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沁香樓,與韓良臣戎馬沙場,戰無不勝,即便是再難的戰事,都沒有難住他們,而這一次,這么久了,盡管知道這一戰之難,盡管知道這一戰極有可能有去無回,除了艱難的阻止,不如過去那樣有退兵之策。因而,死對挽衣來說,不過就是早晚之事,她只想不要再這樣的時候失去了自己,為韓良臣蒙羞,這時,在她心中韓良臣極是重要。
她在床上翻滾,艱難地忍受著痛楚,還有身體深處的渴求,精神有些委頓,心中的悲憫是言語所不能及的,面色蒼白,眼中隱約泛出淚光,卻緊咬住下唇,忍著,忍著……她不知她還可以忍多久,這一刻她好想亞默,只有亞默的愛總是那么神圣,還有她的兒子,她從未這般不想死過,而每每腦際浮出兒子的笑靨,便激起她生的欲望,對,不能死。
心驀地深深一震,要活著離開這里的心意是非常篤定的,那么她要先活下去。
挽衣心下酸楚,五臟六腑,仿佛被強行撕扯著,眼神漫游四周,赫然發現那個鐵壺仍在,她亦不知自己是怎么掙扎著下了床,捧起那鐵壺便喝,她深知罌粟之毒,而此刻,也盼著能以毒攻毒。
之后的事,便像失去了記憶一般,再次睜開雙眸,床邊坐著納木特。他一臉心事地凝視著她,見她醒來,也并不驚訝,淡然地問道:“醒了?”
挽衣亦是不知是該對他說什么才好,微微閉了閉那雙疲憊的雙眸,仿佛幾天幾夜未睡一般沉重,身子極是虛弱。
“你還是乖乖養傷,你這樣的身子,想逃也是難事。”納木特的心微微激蕩著,神色卻努力表現如常,難以琢磨的神色漫溢出來。
挽衣怔了怔,須臾,唇角緩緩拉出一絲弧度,溫婉的眼神摻進了一絲陰鷙的味道,顯得有些尖銳,輕笑道:“你是大宋的叛徒對不對?”她亦是大膽的猜測。
挽衣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一身白色衣裙純潔而高雅,臉色因傷勢而蒼白,而即便是這樣憔悴的容顏,仍不失魅惑。納木特雙拳驀地攢緊,這動作被挽衣看在眼里,心下暗忖:怕是被她猜中三分。心底又泛起鄙夷之意,原來是個叛徒,不禁憤憤難平。
“不要亂猜。”納木特幾乎是咬牙說了這幾個字出來。
他炯炯雙目睇向挽衣,蹙起眉心,語帶困惑道:“你真的認為我是那樣的人
么?”
納木特這一問,竟然問住了挽衣,是啊,他若真是那種人,早就把她交給金兀術了。這般一想,不禁有些歉意攀上心頭:“對不起,是我口不擇言。只是你實在讓我猜不透,為何要救我?知道了我的身份,把我交出去只會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可你又不交我出去,說是救我,又并沒有想要送我出營,你這般做不是讓我懷疑么?”
這一開口,真是有條有理,滔滔不絕,兩目開合之間仿若有光。
納木特待挽衣說完,濃眉輕挑,面色冷淡道:“你只管聽話,我自有安排。”又是這樣說得不清不楚的,讓人心下發癢,氣得挽衣目中再露怒意,卻也無可奈何。
“郡主,不能進去。”帳外又傳來守衛的聲音,納木特和挽衣紛紛移目過去,只聽挽衣柔聲道:“你的郡主來查探了,你不需要安撫一下嗎?”
他慌忙起身,神色倉皇道:“真是麻煩。”
“女人陷入愛中都是這副樣子,她也沒有什么錯,不過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罷了,你是該善待她才是。”挽衣勸慰。
納木特卻仍是一臉不奈,“如此一來,她又要誤解我對她有意,越陷越深,豈不是害了她?”
這話卻也真是在理。男女之間的情事,便是這樣最難,最烈。
“你居然敢攔我?不想活了?”那位郡主突地截斷守衛的話。
“小的不敢!”盡管守衛連忙陪著不是,仍是聽到有鞭落之聲,納木特驀地沖出營帳,“不要鬧了!”
“你?你居然敢攔我,而不是打他?”郡主略帶哭腔的聲音轉進帳內,挽衣除了惋惜搖頭,能做的也只有靜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她還在?”
“這不關你的事?”
“不關我的事?怎么會不關我的事,全軍上下,誰不知道我澤娜愛上你?你居然說與我無關?”澤娜略帶哭腔的聲音,揉了幾多愛于其中,納木特會不懂么?可他的話也無可厚非,畢竟,欺騙不如直言相告。就此事,挽衣倒是欽佩納木特了。
面對澤娜的嗔斥,黑眸中竟是盈盈笑意,“全軍上下也知道我對你無意,你這般咄咄相逼,又有何意義?”
“你,你!”澤娜拿著馬鞭指著納木特的臉,氣得語結。這世上大概只有這個男人敢這般對她說話
。
納木特牽起唇畔,噙著一抹詭異的笑,目光里卻溢出輕蔑,慢條絲理地說道:“難道郡主還能讓金帥綁我娶你不成?”他想這番話定然會讓澤娜死心了吧?
“我會讓你愛上我的!”澤娜被納木特氣得渾身發抖,忿懣的盯著他,一雙晶瑩的黑眸中陡地噴出兩道火焰,這些話幾乎是從齒縫里迸出,急促道:“我會讓你求我嫁給你的!”
“哦?那我等著會有這一天。”納木特越是這樣說,澤娜就越氣,他虎目圓瞪,沉聲一字一頓道:“我只勸告你,別再纏著我了!”
“納木特,你會后悔的!我要讓你和那個女人付出代價!”她突然失態地咆哮了起來,納木特聽聞,愀然生怒,倏然折回,冷冷地說道:“你想怎樣?說!想怎么樣?”?他強抑怒火,眼中隱約閃著既將爆發的火花,已燃出濃濃的火藥味,看來已讓澤娜激到極點了。
澤娜凄然搖頭,她萬萬沒有想到納木特會如此緊張他藏起來的這個女人,那女人上次她見過,果然是國色天香,美得令女人都羨慕,可這才幾天?他竟然這般維護她,這一生,她都想要他這樣的維護,他卻輕易給了一個宋國的俘虜。堂堂大金國郡主的顏面何在?
她眼神倏地再次暗沉了下來,口氣極差的冷問:“你真的要這樣護著她嗎?一個來厲不明的女人?一個臟女人!”
“滾!”他暴戾的吐出這個字,納木特也未想到自己會這般惱怒。
蠟燭火旺燃點著,皎潔的月光照映出二條黑影,相對而立,聽不見步履聲息。
挽衣在營帳內看著,看著他們那樣對視站了好久,好久……
腳步似乎越離越遠,黑暗的夜,寂靜無聲營帳,挽衣不知接下來納木特要做什么?她要如何配合,只是納木特果然如他所言是個怪人,也只有他來通知挽衣可做什么?而自己沒有半點權利。
她只然想故作不知,就此過去了事!越想事不關已,越發忿恨,定然不會放過于她。顫抖著手指和憎惡的目光,牙更是格格作響,只得強忍忿恨,怒喝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怎么會發生這么多事?”
“你如此聰明會捉弄人,怎么可能英年早逝,對不對?既然這樣又怎么可能讓抓對不對?”他邪笑轉熾,眼里充滿了挑釁,唇畔是冷冽邪惡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