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欣瑤說遮羞布掩不掩,結果都是一樣。
顧氏問為何?
欣瑤冷笑道:“那位遲遲不動手,就好比溫水煮青蛙,只等青蛙忍不住了,自個跳出來,他才好動手,要不然,到哪里去找這么好的理由去?”
顧氏驚出一聲冷汗,嘆息道:“這又是何苦呢?”
“母親,富貴險中求,當初老侯爺壓對了寶,這才有了安南侯府幾十年的風光。如今的安南侯也想著放手一搏,倘若真成了,侯府后幾十年的風光,也就有了?!?
顧氏道:“瑤兒,老太太到底是侯府出來的,這事……?”
“母親還記得我們從侯府回來我跟你說的那些個話?”
“猶在耳邊,從未忘記!”
“母親,當時咱們剛剛進京,小叔叔還沒找到,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些。母親可還記得那日在瑾玨閣門口幫我們解圍之人,那人正是小叔叔的好友。小叔叔身邊,還有兩個人錦衣公子,都不簡單,非富即貴。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該都是他的人。”蔣欣瑤伸出兩根手指,在顧氏眼前晃了晃。
欣瑤不等母親明白過來,又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在我看來,他的勝算更大些。老太太若能看得分明,拒了這門親事,趁機把蔣府與侯府撕擄開來,這是最好的結果。若老太太執意讓我代嫁,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顧氏雖不甚明了,卻也深知女兒所言并非危言聳聽,愁眉道:“無根無影的事,說出來,誰會相信?別說老太太不信,就是你父親,也猶豫著呢?”
欣瑤正色道:“母親有機會,與父親提一提沈家老太爺當年在咱們府里說的那一番話。若他再看不明白,這官也做到頭了?!?
顧氏道:“那老太太那邊……
欣瑤莞爾一笑。胸有成竹道:“這就得看我那三姐姐配合不配合了?!?
……
次日,蔣宏生前腳出了府,老太太后腳便讓錢嬤嬤把顧氏母女叫到跟前,把龐家向蔣府提親的事說與二人聽。順帶著把龐將軍一陣猛夸。話里話外就一個意思,若欣瑤錯過了這茬,便是上天入地也找不出比將軍府更好的親事了。
顧氏母女對視一眼,均不說話。
老太太見狀,話由暗及明,可惜還未說完,便看到許氏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開口就道:“老太太,蔡夫人給府上三小姐說親,說的是驃騎將軍。龐聰龐將軍,是不是?”
老太太看了錢嬤嬤一眼,輕咳一聲道:“正是。”
許氏又問:“你想讓四小姐代三小姐嫁到將軍府,是不是?”
老太太被人咄咄逼問,心中不快。沉著臉道:“這是我們蔣家的家事,是與不是,不足與外人道。”
這句話讓許氏成了點了火的炮仗,只見她雙手插腰,氣勢十足,唾沫四濺,口吐蓮花。滔滔不絕。
蔣欣瑤眼前不自覺得浮現出前世有部電影中妓院老鴇舌戰群雄的那一幕,端的是酣暢淋漓。
欣瑤拿起手邊的茶盞,潤了潤喉,聚精會神的看著眼前頗有喜感的一幕,心中樂開了花。
老太太耐著性子聽了幾句后,便臉色鐵青。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剛想出聲喝斥,偏許氏一口老痰啐到地上,厲聲道:“老太太。府里要是沒有個說理的地方,咱們不防到靖南府爺跟前說理去。明明侯爺夫人說的是三小姐,你卻非要讓府里四小姐頂了去,是何道理?”
許氏眉毛高挑,眼睛圓睜,根本不理會老太太青到發紫的臉。
“我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女兒比不得二太太討你的歡心,可這些年,侍候二老爺,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禁了她的足,這口氣我也就忍了。如今,你卻要讓四小姐替珊兒嫁到將軍府,周雨睛,你老眼昏花了嗎?當初是誰眼巴巴的上趕子到我們家來提親,又是誰出爾反耳?”
