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鷲矮下身子,沉吟了許久,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不該說。
“哥哥,選一百個女人進宮,他就能好了嗎?”凝歌微微閉上眼睛,壓抑不住心底洶涌上來的悲傷,低低的沉吟道。
“還有一件事情,我還沒有說。”南鷲道。
“什么事?”
“皇上大病,這時候主持不了會國宴,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凰家一手策劃。凌云布莊雖然打著云家的旗號,但是畢竟是傷及凰年一根本,何況皇上安好的時候就有拉攏云殤的意思,這次召云殤進宮,怕是凰家另有圖謀。”南鷲沉重道。
凝歌一頓,霍然驚醒:“你說什么?皇上大病?”
什么時候病了?
“是了,皇上大病,而且據姐姐所說,病的有些蹊蹺,我只怕是上次他以為他動手殺了你,所以憂郁成疾,不妨中了凰家的招數,被凰家人控制了。”南鷲蹙著劍眉,順手撿了一顆半大的石子投入河水里,只是還沒有看見漣漪就瞬間被河流吞噬了。
凝歌愣在當場,許久之后忽然站起身來:“我要進宮。”
南鷲低喝一聲:“你瘋了!”
“不,我要進宮。”
“你忘記了在宮里他是如何對你的!”南鷲咬牙切齒,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向凝歌。
這些日子的相處,包括跟姐姐云起太后之間的通信,已經叫南鷲確定了凝歌的身份,南家失而復得的小妹南祁,如今成了南鷲掌心里的寶貝。
哪里還舍得有半分的損傷?
“哥,我必須要進宮。不管他如何對我。”凝歌字字句句鏗鏘有力,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心上。
她不能否認她曾經是有多恨鳳于飛,可是鳳于飛也是她現在努力的根源。
不僅僅是為了報復,更多的是為了正大光明的站在他面前,與他并肩。
她愛他,是她想不到的那種地步。
在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那個人就是她心里唯一的支柱。
否則她有什么理由大難不死,有什么理由和這些個大男人明爭暗斗?
沒有,若是沒有了他,她就是一灘死水,什么都不會有。
何況凰家既然是想要對云殤不利,她就沒有不去的道理。她雖不曾掌控云城,卻依舊是有威脅一鳴布莊的能力。
她要看見那人安好,安好便好。
凝歌心跳如擂鼓一般,只要想到鳳于飛躺在床上的樣子就心如刀割,分分鐘都不能耽擱。舉步就向著云城里跑,南鷲只能緊緊跟著。
“姐姐特意囑咐過,叫我看著你不準你如入宮,你雖然毀了容貌,但是身形和聲音卻已經恢復,何況你當凰家人都是傻子嗎?會不知道皇上為何興兵不周山?”南鷲一把攥住了凝歌的手腕厲聲喝道,眉眼之間顯出來幾分嚴厲,直把凝歌的手腕攥的通紅才放手。
“哥,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那凌云布莊是我一手所創,她要見的自然也是我。沒有理由叫云殤替我去死。”凝歌輕聲道,緩緩的把額頭靠在南鷲的胸口。
能聽見那里強有力的心跳聲音,異常的快。
那是南鷲真心真意在為她擔心,叫她心里暖,卻不能叫她溫熱。
她身上所有的溫度,都來自于那個人啊。
“所以,你要盡快掌握云城,有了施壓朝堂的本事,凰九若是撼動的了你,我南家大軍就在宮門外候著。”南鷲無比認真道。
看見凌云私藏館的崛起,又看見凌云布莊的建立,南鷲總算是相信自己這個妹妹是個奇才,掌握云城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情。
選秀……進宮……
凝歌腦中靈光一閃,忽然從南鷲懷中直起身來:“我明白了。”
南鷲一頭霧水:“你明白什么?”
凝歌巧笑倩兮,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芒,道:“只要選秀,我就有機會進宮。那凰肆還欠我一次人情,這會國宴,我是定然要進宮的,但卻不是心水!”
南鷲更不明白了,但是卻是被凝歌眼中的星光閃的有些暈,只覺得身體里也跟著充盈著力量,不能壓制,也不能阻止她……
回程中,凝歌從南鷲嘴里知道那會國宴是在四個月后,也就是新年前夕舉行。到時候正好連著選秀,各家帶去的姑娘若是被相中了,也就不需要再回家了,歡歡喜喜的在宮中過年,也算是喜上加喜。
只是這其中凰家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能獲得什么,卻還只是個未知數。
四個月,時間不長不短,但是為進宮之前做最后的準備還是來得及的,凝歌在心里暗自想著,心情隨之慢慢的開闊起來。
鳳于飛,我回來了。必定會以你最難以預料的身份。
凰九,凰年一,我回來了,你們欠著我的,終于開始要還了。
凝歌回了云城,就見一身翠竹長衫的云殤急急忙忙帶著手下的一個小廝就準備出門,連忙伸手攔住,神色慌張道:“你去哪里?”
這時候若是他進了宮,見了凰年一,怕是連半條命都不會剩。
鳳于飛一病,整個京都都是凰家的人,哪里會有人護著一個和凰家作對的人呢?
