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煮熟的鴨子飛了

盛京城裡難得一見的雪景。

銀裝素裹。

半空中成片的如絮的雪紛紛揚揚。

喜樂街上一如往常，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莫里操著一口地道的盛京話說著：“外甥打燈籠——照舅（舊）！”

鬥雞這種快樂的事是喜樂街上最受歡迎的遊戲。

莫里這一嗓子嚎出來，路人紛紛圍攏。

一衆(zhòng)賭徒圍在銀月賭坊外扔出了自己的賭注。

有的押了銀票，有的扔了銀錠子，有的解下了昨兒個向花樓鴇娘討來刺繡的荷包。還有的更絕，直接丟了頭上釵著的木棍兒，想要一本萬利。

莫里啃著雞腿緊緊盯著他的黑背大公雞。

它這一發(fā)聲，嚇得莫里一個激靈。

目力極好的雲(yún)岫將他眼裡的紅血絲看得一清二楚。

雲(yún)岫笑了笑，說道：“見過的，就在老闆娘的賭坊裡。”

聽得一句“僥倖，僥倖，勝了不過是僥倖。”

“噗嗤！”有人繃不住笑出了聲。

這個在銀月賭坊裡吃過癟的捕頭。

莫里暗忖道，若是再被這漢子敲敲胸口的話，他連昨夜的飯都得全數(shù)倒出來。

雖然有人心裡不痛快，但明面上還是給了個好臉。畢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同在盛京城，做了盛京人，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林霏捧出了一個物事。

“難卻老闆娘的盛情，雲(yún)岫先謝過老闆娘的酒了。”

立在人羣中的雲(yún)岫多瞟了她一眼。

莫里的嘴皮子在發(fā)顫。

適才獻過殷勤的人立馬變了臉。煮熟的鴨子居然飛了！

紙包散開。

莫里起身，對鸚鵡擠眉弄眼，“噢，你個小東西。瞅瞅這花花綠綠的小乖乖，說話太刺耳了，就像蒙歌放屁一樣糟糕。要是我親愛的蒙歌在這兒，他一定會把你那身彩皮衣裳給扒光的！我發(fā)誓他一定會這麼做的！”

雲(yún)岫別過臉。

雲(yún)岫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錢高進。

眼看著黑背大公雞就要贏了，押了黑背大公雞的人隱隱騷動，一個勁兒往莫里這邊湊，腆著臉衝他笑，彷彿是在拜會財神爺，祈盼財神爺多送些元寶給他們。

漢子傻笑著，“這哪能呢！”

他這一罵一啐引得他人紛紛側(cè)過臉瞅他。

莫里並不在意這檔子事。

“姑娘，我至今難忘那日你在我賭坊之中露的那一手。”林霏讚歎道，“蒙歌是我見過的賭術超絕之人，你竟還在他之上。我正愁他多日沒露面，無人可託付……一見了你，我便覺著有望了。”

莫里有模有樣地學著蒙歌平素罵人的潑勁，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穿過大堂，進了裡屋。

有人覺著自己下錯了注，想要以攻心之術扳回一局。

他已沒了收拾殘局的心思。

被他這一罵，有了少許交頭接耳之聲。

原本被它欺壓得死死的紅冠大公雞踩著它的屍體發(fā)出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啼鳴。

有人在她耳旁喚道：“姑娘……”

莫里跌坐在地上。

“怎麼會……”莫里忽然瞪大了雙眼。

此言一出，賭徒們四處張望，找尋聲源。

渾身沒一處好的紅冠大公雞得意洋洋地在圈出來的地裡來回踱步。

這個行事古怪的姑娘在這裡作甚？

雲(yún)岫擡眸望向“銀月賭坊”的招牌，而後視線順著往下挪移，最終落到了那隻鸚鵡的身上。

莫里不與他爭辯。

用紅綢布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到了雲(yún)岫的手裡。

林霏對某個方向努努嘴。

“看恁娘個腿兒。”莫里叉腰罵著，沒見過漂洋過海的人在盛京城裡罵街嗎？

方纔它一直很安靜，習慣了賭錢的人倒是沒注意到它。

押莫里這隻黑背大公雞的人不到半數(shù)。

懷中未啃完的雞腿兒摔了出來。

果不其然，銀月賭坊的屋檐下掛著一個鳥籠子，籠子裡有一隻鸚鵡。

鸚鵡學舌，如同一個人以尖銳的音在重複同一句話，難免會使人感到後背發(fā)涼。

“莫里，撲上去！”

雲(yún)岫會意。

本著“氣勢不能輸”的原則，對著莫里耍起了嘴皮子：“洋人鬥雞，終歸是偷來的本事。你這一局勝了不過是僥倖，要是碰上厲害的角兒，你的雞敗得賊拉快。”

她轉(zhuǎn)過頭。

他很認真地在思考一件事——爲何蒙歌不見影兒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雞腿染了塵土。

莫里滿臉嫌惡，又不是他下了場，讓他撲上去有何用！

他咬碎了雞骨頭。

漢子將嘴裡的小樹枝吐了出去，再一肘子拐到了莫里的心口處，“莫里，快上啊，上！打它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娘都不認識！”

有個叼著小樹枝的男人用手肘拐了拐莫里，手勁可不小。這一柺子戳中了莫里，竟使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嘴角噙著一抹邪笑，緩緩地退出了擠作一團的人羣。

人羣裡發(fā)出一陣唏噓。

金髮碧眼的他在人羣中格外顯眼。

話說他這“黑背將軍”當真是能打，看著威風凜凜，實際也是威風凜凜。瞧把那對手，不，對“雞”給啄成什麼樣了。

他不明白，好好的一隻雞怎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被那隻瘟雞啄死了。這並不能稱爲“啄”，因爲它的周身幾乎是完整無缺的。

“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爲何這般面熟？”林霏搭上了她的肩頭，點了蔻丹的手指微微上翹，“難道……在夢裡？”

黑背大公雞死了。

“我這人哪都好，就是記性不大好。既然姑娘說我們是見過的，那不如小酌一杯敘敘舊？”

在喜樂街上，有無數(shù)的可能性。

“上你奶奶個大頭鬼。”莫里的雞腿是吃不下去了，他將缺了一大塊肉的雞腿包進了紙裡，揣在了胸前，“把你打的滿地找牙可好？”

而出言譏諷的人此刻更是踩著莫里的痛處，“我剛說什麼來著？現(xiàn)在連僥倖都沒有了！”

莫里想著要是蒙歌來了賭坊，他定要去攔了蒙歌，讓蒙歌把這會說人言的鳥兒拔毛後再烤成串。

一隻普通的鸚鵡，尚在學舌。

抹了滿臉鍋底灰的林澈漪用這一聲笑成功吸引了衆(zhòng)人目光，她連忙擺手，示意自己是無心之過。

林霏引著雲(yún)岫進了銀月賭坊。

雲(yún)岫打開了紅綢布包裹的物事。

一封信。

雲(yún)岫不解。

“姑娘，這是有人託他人交到我手上的。你看看，可有辦法解決？”林霏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