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區的政策定了,接下來自然就是貫徹落實。增兵計劃從兩個地方進行,一個是寧夏,一個是后套平原。李華雄和武定國為了把戲做的更像真的,輪番高調往西跑,按照現在的話叫做調研,以吸引日軍的目光,讓他們堅信華僑軍隊在未來一段時間戰略方向開始轉移。
三月,李華雄來到包頭。初春時分的壩上草原,寒意正濃。枯黃的大地透著幾分寂寥。李華雄看著車窗外的景色,情緒頗有些低落。人生最大的孤獨不是一個人獨處,而是在人群之中的那種落寞。以他現在的身份想要單獨外出幾乎沒有可能,即便他想偶爾縱情恣意一番,也根本沒有這種機會。每天身邊總是充斥著各色人等,圍著自己忙活。開會、決策、批文件似乎變成生活的常態。當權力帶給人的那種滿足感漸漸成為一種習慣之后,也就淡了。有時候真的想像年輕時那樣背著個包獨子遠足,每每想到這里的時候也只能苦澀的搖搖頭。作為軍人他是成功的,激揚慷慨指點江山,可是作為男人他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論起來,兄弟四人他的天分算是最低的。可是他專注和執著。他最愛看美國電影《阿甘正傳》他總覺得自己就是阿甘。高中時曾經喜歡過隔壁班一個女孩,每次見面兩個人都只是相視一笑,心里甜甜的卻從來沒有說過話。那時候,李華雄除了學習之外其他并不出色,70后的他心中總還有一種古典的類似少年維特一樣的情懷。他想等到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一刻,再向姑娘表白。
可是,那個姑娘高中一畢業,就和父母移民香港。那是八十年代,對于在內地北方一個小縣城里的高中畢業生來說,香港遠的就像一個傳說。等到兩個人再見面的時候,一個是英姿勃發的戰斗英雄,一個是已為人婦的財團掌門人。青春年少時的那種青澀早已經被現實世界磨礪殆盡。身為鉆石王老五的李華雄,門檻都被提親的人踢破了,可是內心中的那一點點甜甜的青澀卻總也揮之不去。穿越后,幾年來繁重的工作巨大的壓力,令他無心考慮自己的生活。直至1940年遇到蒙古女王爺奇俊峰。年僅25歲的奇俊峰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清秀中不乏大氣、爽朗中不失優雅的獨特氣質令李華雄眼前不禁一亮。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眉宇間頗有幾分初戀女孩兒的風采。其實,李華雄也不能確定他心里初戀女孩的笑容是什么樣子。這么多年來那笑容在他心里早已經不知被ps了多少次,早就變得面目全非。不過他從奇俊峰的笑容里找到了符合自己心里面的笑容罷了。按理說,一個年計知天命之年李華雄在感情上應該成熟穩重,可是至今還未體味到愛情的甜蜜,感情一旦蕩漾起來和一個青春年少的小伙子沒什么區別。
奇俊峰,1915年生于阿拉善旗蒙古貴族(努圖克)家庭,蒙古名色福勒瑪。當時蒙古并不統一,基本的政權單位是“旗”,內蒙二十四旗,外蒙二十四旗,共四十八旗,行政上每旗相當于內地縣的級別,但面積上往往超過一個地區。每旗有王(扎薩克)統治,旗上面是盟。旗下面的政權單位就是努圖克。從小她和男孩兒們一起生長,騎馬、射箭,讀書識字,以當時的文化水準,稱得上是蒙古族女子中少有的知識分子。1934年,19歲的奇俊峰嫁給烏拉特西公旗王爺石拉布多爾吉為福晉。一年后石王就病故。當地貴族以她命硬為由要趕她回娘家欲乘亂奪權。一面集合娘家帶來的衛隊準備翻臉,一面率少數隨從疾馳數百里入綏遠城,拜見傅長官,演出了一場東方的“克里奧帕屈拉拜見愷撒”的精彩好戲。
得到長官支持的后,一舉粉碎當地貴族的反抗,當上了烏拉特前旗的扎薩克。當時的奇峻峰僅有二十歲,且正懷著石王的遺腹子。1938年,面對日軍威脅,蒙古內部分崩離析,她慨然率全旗人眾高舉抗戰大旗,是蒙古四十八家王爺中第一個參加抗戰者。她統軍方法頗為獨特,每戰,陣線后立一軍帳,帳前設一交椅,她全副披掛而坐椅,兩衛士分立左右。女王前方遠處畫一橫線,有退過此線者衛士即拔槍殺之。奇所部戰斗力極強,為傅部下一支抗戰勁旅。在她的義舉感召下,烏拉特后旗旗王夫人巴云英,茂明安旗扎薩克齊王的夫人額仁欽****,二人也都是在丈夫死后主理旗務,后成為旗王。內蒙古河套地區抗日三女王成為成為蒙古草原一道亮麗的風景。而其云峰則是這道風景中最為耀眼的部分。由這三位女王統領蒙步兵師,也是出于她們在蒙古族同胞中巨大的影響力。
