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紫微星暗(一)
聶聽嵐忙道:“我的病不妨事。原是我嫌屋裡悶得慌,聽趙池說要過來這邊,便想著跟他到湖邊散散心。”
她低眸瞧松風清韻琴,笑得無限淒涼,“吵到你了?”
韓天遙道:“沒有。旆”
聶聽嵐尚未及流露欣慰,便聽他又道:“但我的確想一個人靜靜。窠”
聶聽嵐便有些無措般站著,眼底愈見煙嵐迷離。
趙池在一旁站著,棕褐的大眼睛大有不忍之色。
他父親亦是當年祈王部屬,他聞得韓天遙領兵出征立時前去投奔。因其聰慧多智,甚得韓天遙重用。
回馬嶺事畢後,聞博也不敢再留聶聽嵐,便遣趙池攜了他細述事件經(jīng)過的書信,悄悄將聶聽嵐送回杭都,送到韓天遙秘密藏身的住處。
趙池護送聶聽嵐這些日子,聽她敘起過少時和南安侯的往事,又知她夫婿已被鳳衛(wèi)報復殺害,早生惻隱之心,加上聶聽嵐容貌清麗,舉手投足溫柔端雅,更是憐惜,這一路便很是照應。
而韓天遙喝了口茶,已不緊不慢地問向趙池:“濟王來過了?”
趙池點頭,“按理侯爺行蹤很是隱蔽,他不該找到這邊。”
韓天遙淡淡一笑,“以濟王之耳目,必定早已知曉我回京。到現(xiàn)在才找到我大致所在的位置,可見他素日也不大在這些事上用心。”
又或者,這些事他原可以依賴鳳衛(wèi)去辦,不必另外費心?
趙池道:“他猜到必和聞家有關,故而去找了聞彥聞二哥。聞二哥自然一問三不知,推得乾乾淨淨。但濟王根本不信,卻叫聞二哥傳口訊給你,說他誠然對不住韓家,但你這樣對待朝顏郡主和她的鳳衛(wèi),同樣萬分對不住郡主。還說你對郡主比他對韓家更要歹毒千百倍,若不能給郡主一個交待,他不會放過你。”
“我歹毒?”韓天遙微哂,“他放著宮.內(nèi)外那許多事不管,特地跑出城來尋我,就爲了讓我給朝顏郡主一個交待?”
趙池道:“好像是。以前倒從不知曉,這位濟王殿下竟會這麼意氣用事!算來還是晉王世子寬仁友愛,心胸豁達。”
聶聽嵐在旁嘆道:“濟王行.事素來任性。從前還曾和寧獻太子爭執(zhí),一怒將寧獻太子都推落水中,不但累得寧獻太子大病,自己也差點被處死。人都猜他是不是肖想太子之位,可我後來細細打聽過,他其實只是因爲寧獻太子逼.迫他放棄朝顏而已!他爲朝顏郡主癡狂,早不是一日兩日了!”
韓天遙的手指不覺又拂上琴絃,眼前依稀便是綴瓊軒那伊人垂眸撥琴,在暗香疏影幽幽而奏,用截然不同於平時的那種溫潤柔美,伴他奏一曲《醉生夢死》……
她從不缺愛她的人,她缺的只是可以走到她心裡的人。
他應該已漸漸走到她心裡,可到底還比不了濟王青梅竹馬的深情厚誼……
如今,更該被濟王比下去了吧?
韓天遙無聲地吸了口氣,問道:“朝顏郡主的確已經(jīng)安然回宮了?”
趙池道:“是,比濟王、晉王世子晚了一天回京,下午便入宮請安,應該不妨事。”
聶聽嵐嘆道:“雖不妨事,到底吃了大虧。最頭疼的是,齊三公子因此沒了。若將此事怨到侯爺頭上,以朝顏郡主的個性,不會就此罷手。”
趙池忙道:“可我聽說侯爺?shù)脑猓皇窍雽⑺麄儠簳r軟禁於忠勇軍,不讓他們回京相助濟王。是齊小觀執(zhí)意帶郡主離開,纔會遭遇施家伏擊。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也只該找施家。何況……何況……施大公子不是已被他們殺害?這仇恨應該算是兩清了吧?”
