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最后一班回南城大學的公交車已經開走了。
空蕩蕩的長街上,只有我倆。我翻了翻空空的錢包,再打車的話,這個月就沒飯吃了。
午夜的冷風吹在我臉上,又吹進了我心里,怎一個涼颼颼。
我背著電腦包,邁開兩條腿,沖學校的方向走去。本著紅軍長征兩萬五的精神,只要我路上不休息,堅持快步走四十分鐘,也能走回學校。
剛走兩步,卻被離默天大手一撈,給拎了回來。
“你干嘛?!”我很不爽。
而這位卻二話不說,猛然將我抱進懷中,腳尖輕點地面,又飛了出去。
風從耳畔呼啦啦地刮過,我從他懷中抬起頭來,只覺得星星離我好近。
小時候,我每晚都會搬了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奶奶說,我爸媽變成了星星,在天上看著我。我從未與他們如此親近。
“你帶我去哪兒?”風聲太大,我只得扯開嗓子喊。
“回家?!彪x默天唇角微微翹起。
“我要回學校!”我抗議。
他低頭看我一眼,眼神平靜地讓我心生畏懼,卻只輕聲說了句:“女人夜里就該回家。”
這是一個肯定句,就像是說“餓了就該吃飯”的真理一樣。
只片刻功夫,我們便已經橫跨了半個南城,又躺回到永安小區401室,那口狹小的棺材里。
臨睡前,他跟我說:“我知道攔不住你。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學校?!?
經歷過今天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樣評價身旁的這個怪物。
有時候,我很怕他,尤其是第一次見他時,他那副骷髏白骨相,讓我后怕不已。
而有時候,他卻能給我強烈的安全感。每次我面對危險時,只要他來,我就覺得好安心。我的潛意識里,或許一直都認為,離默天,就是這個世界的最強者。
棺材睡了幾次,也不再覺得害怕,一覺便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被電視的聲音吵醒,離默天不在身邊,我揉著惺忪的睡眼,從棺材里爬出來,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廳,竟然看到長毛狗正端坐在沙發上,一只爪子摁在遙控器上,在不停地換臺。
我眨巴眨巴眼睛,使勁兒在臉上擰了一把,哎呦,疼!不是做夢。
這條神犬,不光會說話,還學會了看電視?!
我欣喜地跑去坐在它身旁,抱著它毛絨絨的大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你是什么品種呀?這么聰明?”
大腦又在不自覺地冒出賺錢計劃,把它賣給動物園,會得到一筆不小的報酬吧?我自己馬上否認了這個點子,賣只能賣一次,這么好的物種當然是要長期可持續利用。如果,把它變成種狗,專門給有錢人家的名狗配種賺錢?!這樣的話,我賺到了錢,它也盡享齊人之福,雙贏!果斷能賺大發。
我的腦海中爆出一片姹紫嫣紅的煙花,這點子,太贊了!只有絕頂聰明的平果本尊才能想得出來!
我剛想要把這個計劃提出來跟它討論一下,它爪子一按遙控器,忽然換到了南城新聞頻道。
畫面里,女記者正在用流利的普通話播報:“南城大學北郊分校女大學生鄭欣妍失蹤事件
,警方正在……”
長毛狗對這個新聞并不感興趣,揮了揮爪子,又想換臺,我眼疾手快地直接把遙控器搶了過來。我們學校的學生失蹤,我當然要關心一下。
新聞里,很多記者正圍著幾個警察做采訪,一個明眸皓齒的年輕警察解釋說:“關于鄭欣妍失蹤案,目前不懷疑刑事作案的可能,綁架、謀殺、誘拐,全部都不能排除,警方會盡全力火速破案,也請有線索的群眾迅速跟警方聯系,我們會重金酬謝?!?
此話一出,人群不遠處一個憔悴的中年婦女立刻嚎啕一聲,昏死過去。
瞎子也看得出來,這女人是失蹤者鄭欣妍的母親,那個愣頭青男警也……太不會說話了吧!這種低情商,在電視劇里果斷活不過兩集,真替他捏把汗。
“把遙控器還我!”長毛狗的語氣很不爽。
“我看完這個新聞?!?
“不行。”它撲過來,就要搶遙控器,齜著尖利的白牙,張牙舞爪地直接把我摁在了沙發上。
我從沒想過一只狗的力氣竟然會這么大,搞得我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好嗎?
我被它四仰八叉地摁在沙發上,完全動彈不得,眼睛卻仍舊不舍得放過一個新聞畫面。最終,電視畫面停留在鄭欣妍的生活照上,長頭發的嬌小女孩兒,長相屬于甜美型,看清楚她五官的一刻,我的心猛地一顫!
她長得,跟羅薇,像極了!
長毛狗“嗷嗚”一聲,齜著牙,貼近我的頸部大動脈,低聲威脅說:“不給我遙控器,我就吃了你!”
額……事兒鬧大了,一只遙控器引發的血案!
