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若謙收到秦洛的回信的時候正好是黃昏的時間,他坐在院子裡看文件,在他旁邊有門欄窗槅,沒有什麼朱粉塗飾,卻皆是細雕新鮮花樣。佳木蔥蘢,繁蕪的奇花炳灼,夾帶一捧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遠處的天空,無雲的地方,已是深藍,外加一些妖豔的紅。
此情此景,卻叫他憑空懷念起那個人。如果有她陪在身邊,再枯燥的文件都不會覺得無趣,在平淡的風景也變的怡人,然後他就收到了秦洛的回信。
拿到信的時候發現沉甸甸的,段若謙還在奇怪,莫不是將這幾天的連著一起寫了?可是拿過來看了看信封,那大大的“段若謙親啓”五個字,看的他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
是被發現了嗎?段若謙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脣邊帶著笑意,抽出來一看,居然有那麼多,然後看到信的內容的同時又情不自禁莞爾,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啊,還真的是花樣百出。
而旁邊的暗衛們看到他們已經沉了好幾天臉的宮主突然笑的跟朵花似得,頓時就覺得有些生無可戀了。尼瑪,不帶這樣傷害單身狗的,還有宮主那副德性也是看夠了,暗衛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看透了一切。
沒辦法,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被打擊的多了總會習慣的。
暗衛們想偷偷湊上前去看看秦洛到底寫了些什麼能讓段若謙突然笑成那個死樣子,嗯,就好像是叉燒包,真的是簡直簡直了,幾乎不能看。但是還沒有等暗衛們湊上前去,段若謙就好像有所感應一般的,將信迅速地收了起來。
衆暗衛:……
幹嘛這樣,看一下又不會死的,也不會少一塊肉,至於這麼小氣嗎?白眼白眼。
段若謙把信放了起來,秦洛的畫畫的挺簡單的,幾乎都是簡筆畫,充分地表達了她對段若謙派人跟蹤她這一件事情的不滿,還是裡面有些彆扭的小關心,讓他不要因爲面子而讓自己難受啊什麼的,反正就是一些小事,用咆哮體的形式表現出來,倒是有種別樣的感動。
段若謙打算回去把這些信拿回去鎖起來,跟那些特別重要的東西鎖在一起,這樣就不怕會掉了。段若謙把東西收好之後,又看向送信的人,道:“還有信呢?”
暗衛卻搖了搖頭,“那個信我們寫了好久好久,也記錄了好久好久,可是被夫人看到了,她就一把給拽過去撕了。”
段若謙的臉立刻就黑了下來:“撕了你們不知道重新寫過?”
“可是……可是夫人說反正我人都回來了,可以直接跟您說。”暗衛有些無奈,其實是孟津的主意,卻要推到夫人的頭上,以後如果被拆穿了,不知道會不會捱揍。
段若謙聽完點了點頭,雖然他還是覺得有些不滿,不過既然是秦洛提出來的,那便算了。
“那你直接跟我說吧,這三天裡,你們都遇到了什麼事情?洛兒還好吧?有沒有很調皮?一路上是不是有人在覬覦她?你們確定保護好她了是嗎?”
暗衛:……
宮主你夠了,一次性問這麼多問題,是要我先回答哪一個?而且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難道你不是應該先問問秦陽的病情如何,然後他們現在已經到了哪裡,這種事情嗎?爲什麼你先問的都是跟夫人有關的?