聶聽嵐蹙眉含愁,“若非侯爺密令下.藥,他們那麼多人,怎會被相府的殺手暗算到?鳳衛(wèi)多是武夫,且個性多和朝顏郡主相若,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必會記恨侯爺。”
韓天遙默然片刻,方道:“聽聞朝顏郡主被秦南帶走後,好些日子都沒有消息。後來濟王和晉王世子不顧京中局勢先後離京,並出現(xiàn)在毓秀小榭……可見她當時應該出了狀況。我這邊才聽說是她在那裡,隨即就聽聞她回京,前後不過兩三日工夫……卻不知那時她遭遇了什麼事。”
趙池道:“朝顏郡主武藝高強,來去如風,但這次回京卻是乘的馬車,且行得不快,估計還是身體出了問題,——不是重病,就是重傷,但只是一時驚險,濟王和晉王世子看著她沒事了,自然也就很快回京了。”
韓天遙不答,鎖緊的眉下,黑眸深若幽潭,再看不出其中隱藏著多少的暗流漩渦。
聶聽嵐細察他神色,取茶壺爲韓天遙斟著茶,緩緩道:“我倒覺得不像重病或重傷。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若是重病或重傷,應該沒那麼快好。”
韓天遙擡眸,“那你覺得呢?”
聶聽嵐思索道:“相府的殺手裡,似乎有好幾個擅長用毒的。你可記得,當日小隱園時,便有人以毒傷了齊三公子?我猜,朝顏郡主是不是在被相府殺手追擊之際中了毒?那時鳳衛(wèi)的人已被聞大哥迷倒困住,朝顏一時尋不到解藥,自然驚險。後來濟王去了,似也無計可施,但晉王世子只在毓秀小榭待了一.夜,朝顏立刻好了。想來晉王世子玲瓏聰慧,和相府中人多有交往,找機會從相府覓到解藥送給朝顏郡主了。”
趙池不由連連點頭,“這麼看來,便解釋得通了……若是中毒,只要解藥對癥,復原會很快……郡主如今能入宮請安,可見已安然無恙。”
聶聽嵐亦柔聲而笑,“正是這話,所以天遙你完全不必擔心朝顏郡主。若實在放不下心時,我可代你一行,去和她說明誤會。”
“不必了!”
韓天遙看著茶盞,“杭都近來不會太平。你既然身子不適,我讓人先將你送往紹城休養(yǎng)吧!”
聶聽嵐一呆,不覺抿緊脣,“我說過,我沒事。”
“你不用強撐。”
韓天遙深深看他一眼,手指叩向琴案。
聶聽嵐低頭,才發(fā)現(xiàn)方纔倒茶倒得極滿,畫舫在湖上起伏,此時竟?jié)姙⒘嗽S多,案上淋漓了一片水漬。
所謂倒茶七分滿,做人留一線,這道理,出身大家的聶聽嵐不會不懂得。
若非身體不適,或心不在焉,她不會犯這樣的錯。
她垂落眼睫,終於道:“我沒有強撐。只要在你身邊,什麼事我都撐得住。我時時刻刻都在想著相府的人會抓我回去,怨我連累浩初,要取我性命相祭。但我也時時刻刻想著,我在你的身邊,沒人傷得了我。”
凝望著琴案上緩緩溢開的茶水,韓天遙終究再無法拒絕。
半晌,他道:“你先安心養(yǎng)好身子吧,十一那裡,你不用擔心。小觀之事,以後我會向她請罪。”
聶聽嵐急道:“這可不行,朝顏郡主那性情……”
“她的性情好或不好,我對她負或不負,都是我跟她兩個人的事。”韓天遙沉聲打斷她,“不需要第三個人插手。”
聶聽嵐凝視著他,眼睫一霎,已滾落淚珠,“哪怕……她心懷恨意,取你性命,也不需要我插手?”
“不需要。”
依然是毫不遲疑的三個字,斬釘截鐵。
十一引他奉仇人爲主,負他瞞他,卻也救他惜他,終得兩心相印,算不得誰虧欠誰。
回馬嶺之事,他只欲將十一、齊小觀等拖在北境,免得捲入京中漩渦,成爲仇人助力。若累得齊小觀喪命、十一重傷,終是他的過錯。
既然是他的過錯,他自當一力承擔。
無論,那結果會是什麼。
十一毒傷未愈,加之所中蠱毒蠢.蠢.欲.動,全仗武藝高強才勉強壓下,並不肯叫人察覺。她本欲就在宮中歇下養(yǎng)神,也方便就近陪伴帝后,卻得報濟王去了瓊華園。
爲的是姬煙。
鳳衛(wèi)到底與濟王府交誼深厚,姬煙之事,十一原想押後處置,不料還是被宋與泓知曉。
十一匆匆趕回瓊華園時,宋與泓已經(jīng)徑奔關押姬煙的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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