“你……”
“我什么我,我告訴你,蔣府想把三小姐頂了包,想都別想,不要說我周家還有人,就是我周家死絕了,我也不會放過你。識相的,趕緊幫珊兒定下這門親事。若不然,哼,周雨睛,別以為你是什么好貨,你的那些個喔齪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把老娘我惹急了,來個魚死網破,誰都落不得好,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當初求我的時候怎么不說我是外人……”
老太太聞言,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實在忍耐不住,破口大罵道:“放屁,你個老貨,我……我……”
老太太到底是大家閨秀出身,平日里玩玩心眼還行,真刀真槍的罵起人來,哪里是鬧市井出身的許氏的對手,沒罵幾句,便敗下陣來。
那許氏猶不甘心,扯著嗓門,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嚎了起來:“我的個苦命的女兒喲,非要作賤自個給人做妾,生生給人欺了去。那些個黑了心肝的,哪里會顧及你的死活?如今連你女兒的好親都要搶了去,你上輩子作了什么孽,這輩子要嫁到這樣的人家,我的女兒喲,你的命可是比那黃蓮還要苦啊……”
許氏其人,典型的有奶便是娘。當初周雨睛深得老侯府寵愛,不知羞恥的貼了上去,如今聽聞將軍府看上了外孫女,卻被周雨睛調包,哪里還顧得上許多,香的,臭的一并吼了出來。
錢嬤嬤忍無可忍的抄起老太太手邊的茶盞,朝許氏腳邊砸了過去。
許氏驚得跳了起來,一看出手的是錢嬤嬤,張嘴便罵:“你個一輩子嫁不出去的老貨,連個男人都沒睡上過,就敢對老娘我動手,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吧?便是你家老太太看到我,還得客客氣氣稱呼一聲親家母,你在這兒裝什么關公,充什么好漢了?主子說話,有你一個狗奴才什么事!”
欣瑤暗中舉起大拇指,心道,世上無難事,只怕不要臉,博士畢業的罵人水平就是高。
再看那向來冷清冷性的錢嬤嬤,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面部抽搐了幾下,掩面而泣,潰不成軍。
顧氏于心不忍,剛想上前勸阻幾句,卻被欣瑤的眼神止住,只得低下頭,用帕子捂住了嘴,看不出是笑是哭。
偏那許氏嘴上罵得起勁,卻絲毫不影響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錢嬤嬤丟盔棄甲,潰不成軍,猛的掉轉槍口,朝著顧氏一通漫罵:
“不要臉的娼婦,裝什么貞潔烈女,一肚子的壞水,勾人勾到瑾玨閣,你不嫌丟臉,我都替你臊得慌。也就那個傻貨,相信你這個娼婦,把我那死心眼的女兒,扔在一邊,換了我,早就開了祠堂把你浸豬籠,還虧你坐在這里,人模狗樣的裝著……”
顧氏頭一回被人罵成這樣,那眼淚唰唰的就流了下來,張著嘴,卻又不知道如何罵回去。
正廳外,蔣元青夫婦,蔣元航夫婦焦急的站在門口,進退不得,只蔣欣珊站在一邊,陰著臉,不說話。
蔣元晨見母親被辱,怒不可遏,氣得幾欲沖進去,卻被蔣元青死死拉著。
蔣欣瑤可是那好惹的主,想都未想,拿起手邊的茶盞,朝許氏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那許氏正罵得起勁,冷不防哎喲一聲慘叫,額頭被砸了個正著,只見那茶水順著臉滴落下來,茶葉沫子拈在臉上,東一片,西一片,煞是好看。
許氏撫著額頭,剛想起勢,卻聽四小姐冷冷道:“罵人是個體力活,聽說上了年紀的人罵多了,對心臟不好,氣血攻心,可是中風的前兆,若是許老太太喜歡半身不遂的躺在床上,那就再多罵一會。”
許氏哪里是吃虧的主?抹了一把臉上的茶葉水,怒道:“你個小賤貨……”
“賤貨罵誰?”欣瑤快道。
“賤貨罵你”許氏下意識回答。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嗤笑聲,許氏愣了愣神,卻聽四小姐冷冷道:
“許老太太,我這人從來不記仇,一般有仇,我當場就報了,你剛才辱罵老太太,錢嬤嬤,又對我母親口出惡言,無中生有,你說我該如何回敬你呢?“
“小騷腣子,毛還沒長齊,倒要回敬我,你個有爹生沒娘養東西……”
欣瑤皺了皺眉,剛想舉起手,說時遲那時快,蔣元晨一個猛勁,掙脫了牽絆,飛身躍了進來,抬起腿狠狠把許氏踹倒在地,又上趕著踢了兩腳,怒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敢罵我蔣府的人,小爺我殺了你?!?
許氏一聲哀嚎,連哭帶罵道:“殺人啊,打人啊,天殺的小畜生……”
蔣元晨一聲怒喝:“住嘴,你若再罵一句,今兒個小爺讓你出不了這個門?!?
許氏剛想回嘴,眼角瞥見蔣元航手中的長劍,生生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蔣元航見外祖母被踢倒在地,剛想進門理論,卻被蔣元晨這一聲暴怒嚇得不敢動彈。
蔣欣珊鄙夷的看著哥哥,皺著眉手中的帕子絞成一團。
“夠了,都住嘴,來人,去把二老爺請回來?!崩咸忂^神,氣勢如虹道。
“來了,來了,二老爺回來了。”遠處,小丫頭高聲嚷道。
老太太看了錢嬤嬤一眼,見后者含淚點了點頭,不由的道:“跟了我幾十年,還是你知我的心,今兒個讓你受委屈了。你們幾個,都進來吧,別在外頭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