手動再見,癡漢果然了不起咯。
段若謙見那人一直不回答,頓時又怒了:“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回答啊。”
“哦哦。”暗衛回過神來,開始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回答。
阿林回來的時候,段若謙正好問完一個階段的問題。
段若謙看到阿林,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大概是受了傷,段若謙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他想了想,問題已經基本上問完了,他就對著那暗衛道:“你做的很好,一會兒去找左護法要賞錢,你現在可以退下了。”
那暗衛告退的同時,阿林上前來了,對段若謙抱了抱拳。“宮主。”
段若謙皺著眉頭走了過來,手握住了阿林的胳膊,就看見阿林痛的眉頭都皺了起來,還齜牙咧嘴的。
“怎麼回事?”段若謙的臉色有些沉,在這裡,還沒有人能動花絕宮的人,而現在阿林居然會被人所傷,那就表明事情一定不會那麼單純。
阿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還是老老實實地開口道:“是大賭坊的人……我奉命去查沈俊峰,跟著線索追查到大賭坊,然後羅剛就認出了我……再後來……”
段若謙沉著臉,揚了揚手,道:“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八成是羅剛知道了阿林和羅綺之間的關係,所以開始對阿林進行了人身公雞,不過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阿林大概不會火起來,肯定是他說了羅綺的壞話,阿林纔會不穩重地去跟對方打起來了。阿林大概還念著對方是羅綺的哥哥還能手下留情,但是對方卻不這麼想了,阿林的胳膊上被匕首直直地插了進去,差一點沒有把這隻手都廢了。
“去龍墨那裡拿點藥,叫他好好給你看看,這樣草草的包紮是行不通的。另外,這件事先瞞著羅綺。”段若謙冷淡地發號施令,表情很鎮定,很無所謂的樣子,可是其實他的心裡都快氣炸了。
花絕宮的人都護短,尤其阿林還算是段若謙的左膀右臂,他見不得自己的人受委屈,他早就看羅綺的那個狗屁哥哥不順眼了,如果不是看在羅綺的面子上,他真的要上前直接把那人大卸八塊了。
阿林點了點頭,道:“這個自然,我是不會告訴她的,我還想讓宮主幫我隱瞞。”
羅綺是什麼性格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既狠不下心來對她哥哥如何如何,又會心疼阿林,所以到時候只會讓她平添糾結罷了,這件事還是瞞著她比較好。
段若謙勾了勾嘴角,然後道:“這件事可瞞不了多久,畢竟羅綺也算是有她自己的眼線的,而且她那麼關注大賭坊的事情,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只不過是多瞞一天和少瞞一天的區別。”
阿林道:“那我也希望能夠多瞞一天是一天。”
真是傻子,段若謙在心裡說道。但是其實感情的事情,哪裡有那麼多的斤斤計較呢,如果對方換做是秦洛,估計自己要更加緊張。段若謙現在頗爲理解阿林的心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道:“你有什麼事情要說的就趕緊說,說完就去找龍墨,那個傢伙已經裝死裝了那麼多天了,再不去個人找找他,估計他得悶死在屋裡。”
阿林笑道:“那是因爲夫人還沒有原因他,他覺得沒有臉見您。”
段若謙笑著搖了搖頭,不想再談這件事,也或許龍墨不一定就是在躲避自己,不過他在躲避著些什麼事情是一定的。
“有什麼事快說吧。”段若謙坐回位置上,懶洋洋地看著段若謙。
阿林覺得有些好笑,段若謙不會開口去關心阿林的傷勢如何,但是他卻會用這種方式來對他好,這大概也是花絕宮的暗衛們絕對不會背叛的理由之一吧。
“我們去大賭坊查那個叫沈俊峰的人,發現他以前有個好兄弟,是白斂的父親,叫做白及深。”
“嗯,然後呢?”段若謙繼續問道。
阿林道:“白及深和沈俊峰兩人曾經都是魔教的長老,後來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跟當年的秦教主鬧翻,也就是與夫人的父親鬧翻,從拜陽教逃了出來,後來不知音訊。”
段若謙皺了皺眉,道:“這麼說來,那個白斂其實很有可能認識洛兒,這也是他們在那個時候能夠認出化了妝的洛兒的理由?”
阿林點了點頭,道:“很有這個可能,而且據我們猜測……沈千決沈公子……很有可能是那個沈俊峰的親生兒子。”
這個段若謙是徹底覺得很驚訝了,他的心裡總有些什麼東西冒了上來,又突然消失了,讓他還沒有抓住頭緒,最後只能感嘆一句:“啊,原來他也有爹的啊。”
這話就說的有點太失禮了,但是這卻是段若謙的腦子裡第一個浮現出來的內容。從小的時候就喝沈千決混在一起了,那個時候他也是和自己一樣,無父無母,無依無靠,他甚至都以爲沈千決也是被父母拋棄的,甚至他很有可能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但是其實誰沒有自己的故事呢?沈千決有爹孃,而且他的爹孃跟洛兒的爹孃還是舊識,說不定他們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沈千決和洛兒說不定更加有緣分呢。
段若謙苦笑著搖了搖頭,都什麼時候還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到底能不能行了,段若謙看向阿林,問道:“嗯,這件事我知道了,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阿林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選擇說了出來,道:“據說……當年拜陽教被其他門派合夥圍攻的時候,就是被這沈俊峰和白及深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