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寧棒槌整個人都懵了。
她抓著宋顧謹無力的手,整個人都微微發(fā)抖。
四周混亂一片,有人在抓刺客,也有獵場的大夫第一時間趕到,看到傷成這樣的宋顧謹,急得滿頭大汗。
寧昭昭聽人說“不能移動”,“如何是好”一類的話,立刻抓住了旁邊的大夫,道:
“去端王府,找二皇子。告訴他我找他來!”
大夫被他嚇了一跳。
墨珠有些猶豫地看著她。
寧昭昭幾乎是咆哮了,道:“快去!”
宋顧謹是年輕才俊,縱然道不同不相爲謀,可他怎麼能折在這種地方?
何況還是爲了護著她?
宋顧謹看著她,臉色有些蒼白,眸中卻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原來你也會爲我難過麼?我原以爲你是個沒心沒肝的人。
出了這麼大的事,獵場的主人姚芷荷和端王也在最快的速度內趕到,立刻封鎖了偌大的獵場開始搜查刺客。
縱是有來找樂子的人不樂意也沒辦法,誰讓人家是頂級貴族。
端王看著宋顧謹那個樣子,也是嘆了一聲可惜。背上的傷還是小事,要命的是不知道內傷怎麼樣,再加上雙手……
京城第一公子宋顧謹本就是以用劍聞名,那手若是落下病根,日後怕是連劍都拿不了。
出乎意料的是,顏清沅竟然很快就到了。
他撥開混亂的人羣,瞬間成了焦點。
原因麼……無非是是因爲他臉上的傷還沒好……
以及,他帶了一個邪魅俊美的光頭。
沒錯,他把張邁帶來了。
寧昭昭臉色蒼白地跪坐在一邊,和宋顧謹好像在眉目傳情,欲語還休的模樣,讓張邁默默地別開了臉不敢再看下去。
“昭昭。”顏清沅低聲道。
寧昭昭回過神,對顏清沅道:“嗯,你來看看他。”
顏清沅的神色有些複雜,換了從前大概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而且都不是什麼好話。
比如“我跟他可沒有交情,你要我救他你是不是欠了我一個人情”?
可是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顏清沅突然就說不出話來。
罷了,小棒槌一向要強,不肯欠人人情,他又何必氣她?
他利落地蹲在了寧昭昭身邊,開始給宋顧謹治傷,並低聲吩咐準備擔架。
墨珠帶著大夫去找他,他是早有準備,先給宋顧謹餵了一粒藥丸。
“內傷無大礙,但需靜養(yǎng)。雙手骨折,背部有傷。”
他很快給宋顧謹完成了初步的包紮,準備親自把他擡上擔架。期間寧昭昭一直呆在身邊不錯眼地看著。
宋顧謹吃了那藥丸子,這會兒臉色已經好看了很多。他望著顏清沅,道:“多謝。”
顏清沅微微一哂,把他抱上了擔架。
看寧昭昭魂不守舍,宋顧謹猶豫了半晌,道:“你……不必內疚。”
寧昭昭沒說什麼,臉色有些蒼白地點了點頭。
顏清沅看得不是滋味。低頭又瞧了宋顧謹一眼,簡直又想把他毒啞。
衆(zhòng)目睽睽之下,他去拉寧昭昭的手,低聲道:“昭昭。”
寧昭昭想了想,沒拒絕。她也得給他留點面子的。何況臉被抓成這樣了還跑出來,而且她要是一臉賭氣的樣子,那不是天下人都知道是她抓的了嗎?
只是顏清沅抓得有些緊,甚至讓她有些疼。寧昭昭皺了皺眉。
端王氣得要命,自己一錯眼的功夫竟然就出了這種事。何況宋顧謹是爲了救寧昭昭受了傷,也就是說一開始是衝著寧昭昭去的!
當下他和慶王兩人都暴跳如雷,姚芷荷也只能小心伺候著,滿場的找兇手。
遠遠的看,端王慶王還真不愧是親戚,那暴躁的背影都如此相似。想來慶王若是在戰(zhàn)場上,也是端王這一號的人物,在朝廷裡傾軋倒是可惜了的。
不多時,放箭之人便被找了出來。
令人意外的是,竟然不是刺客,而是個公爵家的公子。
“包望丞!你這是幹什麼!”姚芷荷一看是他,頓時氣得要跳腳!
瑞國公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從小慣得不成樣子,到處闖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如今竟然差點一箭射中端王家的郡主!還真是不要命了!
他們家是有名的賴皮,要動這個紈絝,搞不好闔府上下都是要來拼命的。
姚芷荷頓時頭大如鬥。
包望丞一臉流裡流氣的,道:“不就是誤傷嗎?獵場這種地方,誰讓他們自己不長眼要亂跑的。殿下,您說是吧?”
慶王頓時臉色鐵青。
他雖然憨直,但是不傻!