下車后,首先映入李華雄眼簾的是一身戎裝的奇俊峰和郎朗的壓寨夫人吳白露。嶄新的軍常服更加襯托出二人俊美的容顏。一個土匪、一個蒙古王爺湊在一起也算是一道風景。一點紅之所以能夠重披戰袍,還真要感謝奇女王。一點紅隨同虎狼之師到后套開展婦女工作,結識了奇俊峰。二人都是殺伐果斷的人,身上自然有一種不同于平常女子的獨特氣質,于是頓生惺惺相惜之情。在奇女王的支持下,一點紅的工作開展的非常順利。可是,只要是新鮮事物不然會有人反對。那些當初被奇女王壓服的貴族又開始蠢蠢欲動。再一次騷亂中,奇女王部下一個叫郝游龍在其他人的蠱惑下,準備襲擊奇俊峰嫁禍給特區工作組,以引發民族對立,趁機以奪取軍權。
郝游龍是原烏拉特前旗西協理三令豹的兒子,曾在包頭日本特務機關從事特務工作,后準備拉桿子為匪,被日偽特務機關察覺。他在包頭無法再混下去,于是投奔奇女王。奇俊峰念及他母親滿德爾瑪曾侍奉自己坐月子的情份,將她收留下來。由于他善于偽裝,一步步地取得了奇俊峰的信任,爬到了營長的位置。歷史上的奇女王就是死于他手,一點紅到奇俊峰處時,郎朗曾經提醒過一點紅。因此,郝游龍剛有異動,就被一點紅察覺。親率一個班的戰士趕到奇俊峰處報信。起初奇俊峰不信,但是紛亂的槍聲告訴她這一切是真的。于是帶領衛隊殺了出去。久經陣仗的一點紅沉著冷靜,彈不虛發。保護奇女王和趕來救駕的部隊會合。有這次經歷,在一點紅的諄諄誘導下,奇女王明白了治軍之道,決心真正加入到華僑軍隊之中。這位中將面見李華雄的時候,強烈要求一點紅到她的部隊中來。出于團結和大局考慮,李華雄特批一點紅重披戰袍。
現在李華雄這位軍界大佬親臨,包頭各界頓時忙活起來,一時間雞飛狗跳草木皆兵。看到車站上忙碌的人群,李華雄剛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沒了。沒辦法,還得應酬。好不容易忙活完了,他要聽奇俊峰、一點紅關于軍隊擴編征召的進度。我這也算是假公濟私吧!李華雄心理面自嘲道。
“……有虎狼之師的威名再加上宣傳隊醫療隊的恩德,各方面的工作都較為順利。”奇俊峰的匯報簡潔明了。一點紅就隊伍建設方面的情況也向李華雄一一作了匯報。現在的吳白露早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一點紅了。天生聰慧的她,在郎朗的影響下意識到自己和朗朗之間存在的巨大差異。因此在學習方面格外刻苦,在軍事、政工和文化方面進步飛快。轉入地方工作之后她又主動參加院校學習和培訓。幾年來,她身上的變化幾乎是脫胎換骨的。
李華雄進行慣例式指示、要求和強調。兩個人離開之后,他突然感覺一絲失落。在隨后的日子里,他走遍了后套的各支部隊,以及一些大型建設項目。在他幾乎的嚴厲命令下,杜絕了各種迎來送往。這里是奇女王和其他兩位女王的家鄉,必要的安全保衛工作自然要由她們負責。一點紅全程陪同李華雄視察。心思縝密的一點紅,憑著女人特有的敏感,從李華雄會見三位女王的過程中,漸漸發現了李華雄內心的秘密。作為一個過來人,李華雄那種近乎笨拙的表現,又怎么能逃脫老于江湖都快成了精的前悍匪呢?但是,一點紅明白這種事,沒有當事人的明示或者默許,旁人往往是越幫越忙,況且雙方的身份地位的差距,如果貿然點破,很可能畫虎不成反類犬。說實話,一點紅也不明白為什么以李華雄這樣的身份和個人條件為什么會看上一個寡婦。蒙古族雖然沒有漢人那么多七七八八得講究,可是奇俊峰身為旗王,以她的身份如果改嫁恐怕還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
李華雄完成了預定的工作,很快就要離開。他內心中那種欲說還休夢已闌的感覺不斷撕咬著她的內心。可是他根本沒有合適的機會表達。想讓別人代為傳話,說實話他們有合適的人選。他和一點紅在這次之前接觸也非常有限實在張不開口。思忖良久也只能作罷。臨別時看到李華雄欲言又止的樣子,一點紅突然感覺這位在自己眼中形象高大的中年男子頗有些可憐。說實話,他不喜歡這樣的男人,不論他是什么身份和地位。以她對奇俊峰的了解恐怕她也不見得喜歡。
李華雄走后,二人回到師部,畢竟還要商量如何貫徹落實李華雄的指示和要求。
“李長官不是一個爽利人”二人商量完正事之后,奇俊峰突然說道。
“怎么?”一點紅心里咯噔一下。
“明明喜歡我卻又不敢說出來,你們漢人啊有時候就是不爽快!呵呵”奇俊峰笑著搖了搖頭。
“看把你美得,我怎么就沒看出來!”一點紅故意逗她。
“我才不信你沒看出來呢?我不會看錯的。”
“如果他向你求愛,你會答應嗎?”
“不會!”奇俊峰堅決的搖了搖頭“我們沒有你們那么多講究,但是我要為我的小王爺考慮。一旦我改嫁他怎么辦!即便我要改嫁也要等到他成為王爺之后,可是到那個時候,誰還會要我呢?我不能拖累人家”說罷,奇俊峰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憂傷。
一點紅輕輕的拍了拍奇俊峰的肩旁,兩個人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