能抵擋住他特製的這種外在的催眠香,果然不久之後秦洛就停止了哭泣,伏在裴少可的懷裡安靜地睡著了。
裴少可低頭一看,那傢伙的眼角還掛著淚滴,看上去可憐的不得了。
裴少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覺得這真的是作孽啊,那邪教的人如果被他抓住了,非要先好好胖揍一頓不可,不然都難消他的心頭之恨。
裴少可看著對面站著的人影,無奈地嘆了口氣:“還站在那裡幹嘛?趕緊把小洛抱回去休息,我可抱不動。”
身爲一個不會武功的大夫,裴少可將弱不禁風詮釋到了頂點。
段若謙的眼神閃了閃,上前了一步又不敢動彈。
這人平時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此刻居然會變得如此畏畏縮縮的,真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裴少可搖了搖頭,看向他道:“放心吧,小洛中了我的安魂香,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聽到這句話之後,段若謙才放下心來。他上前一步,直接一把抱起秦洛,低頭幫她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然後才往房間走,走之間留下一句:“多謝了。”
裴少可站在段若謙的身後哭笑不得:“明明是我們要你們兩個分開的啊,還謝我,謝我讓你們分開嗎?”
說完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轉身往秦陽的房間走去,那傢伙估計也等的快要不耐煩了,自己都覺得心疼,秦陽那傢伙一定更加心疼了吧?
聽說孿生兄妹之間會有特殊的感應,不知道他感受到了秦洛的絕望了沒有,不過就算他跟秦洛不是孿生兄妹,他從秦洛的眼淚中也能感受到她的絕望。
這一次,是真的傷透了心啊。裴少可搖了搖頭,希望以後知道真相的秦洛不會生他們的氣啊……
那邊的段若謙又把人抱進了房間,輕輕地把秦洛安置在牀上,拉開被子幫她蓋好,眼神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的臉。
“傻瓜,你告訴我到底要如何才能把你割捨掉?”段若謙喃喃自語道。
你早已經是我身體中的一部分,我要拋棄你就像是要卸掉我的一隻胳膊一樣,一旦你離開,我的身體就不再完整。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難過,我也在難過啊。
段若謙的眼神黯了黯,然後低下頭來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了一吻。
“我會靜靜守著你的,不管你的想法會不會改變,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答應我,一定要等著我,我一定會突破重重困難,然後去和你重逢。”
“我還要娶你,讓你成爲我段若謙的女人。”
“花絕宮宮主夫人,從來就只有你一個,不會改變也永遠不變。”
段若謙溫柔地注視著秦洛的臉,一遍一遍地看著,像是要把她的樣子永遠記在心裡。其實根本不用一直看著,秦洛的樣子早就刻在了他的心裡。
只是還想看著她,永遠看著她,看一輩子也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