瑞國公是早就向他母親宋貴妃投誠了的。而剛纔宋貴妃突然匆匆忙忙讓他趕回宮,說有要事!
這裡頭還真是怎麼想怎麼透著詭異。
包望丞見慶王不答,心裡就有些發(fā)憷。但是轉念一想,有宋貴妃和他老子撐腰,他怕什麼?
端王問清楚了這是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嗤道:“瑞國公的兒子?”
包望丞面對這位眼生,又英武威嚴的老者,突然打了個冷顫,但還是強硬地道:“是又如何?我也知道你們幾家勢大,但我也說了,我這是誤傷啊。獵場出這樣的事很稀奇嗎?何況又沒有出人命,便是告官也奈何不得我。”
他左右看了看,乾脆邁著外八的步子上了前,道:“我也不是誠心的,給你們作揖賠禮啊!”
說著果然一揖到底,口裡道:“誤傷了宋世子,心中實在過意不去,還望各位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姚芷荷看不得他這副賴皮的樣子,卻也皺眉。
這事兒要是說白了,一場誤會,又沒出人命,肚量大點的也就讓忍氣吞聲了。受傷的是宋顧謹。慶王的臉色雖然很難看,卻不吭聲。
大約……
端王冷冷道:“差點傷了本王的外孫女,還這副痞樣。來人,把他給本王押下!”
包望丞大驚,道:“慶王都沒說話,不過是差點誤傷,端王爺難道是如此胸襟狹隘之人?就不怕滿朝文武笑話嗎?”
姚芷荷擰眉道:“閉嘴!”
包望丞首先往地上一坐,一副耍賴的架勢,道:“要是端王爺不怕人笑話,我還怕什麼?要抓便抓吧。也好給京城百姓長個教訓。我等小人物,也不該出來亂走,免得一不小心衝撞了什麼權貴,就讓人給逮了去。”
寧昭昭冷不丁地道:“你說是誤傷就是誤傷?誰能證明啊?或者說,你能證明你當時不是想刺殺我,而是想刺射殺什麼獵物?我怎麼沒發(fā)現,當時我身邊有什麼獵物?”
其實她一心奔馬,身邊有沒有獵物,她還真沒注意。不過眼下就算有也跑光了。
這種說法有點賴皮。不過麼比起包望丞,卻還是斯文的多了。
寧昭昭看包望丞膛目結舌,就清了清嗓子,大聲道:“我既沒有受傷,可是宋世子爲了護我而受傷,不光是包家,連我們端王府也是要給鎮(zhèn)遠侯府一個交代的。外祖父,您不把人逮回去,查清楚真相,我們怎麼向人家交代?”
端王立刻道:“小外孫說的對,本王也得給鎮(zhèn)遠侯府一個交代。來人,把他拿下!”
包望丞頓時不淡定了,被端王府的輕騎扯了起來,連忙往慶王腳下滾,喊道:“殿下!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頓時所有人都看著慶王。
慶王回頭看了寧昭昭一眼,發(fā)現她的眼神也不太好看,頓時惱羞成怒,一腳踹了過去:“去你的,滾一邊去。”
包望丞被他踢得哀嚎了一聲,終是被端王的人帶走了。
慶王心氣兒也不順,衝端王拱了拱手,先告退了。
他反正一直都是這樣,從小就得一羣人跟著他收拾爛攤子。
姚芷荷有些尷尬地向端王福了一福,道:“真是……出了這樣的事,讓您和郡主受驚了。”
端王的臉色當然說不上好看,但是對著晚輩也不好發(fā)作,只道:“不必往心裡去。這是開門做生意的地方,也不能全怪你們。”
姚芷鬆了一口氣,道:“好在您明理大度。”
話說得不大聲,但是也絕對不小聲,正好讓周圍的人都聽得見。
她的意思是,任包望丞怎麼叫囂著說端王是仗勢欺人,但是他們大長公主府認爲,端王是個明理大度之人,是站在端王這邊的。
端王也明白她的意思,心裡不免對這個小輩有幾分讚歎,心想榮睦倒是生了個能幹的女兒。
這麼想著他心裡的氣倒是消了些,當下帶著人整頓著要回王府。
此時寧昭昭才輕輕掙開顏清沅的手。他抓的太用力,她滿手都是汗,還有點微微的刺痛。
突然有人叫了一聲:“慢著。”
寧昭昭回過頭。卻見是去而復返的慶王。
他不顧幕僚的阻攔,硬是追了上來,直追到寧昭昭跟前兒。
他身材高大,垂頭的時候幾乎把寧昭昭籠罩在他的陰影裡。
寧昭昭眸子平靜,淡道:“什麼事?”
看他這樣,慶王反而噎住了。
過了半天,吭哧吭哧道:“算了,沒事。”
寧昭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慶王呆立了半晌,直到他們漸漸遠去,纔在心裡道:不是我要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