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昭吃飯是京城貴女的風(fēng)范,一小口一小口,細嚼慢咽,雪白的腮幫子微微鼓,然后形狀格外好看的嘴唇抿一抿,就咽下去了。
再則被顏清沅慣的,她挑剔得厲害,不喜歡吃的東西,肚子再餓吃一口也會放下筷子不吃了。
慶王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好奇地看著她,心想,這些京城的女人是不是都這樣,吃東西跟鳥啄似的。
他道:“你就不吃了?”
寧昭昭淡淡道:“難吃。”
慶王無語了,道:“你現(xiàn)在是個俘虜知道嗎?什么叫忍辱負重知道嗎?”
寧昭昭認真地道:“我不愛吃的,餓死也不吃?!?
慶王仰天長嘆,道:“就你這樣的,除非命好碰上一個愿意捧著你的,不然這輩子就毀了?!?
他想了很久,又上下打量她好幾眼,道:“要不你就跟我得了。也別做什么寵姬了,直接嫁給我當(dāng)正妃。我看你長得也還湊合。跟著我起碼衣食無憂,要跟別人,保不齊被人怎么算計死了。”
寧昭昭沒想到這個慶王長得一臉英武,竟然是個神腦回路!
她張口結(jié)舌了半晌,心道宋妃能生出這么一個兒子來,也是件神奇的事。
不過她心里有數(shù),慶王這么說絕對不是因為對她一見鐘情。眼下宋氏想要端王的兵力是真。
慶王的態(tài)度只有兩種可能。一則是他城府深沉,裝憨賣傻在這兒勾引他。二則……就是他真是傻的唄。
寧昭昭嘴角抽了抽,低下頭沒說話。
慶王似乎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道:“你覺得怎么樣?”
“我覺得,十分不怎么樣?!?
然后,他竟然就生氣了!
慶王站了起來,憤憤地道:“給臉不要臉?!?
接著就氣走了!
寧昭昭呆滯了半晌,心想這是誰家的熊孩子,沒吃藥就放出來了?!
當(dāng)天夜里寧昭昭就發(fā)了高燒。
雖然身體素質(zhì)不錯,但從前畢竟嬌生慣養(yǎng)的,肩上還有傷,放任一日沒人管啵啵啵流血,不發(fā)燒也奇怪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她倒是反應(yīng)過來了,知道自己不管它也不會有人管的。雖然頭昏腦漲的,但還是勉強爬起來,一縷一縷地撕開衣服給自己包扎。
慶王其實也是被軟禁的一種狀態(tài),上京半個月了就呆在這個院子里,此時也是百無聊賴。
回房的時候看見幾個侍女,應(yīng)該是特地梳洗打扮過,穿著一水的淺粉色齊胸,低眉順眼地站著。
羅姑姑笑道:“王爺,選一個吧?!?
慶王到底是個年輕男人,看到這樣秀色可餐的美人倒是多看了幾眼。但他很快想起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心下很快又不愉起來。
隨便指了一個,他自己也沒看清楚長相。
然后就問羅姑姑:“本王到底什么時候可以出去?你們說等黑市放糧,還不如等本王自己帶兵出城去把那群山匪給剿了!”
羅姑姑叫剩下的侍女下去,留下慶王選的那一個,看她眉眼之間長得有幾分似那寧氏,心里有了數(shù)。
她心里想著事兒,嘴上卻道:“這個您要和娘娘商量。可娘娘總是為您好的?!?
后笑道:“奴婢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
說著,帶著曖昧的笑意,退下去關(guān)上門。
那侍女粉面緋紅,低垂著頭,柔順著站在一邊。
若是換了從前,或許慶王也心猿意馬??纱藭r他卻只有一肚子火氣!
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凳子,他惱道:“等等等,又讓本王等!本王上京到現(xiàn)在,她連個臉都沒露!這是要本王等到什么時候!”
侍女嚇了一跳,連忙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羅姑姑讓人密切注意慶王那邊的動靜,結(jié)果不料不到半個時辰他就奪門而去,徑自往關(guān)押寧昭昭的屋子去。
“姑姑……”
羅姑姑抬了抬手,眸中微閃,過了片刻才道:“派人進宮稟告娘娘。糧價再壓不下來,王爺?shù)哪托囊惨骟懒恕!?
“是?!?
慶王在院子里亂轉(zhuǎn),這院子里的一花一木都好像是對他的諷刺!后來是氣上心頭,走過去一腳踹開了寧昭昭的房門。
寧昭昭正脫了中衣,把水盆放在地上,跪在地上清理傷口。
此時被嚇著了,驚恐地回過頭。
慶王沒料到進門就看到這樣的畫面!她背對著他跪著,身上只穿了一件小兜,從背后看就是光滑雪白的背脊和幾根細細的,脆弱的系帶!那背脊尤其漂亮,不但肌膚細膩白皙,曲線玲瓏,往下延伸的時候因為裙子也有些松垮,所以沒入腰線的地方隱隱露出了最漂亮的那一段弧度。
他看得一團火氣,又想起今天白天在她臉上摸了一下,那種手感……
可他只是低喝道:“你這是在干什么!”