南鷲尾隨著凝歌而來,瞧見云殤的模樣也些微有些吃驚,但見凝歌雙目赤紅,剛剛壓抑下去的情緒又有起伏的意思,連忙上前拉住凝歌。
他多看了一眼瞧見凝歌顯然愣了一下的云殤,身邊的小廝身上斜斜的帶著一個包裹,包袱并不大,但是看起來頗為沉重,看起來是裝了銀兩。
“云城主帶的東西并不多,怕不是為了進宮。”南鷲拉住凝歌低聲道,瞧見凝歌疲憊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凝歌抓著云殤的手微微一頓,慢慢就放松下來,低頭道:“抱歉。”
云殤勾唇一笑,探手就要去幫凝歌整理散落在兩頰的亂發,只是手指還沒到跟前,凝歌就被南鷲十分技巧的推搡了一下,剛巧叫云殤的手落了個空。
云殤深深的看了一眼皺著眉頭的南鷲,那人也正看著自己,只是眉眼之間并沒有多少善意。當然,也沒有惡意。
南鷲畢竟還是寄住在云家,雖然是欽差也算是念著云家的情分。
只是云殤卻無從猜測這個常年駐守在外的大將軍會和身在后宮的后妃有什么樣特別的關系,以至于兩人之間的親密度,叫他看來都萬分的嫉妒。
原本以為在這云城里,凝歌穩妥會是他的人,卻不想橫空殺出來一個林無相搗亂不算,如今又多出來一個凰肆和南鷲。
而凝歌有意無意的,總是在回避當時已經答應了他的事情。
歸根結底,還是為了朝堂里的那位么?
若是他不好,是不是她就一輩子都只會在云城里魂不守舍?
云殤收回手,長長的嘆息一聲:“不過是先要去為會國宴準備貢品,可能要到云城深處,要過一陣子才能回來。”
“貢品?”凝歌驚訝。
什么貢品?
皇宮里上的貢品不是都有特定的時間?斷然不會這樣匆忙的要在會國宴上一起辦了。那么云殤要置辦的是什么貢品?
凝歌的腦子里飛快的過濾著信息,直覺就是云殤根本就是有事情在瞞著自己。
沒等凝歌再追問,南鷲接口道:“這次凰家故意要找云城的茬,總不至于要留人話柄,云城主深思熟慮,面面俱到叫在下佩服。”
“欽差大人過獎了。”云殤淡淡的應了一聲,深深的看了一眼凝歌,欲言又止。
凝歌目光如炬,一把攥住了云殤的手,定定道:“我會與你同去。那會國宴定在四個月之后,待你歸來之日,我定把一個完整的一鳴山莊給你。”
云殤彎了一雙桃花眼,嘴角的笑意頗深,只淡淡應了一句:“好。”
等我歸來,與你共有云城。
手下的小廝牽來駿馬,云殤從凝歌手中撤回了手,沖著南鷲點了點頭:“我不在的日子,心水姑娘和云家,要欽差大人多多照拂了。”
南鷲不置可否,撇開頭道:“自然。保護心水姑娘是我分內之事,不是嗎?”
即便心水不是他的妹妹,也會是那叫皇帝魂牽夢縈的凝貴妃,如今流落在云城,云殤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只是那云殤眼底卻依舊是藏著南鷲都能一眼看穿的占有欲和愛戀,這是不該有的。
南家的兒女,若不做入宮妃嬪,也不嫁不給商人。
南鷲蹙眉,看著云殤吁馬而去,只給這背后的人留下一個背影。
他是不敢回頭。
怕看見那人片刻,就會心軟。
凝歌死死的抿唇,看著云殤的背影,卻總覺得是有些不對勁。
“祁兒。”南鷲輕聲喚道。
凝歌沒有應聲,南鷲卻繼續說道:“南家并不需要你回宮,只希望你此生平安喜樂。但是,不入宮,南家人卻也不從商人。”
凝歌一頓,脫口道:“為何?”
不從商人?這是什么奇怪的規定?
聽見凝歌迫不及待的追問,南鷲皺眉,道:“你果真是心儀那云殤的了?”
在這云城里,先后有林無相,凰肆,云殤,一個是土匪,一個是仇家,一個是商人,沒有一個是正道上的,所以南鷲是一個也看不上。
即便是不能回宮,也總不至于要尋個不上臺面的人就嫁了。
凝歌意識道自己的話叫南鷲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說這里面難道是有什么淵源么?”
南鷲側身,許久才道:“南家一世從武,爹爹在世時候就交代過,如非帝王將相,女兒誓不許人。商人不過是鳳翎國最低等的人,比之尋常百姓,他們的眼里只看見錢,哪里有什么情義可言。而且我聽說云家和連家有姻親關系,你難道是準備嫁到云家做小嗎?
凝歌反駁道:”所以才造成了姐姐年紀輕輕卻成了太妃的局面。“
什么帝王將相,嫁給一個快要死的皇帝也算是帝王將相,卻平白叫人在深宮里耽誤了一輩子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