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語調的升高,一個黑臉老者從幽暗中漸漸現身,眼光如電,淡淡說道:“虧你還記得我。”
三絕老人道:“你終于還是來了。血郎中!”
來人,正是“藥醫必死癥”的血神醫!血郎中道:“你知道我的來意了?”
三絕老人知道偷襲自己的人是誰,此時反倒鎮定下來,道:“你我好歹也是老朋友一場,你這樣暗算我是何用意?”
血郎中道:“到了今天,你還想裝瘋賣傻么?”
三絕老人道:“你說什么,我確實不懂。”
“你把我女兒弄到哪里去了!”血郎中聲音突然嚴厲起來。
三絕老人怔了一怔,抓著陳嫣的手仍然沒有松開,輕笑道:“那是你們夫妻倆的事,與我何干?明明是你們不中用,
守不住自己的女兒,怎么怨責起我來了?”
血郎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非,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難道真的要我一五一十細細說出?”
三絕老人佯怒道:“你無憑無據,口口聲聲說是我弄丟了你的寶貝女兒,難道我絕天當真是那么好欺的!”
血郎中道:“原來你萬般狡辯,卻是以為我無憑無據,好得很。我問你,殘香酥骨散是從哪里來的?”
三絕老人微微一愕,笑道:“什么殘香酥骨散?是你剛制煉的迷藥么?敢情你耐不住寂寞,暗中制藥去作那些采陰補
陽的勾當罷!”
血郎中冷冷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三絕老人哈哈一笑道:“你看我不順眼,想殺我盡管動手便是,何必找個藉口,安個罪名給我,當年如此,現在也如
此,慕容鐵啊慕容鐵,你什么時候才能放下你那張偽君子的面具!”
血郎中冷冷道:“這么說來,你當真不愿意自己招認了?”
三絕老人道:“我一向明人不做暗事,坦坦蕩蕩,有什么招認不招認的。”
血郎中再也忍不住抑壓二十年的怒火,厲聲喝道:“你當真以為我便奈何你不得了!”三絕老人還待再辯,只聽呼的
一聲,他只道是血郎中惱羞成怒,發出暗器,提著陳嫣慌忙避開。卻聽血郎中道:“你倒看看那是什么東西。”
三絕老人仔細辨清適才那物事跌落的方位,一劍挑起,抓入手中,放下劍一陣摸索,卻是一件質感柔軟的絲巾,中間
凸起的地方,儼然繡的是一個“天”字,心中一涼:“這不是我二十年前失落的東西么?怎么會落在他手里?”
血郎中道:“現下你該明白了罷!”三絕老人臉色陰晴不定,腦子里閃過無數想法,突然笑道:“你欺我雙眼已瞎,
不知哪里弄來這東西,妄圖將罪名安在我身上,這便是你平生慣用的伎倆吧?”
話音剛落,就聽黑暗中一人說道:“我還沒死。”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顫巍巍走了出來。三絕老人一驚:“你還沒死!”
陳嫣初見這女人衣裝,分明便是天蠶姥姥,又見她容顏美艷,卻又不是,疑惑道:“師父,是你嗎?”
眼前的天蠶姥姥雖已徐娘半老,卻是皮膚光滑,貌美如花,全無一點皺紋,哪里是那個臉上如桔皮般爬滿皺紋的枯槁
老太婆?天蠶姥姥點頭道:“嫣兒,正是為師。為師瞞了你十年,你不怪我吧?”
陳嫣脫口贊道:“師父好美!”她被三絕老人制住,但見自己的師父竟有如此美貌,忍不住由衷贊嘆,儼然忘了自己
尚且身處險境。三絕老人聽得陳嫣贊嘆,已自明白過來,心中妒意愈盛,道:“好得很啊,棋子,原來你不但沒死,
見到了你的情郎,破例露出你的真面目來了。”
原來適才天蠶姥姥吃了三絕老人致命一擊,本已性命垂危,但血郎中的醫術何等高明,趁著三絕老人折磨陳嫣之際,
暗中運功施術為天蠶姥姥療傷,自是不到片刻便已復原。
天蠶姥姥舊情難忘,見了一別二十年的夫君盡心醫治自己,心里歡喜,便即除去人皮假面,回復本來面貌,可惜三絕
老人癡心于這位表妹,二十年來最終直至生命終結,再也無法親眼見到令他神魂顛倒的絕世容顏了。
三絕老人妒火中燒,越想越氣,一聲大喝,真氣激蕩,十幾枚銀針離體飛出,雖知血影銀針淬在劇毒,但盛怒之下,
再也顧不上許多,喝道:“我縱是一死,也決不會讓你們逍遙快活!”綠劍一揮,煥發出萬道綠光,朝著血神醫所站
方位隔空劈出!
天蠶姥姥大驚道:“鐵哥小心!”便待沖過去幫忙,但她重傷初愈,雖能行走,要她運功卻是不能,站在那里,也只
有干著急的份兒。血郎中胸有成竹一笑,眼見綠光襲到,不慌不忙從藥囊中掏出十幾根銀針,揮手擲出,迎向綠光。
血影銀針在綠光中尋隙而進,直取三絕老人。
三絕老人發出詭異一笑,聽風辨器,突然提起陳嫣,向銀針所發方向擲了出去。竟是將陳嫣當成了阻擋暗器的武器。
天蠶姥姥又是一驚:“別……”血郎中也似萬萬料不到三絕老人會使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想要收手已是不及,掄起一
掌,拍向銀針,銀針被向掌風一掃,打落了幾根,但有好幾根還是結結實實打到了陳嫣身上。但聽得陳嫣一聲痛哼,
落在地上,暈死過去。
血郎中怒道:“豈有此理!”兩手一抓,數十根銀針夾在指間,以天女散花之勢,直攻三絕老人周身要穴,與此同時
,人如鬼魅般身形一動,無聲無息繞至三絕老人身后,一掌拍下。
三絕老人武功再高,始終目不能視物,吃了大虧,避開了血郎中致命一掌,卻避不開漫天的血影銀針。哧哧聲響,數
十根銀針悉數刺入,頓時間劇毒攻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血郎中一掌抵住三絕老人天靈蓋,只消掌力一吐,立時可令他死于非命。
天蠶姥姥想起一事,道:“師父,先別殺他!”血郎中不解道:“難道你對他舊情未了?”
天蠶姥姥搖頭道:“不,不是的。我從來都沒曾喜歡過他。我要問他,咱們的女兒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