好女不吃眼前虧,我是想把遙控器還它,可是我的手被它壓麻了,麻了!
早就知道長毛狗脾氣暴躁,可是,它張口就咬了下來,算是怎么回事?我們雖然算不上是朋友,但是,起碼也算個熟人,好嗎?對熟人也下得去口?
我嚇得閉緊眼睛,嘴里大喊求饒。可是,長毛狗卻根本不理會我半分,連動作都沒有一絲停頓。
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惹它了,難道說我僥幸從鬼手里逃脫,如今還要落個葬身狗腹的下場?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客廳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隨后,離默天便一臉冷若冰霜地站在了我們面前。
長毛狗一見離默天,渾身不由得一哆嗦,愣都沒打一下,瞬間從我身上彈跳開去,躲進客廳的窗紗后面,默不作聲地裝小透明。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的樣子,著實不好看,趕緊站起身來,把遙控器丟在一旁的茶幾上,干笑兩聲:“那什么……我們剛剛在鬧著玩呢!”
我看得出來,長毛狗很怕離默天,我替它說兩句好話,它以后應該會對我好一些吧?
聽我這樣說,長毛狗隔著窗紗,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它從不鬧著玩?!彪x默天仍舊面無表情,他的話讓我心頭一顫,剛剛,長毛狗真的想要吃掉我?!
我層親眼看過它吃鬼魂的樣子,難道,活人它也吃嗎?
這時,我才看清楚,離默天手中拎著一個紫檀木的雕花食盒。他返身把食盒放在飯桌上,幾步便走回我身邊,正對著我,抬手輕輕撫上我的下巴,修長的指尖在我脖子上輕輕點
弄了幾下,癢癢的,但很舒服。
“你干嘛?”我抬眼,就看到他性感的鎖骨,和噏動的喉結,這種近距離的面面相對,我還是無法適應,明顯感覺臉上在升溫,趕緊低下了頭。
發現我并沒有受傷,離默天也不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從我頸上取下了那枚翠玉墜子。他一揚手,把墜子往空中一拋,長毛狗立即化作一道紅光,飛回了墜子里,隨后,墜子便如長了翅膀一樣,又輕飄飄的,重新飛回他手中。
他又把墜子重新帶在我脖子上,我本想拒絕,但他不許。
歪頭幫我系搭扣的時候,他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今天起,它歸你了,做主人的,要學會怎樣馴化自己的寵物?!?
我一愣,這么貴重的寶貝……
我趕緊伸手去拆墜子的搭扣:“我不能收!”
沒想到,那墜子比我反應更大,忽然在我胸前左突右撞,拼了命地要飛出去。力道之大,勒得我脖子生疼。就憑我的力量,完全控制不住它。
離默天微微蹙眉,眼神犀利地掃了一眼那翠玉墜子,墜子發出嗡的一聲響,立刻便安靜了下來。
“如果它不聽話,你便摔碎這玉墜,一了百了。”這句話,是離默天跟我說的。
“如果你遇險,這墜子,就是你的陪葬品。”這句話,看似是對我說,實則是在警醒長毛狗。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我覺得,玉墜里的長毛狗,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傻狍子相。離默天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長毛狗保護我。
既然離默天執意要把長毛狗送給我,我也就不再推辭,指尖輕輕摩梭那玉墜,就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涼觸感便由指尖傳入體內。
“它有名字嗎?”從今天起,不能再叫它長毛狗了。
離默天不說話,返身到飯桌邊,打開那個精致的食盒,食盒里擺著幾盤精致的小點心,和一盒味道香醇的小粥。
他不說話,我想當然地就認為長毛狗沒有名字了,眼前一亮,就給它起了個響亮而又霸氣的名字:“就叫它‘老公’吧!”
今年,韓國影星宋仲基爆紅,迷死萬千少女,翻一翻微博、朋友圈兒,都把他照片放在上面,附文說“我老公怎么怎么樣”,倪小安更是每天把宋仲基的海報貼床頭,每天早起后、晚睡前必要親吻、請安。
我是潮流遲鈍體,對國民老公無感。但是,我特想看倪小安叫它“老公”的樣子!想想就好笑死啦!
這樣想著,我不由得笑出聲來。再看離默天,一張臉冷得跟北極寒冰似的,他一開口,周圍的溫度立刻下降了好幾度:“你叫它老公,那我是你什么人?”
額……這男人,不,這怪物,居然吃一條狗的干醋?!
我得罪不起他,干笑兩聲:“你是我相公嘛!”
他瞪著一雙要殺人的眼睛,大手一抬,就按在了我頭上:“平果,你不要以為我不明白你們現代人的稱呼。只要你敢叫它老公,我就把你扔進墜子里陪它一塊兒過!立刻給它改名!”
離默天就是有足夠強大的氣場,即便是用平靜的語氣在說話,也足以讓人膽戰心驚、不敢造次。
好漢不吃眼前虧,我陪著笑臉:“改就改嘛,你說叫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