想退出去,突然看到她整個人抱著自己微微發(fā)抖。
他又看了一眼,然后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捂著肩,屋子里有些血腥味。
慶王皺了皺眉,又抬腿跨了回去。
寧昭昭其實是強撐著一口氣,燒得稀里糊涂的看有個人走過來,俯下身看她的傷。
她輕輕地道:“阿沅……”
慶王皺了皺眉,卻沒說話,只是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看了看肩膀。
他不能,也不敢仔細去看她去感覺自己手里握著什么樣的一個人。畢竟他有他的驕傲,不至于對女人用這種手段。
“你這丫頭……竟然任由自己流了那么久的血。”慶王也是嘆氣。
寧昭昭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慶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fā)現(xiàn)燙得驚人,連忙叫來了大夫。如此折騰到半夜才消停下來。
等寧昭昭被包扎好塞進被窩,慶王看了她一會兒,心想她是怎么長到那么大的?竟然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
“阿沅?!彼州p輕道,好像在說夢話,抓著被子微微發(fā)抖。
慶王低下頭,有些惡意地道:“你的阿沅不要你了。他受了封,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還要你這個任性鬼?”
睡夢中的寧昭昭猛的一個激靈,扁了扁嘴。
慶王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在這個院子里悶了大半個月他幾乎要瘋,總算有點新鮮的人了,他倒是覺得也挺有趣的,覺得明天還能來逗她玩。
可是他沒想到他的一時興起給寧昭昭帶來了多大的災(zāi)難。
隔天,慶王喜滋滋地去找寧昭昭玩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人去房空。
他驚愕了半晌,道:“人呢?”
羅姑姑籠袖站在門口,面容平板,語氣生冷,道:“殿下,您是要君臨天下之人,切不可因一女子輕易亂了心思。”
慶王頓時暴躁了,道:“什么亂了心思?本王前天才看見她,哪里來的亂了心思?!你們是不是太過小題大做了些!”
羅姑姑淡道:“奴婢只不過是,防范于未然?!?
呵,好一個防范于未然!
慶王青著臉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羅姑姑追了上去,一邊道:“殿下何必如此生氣?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殿下著想。若是殿下想要那個寧氏,娘娘遲早會把她給您的?!?
慶王腳步一頓,道:“此話當(dāng)真?”
羅姑姑在心里嘆氣,心道,還說不在意此女。
“自然當(dāng)真,不是早早說過,要把她給您做寵姬的么?不過您也瞧見了,她的性子還有欠調(diào)教,怎么能站在您身邊呢?”
慶王想了想,寧昭昭那個嬌氣的性子,確實渾身都是毛病。一則不知道隱忍心直口快,二則不知道照顧自己。
可是他自己嫌是一回事,不知道為什么從羅姑姑嘴里說出來他就很反感。
“隨便你們吧。不過把人送回來的時候,要是被調(diào)教得和你們似的呆板無趣,本王也就不要了?!?
這話說的,羅姑姑嘴角抽了抽。
此時的寧昭昭還在發(fā)高燒,渾渾噩噩一覺睡醒,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guān)在了某個小小的空間里。身子搖搖晃晃的,應(yīng)該是在車上。被黑布籠著,手底下的東西摸一摸應(yīng)該是稻草。
好吧她被關(guān)在籠子里不知道要去運去哪兒,而且旁邊的氣味很難聞,而且還有很重的喘氣的聲音。她估計自己是被夾雜在一堆關(guān)畜生的籠子中間了。
她渾身脫了力,動彈一下都難,只能癱在籠子里搖搖晃晃的隨波逐流。
算了,反正跑不掉,不如先好好睡一覺吧。她閉上了眼。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她正和一群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野獸一起,在京城最熱鬧的大回街上。
而另一隊輕騎正經(jīng)過他們身邊,特地為這個龐大的運輸隊伍讓出了道路。
這浩浩蕩蕩的隊伍經(jīng)過,宋一不耐煩地道:“這是什么?這么大一群?”
旁邊的衛(wèi)三道:“據(jù)說是帛國進貢的一批珍禽,打算放在御花園和秋圍場的?!?
宋一在罵了一聲什么,又去看顏清沅。
他好像沒注意到身邊的人在說什么,只拉著馬韁,眉頭緊鎖,神色陰郁。
寧昭昭丟了好幾天了,他反而冷靜下來了。
秦家宋家,到底是誰把昭昭帶走,他也心里有數(shù)了。只不過昨天他在殿上還和皇后大吵了一架,是吃準(zhǔn)了皇后雖然生氣,但是看在他母親的面子上,不會和他計較太多。
如今宋家約他相見,還想讓他降糧價……
他想著這些事,便和運輸隊伍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