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緞,金絲菊,京城最頂尖的樂師撥動琴弦,奉上精致的美酒佳肴。
這兒是紅仙酒樓,如今被裝點(diǎn)的艷紅一片,往來賓客,皆是滿臉喜色。
可曲金歌卻垂眼望著手里被攤平了的書信,神色冷冷。
“四樓雅茗間,送你一份婚宴大禮,可莫要錯過了。”
嫣紅的唇輕輕一抿,她察覺出一絲來者不善的意味來。
今兒個是她的大婚之日,整個京城紅妝何止十里,往日里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們齊聚一堂,全都等著她和她那位未婚夫君的登場。
雅茗間……
整個酒樓都已經(jīng)被她們曲家給包下來了,怎么會有什么她還不知道的大禮?
心里得不安漸漸翻涌,她很快便做出了一個決定。
曲金歌將書信捏成一團(tuán),隨手丟在火盆之中,起身推開喜房的門,迎著細(xì)雨便走了出去。
守在門口的丫鬟們目瞪口呆:“小姐?小姐!您要去哪兒呀?等等奴婢!”
她步履輕快迅疾,那幾個小丫鬟跟的踉蹌,很快就被她甩開。
全部的人都在一樓大廳張羅喜事兒,曲金歌一路無阻,直沖四樓。
雅茗間在走廊最里,她放輕腳步,方至門口,一聲低喘便驟然傳出。
曲金歌的腳步被釘住了。
“綿兒,我的好綿兒……”
沙啞的男聲伴著布料摩擦聲,傳入她的耳朵。
心一點(diǎn)點(diǎn)的沉了下去。
她垂眼看去,只見掛在門上的銅鎖已然消失,想必是那傳信之人干的。
深吸一口冷氣,曲金歌掐了幾下掌心,推門而入。
沒走幾步,她便踩到了一個軟趴趴的東西。
是肚兜。
藕粉色的肚兜上,還繡著一朵綻放的海棠花。
海棠……?
曲金歌腳步驟然加快,這一路上,外衣,腰帶,褻褲,以及空氣中彌漫的歡愛氣息,讓她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蘇暢,好樣的,你可真是好樣的!
推開最后一扇門,兩具赤裸交纏的軀體撞入眼簾。
她的好姐姐一絲不掛,眼尾彌漫紅暈,又是哭泣又是纏綿的罵道:“你怎能如此,你、你今日可是要跟金歌妹妹成親的呀!”
而伏在曲綿綿身上的男人,卻地哼道:“曲金歌那出了名的紈绔惡女,我才不樂意娶——啊!”
曲金歌面無表情的走上前去,一腳將他踹翻!
曲綿綿美目圓瞪,被她駭人的表情嚇得臉色發(fā)白:“金歌!我……我和蘇暢,都是誤會!”
誤會?
這都脫光躺一起了,還有什么誤會?
曲金歌并不意外,只是感到厭煩。
這就是她的好爺爺給她選的好夫婿?
浪蕩多情,不知廉恥,在大婚當(dāng)天,竟然跟未婚妻的姐姐滾在一起!
她冷冰冰的掃視兩人一眼:“都把衣服穿上再出來,別臟了我的眼。”
曲金歌自小習(xí)武,在戰(zhàn)場長大,滿身殺伐氣息,嚇得這兩個狗男女不敢反抗,只能悻悻的穿上衣服。
走出房間時,曲金歌正坐在窗臺外面,嫁衣嫣紅,發(fā)絲如墨,配上眉間的一點(diǎn)朱砂,竟讓蘇暢也有些恍然。
曲家那紈绔粗魯?shù)男∨畠海虬绱虬纾€是……挺好看的。
可下一秒,曲金歌卻猛地從腰間抽出軟鞭,用力一甩!
“啪!”
清脆聲音落地,曲綿綿嚇得縮在蘇暢懷里,瑟瑟發(fā)抖。
曲金歌冷聲道:“解釋。”
蘇暢一下子清醒過來:哼,還是那個野蠻的臭女人!
他抱著曲綿綿,肆意的摩挲著她纖細(xì)柔軟的腰肢,一臉的不在乎:“解釋什么?”
曲金歌瞇起美目:“曲綿綿,你們是狼狽為奸,還是他霸王硬上弓?”
雖說曲綿綿年紀(jì)比她大,但曲金歌自小不在家中,對于長幼之序,已然有些淡漠,因此說起話來,也毫不客氣。
曲綿綿哭紅了眼睛:“金歌,對不起,但我真的好喜歡蘇暢哥哥!”
聽到這話,蘇暢勾唇一笑:“聽到了嗎,曲金歌?就你這樣的女人,狗都不要!”
“所以,是狼狽為奸。”
曲金歌緩緩點(diǎn)頭,淡漠發(fā)問:“既然如此,當(dāng)初訂婚宴時,你為何不拒絕?你又為何不自薦?”
為了曲家的臉面著想,曲金歌并不打算將此事捅出去。
只是她心里卻蒙上了一層層的疑惑。
望著兩人凌亂的頭發(fā),和曲綿綿脖頸上的刺目紅痕,曲金歌神色漸冷。
她開始懷疑自己,回京城養(yǎng)傷的決策,是不是出錯了?
都說這里滿是溫香軟玉,可在她眼里,不過是一缸骯臟的泥潭罷了!
“我怎敢自薦。爺爺那般偏愛你,我在他心中……嗚嗚嗚嗚……”
話說到一半,曲綿綿又嚶嚶哭了。
曲金歌看了蘇暢一眼,冷笑一聲。
偏愛?這樣的偏愛,她可承受不起!
“事已至此,那我沒什么好問的了。”
曲金歌從床上躍下,落地,頭也不回的離開,只留下一句話。
“我去找爺爺解除婚約,免得你們兩人繼續(xù)留下來惡心我。”
曲綿綿一聽,頓時慌了神,無助的看向蘇暢。
可蘇暢卻滿臉輕松,甚至攬著曲綿綿坐在貴妃椅上,喂了她一顆櫻桃。
“怕什么?無論如何,你們曲家的老太爺,都不會同意解除婚約這件事的!”
曲金歌,你以為京城的這灘渾水,是你想淌便淌,想走便走的么?
紅仙樓大廳。
曲金歌剛一走進(jìn),便被兩位侍女圍住:“小姐!您怎么在這兒?快些去讓喜婆梳頭罷。”
“我來找曲老太爺。”她環(huán)視一眼,繞過侍女走上前去。
曲老太爺端著酒杯,滿面紅光,瞧見曲金歌走來時,哈哈一笑,招了招手。
“歌兒,你方才急匆匆去哪里了?都快成親了,怎還是如此不莊重呢!”
這位便是曲家的小女兒,大涼第一位威名赫赫的女將軍?
圍在曲老太爺附近的賓客紛紛安靜下來,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畢竟,這位曲將軍常年在外征伐,回京城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
曲金歌越過人群,嗓音清冷,神色極為認(rèn)真。
“老太爺,我如今已無法嫁給蘇家長子蘇暢了。”
“這場婚禮太過荒誕,還是……就此取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