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靈是個剩女。
這是風平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情。
含香靈能成為剩女,實屬不易。在整個風平縣里,她的美貌、纖細身材、商業(yè)頭腦、精明、做事利索無不被人稱贊,但……凡事都壞在“但”字上,她的潑辣、彪悍、毒舌、摳門和愛好男色無不成為風平縣老百姓茶余飯后的八卦話題。
也因此后者,她在十八歲要嫁人時,竟然沒有一位男性上門求親,就算自己降低了很多要求,不求有房有官有背景,只要長得俊有顏值就行,可依然沒多少人上門求親。
當然也有那么幾個依戀她的顏值、依戀她的飛龍客棧那龐大家產、不怕死的男人上門求親,最后聽風平縣的老百姓說,那日不怕死的上門求親男人最后被含香靈單手拎起,丟出了大門。
人們不明白,一個原本就沒多少人來提親的征婚,含香靈為什么還要對那些人這么粗暴,這不是會壞了她的名聲繼而更沒人來提親嗎?
后來人們知道了原委,原來來提親的那幾個男人都長得一個特征,那就是挫,長得很挫。至于能讓含大老板娘把人丟出去,聽說是那幾個男子對含香靈的拒絕冷嘲熱諷,在她身上拔胡須,才導致被她扔了出來。
含香靈說,沒顏值我可以原諒你投胎路程的艱難,但沒素質就不能原諒你的任性了,要懲罰沒素質的人,暴力是最直接最方便的方法。
在十八歲之前,含香靈對自己的婚嫁之事很有自信,因為她覺得自己雖然脾氣沖動了點,愛動手了點,比較強勢以外,其他地方的條件她都是很優(yōu)的,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當然除了胸前的一馬平川。
她找男人找了兩年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這不合情理啊。
所以,含香靈在年前投資了一個相親組織,提出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讓她參加每期的相親大會,直到她找到如意郎君為止。
這相親大會每年都會開一次,本縣、鄰村鄰縣的未婚男女都可以參加,這也是風平縣的特色風景。這相親大會的主要目的是撮合各位佳人才子,減低剩女剩男的幾率。
這天一大早,飛龍客棧都還沒開門營業(yè),老板娘含香靈就早早醒來。
“久久——”彼時,一道大如洪雷的聲音響徹整個飛龍客棧。
“來了來了……”安久久死死盯著手中端著的一盆熱水,就往含香靈的閨房飛奔而去。速度很快,腳步穩(wěn)定不亂,盆中的水也沒有灑出一滴。
接著,又有一道穩(wěn)健的腳步聲往這邊傳來,待走到含香靈的門口時,停住腳步,端正地站在門口等待。
他面容滄桑,但神情嚴肅。他手上托盤里端著的是百合玉米粥、汁浸鳳爪、玉腸、飛龍氏桂花糕等其他甜點。他叫安封年,是飛龍客棧的食材采購員,已經做了兩年多。除了采購食材這工作,他還有一份工作,那就是每天早上親自給含香靈端來豐富的早食。
等安封年在門口站定,接著,又有一道細碎的腳步聲向這邊傳來,噠噠噠的,又是在含香靈門口時停住,端正地站在門口等待。
抬頭一看,是兩名丫鬟,她們端著含香靈穿的衣裳
、鞋子和首飾,件件都是精美華麗無比。
安久久把水端進去,看到剛才還吼一聲的含香靈此時卻又倒回床上睡過去了,仿佛司空見慣,把水端到架上,來到榻邊輕聲叫了幾聲。
安久久推了推她肩膀,“靈姐,靈姐?”
她沒反應,只有淺淡的呼吸聲。
安久久撇撇嘴,按摩幾下雙腮,整理下衣襟,然后把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有美男!”
“哪兒哪兒?我看看?!宾畷r,含香靈在床上一個鯉魚打挺,眼放綠光。
待視線清明些,含香靈沒看到美男,慍怒。
“姐,沒有美男?!睂τ谝粋€愛好欣賞男色的掌柜,安久久很無奈。
含香靈眼一冷,“久久,你敢騙我?!”
“我不說有美男,你會起床嗎?”
“不會?!?
安久久聳聳肩,“那不就得了,除了美男,我想不出還有哪種方法可以立即叫醒你這位秒睡的掌柜?!?
香靈站起來,逼近久久,把她逼到角落,瞇了瞇眼,“久久,我發(fā)現你的皮又癢了,該削削了。”
久久腿一軟,苦著臉,“姐,饒命……”
“這幾天的茅廁清潔工作你就負責了吧。”她拍了拍久久的小臉,笑得很善良,“你今年也十六歲了,該讓你吃點苦,好讓你茁壯成長。”
久久的臉更苦,更擰了,“姐,我要永遠陪在你身邊,我不要茁壯成長?!闭Z聲是那么的莊嚴鄭重。
兩年前,安久久和父親安封年因旱災流落到風平縣,含香靈那時也剛開飛龍客棧,人手不夠,發(fā)了善心收留他們,并給了他們工作,成為飛龍客棧的一員。
兩年了,時間過的真快,久久都及笄了,安父臉上也布滿了歲月的滄桑,這讓含香靈想起了自己的養(yǎng)父,他是一個很愛很愛她的父親,雖然是收養(yǎng)的,視香靈如己出,萬般疼愛。
可好景不長,在被養(yǎng)父收養(yǎng)的不久后,養(yǎng)父因給病人看病多日勞累,積勞成病,最后抱病去世。
香靈輕嘆了口氣,看著久久,“久久,在這里,你陪的是你爹,并不是我。”
久久愣了一下,“姐,你是不是又想起你養(yǎng)父了?對不起,我再也不讓你想起傷心事了?!?
含香靈扯著嘴角,“你讓我想起傷心事,所以,你覺得懲罰你清潔茅廁這事合不合理呀?”
安久久心一噔。
好深的套路!
可也沒辦法了,被掌柜下了套,只能在套里拍下馬屁了。
安久久笑呵呵的,“呵呵呵,靈姐,你做什么都是對的,對于掃茅廁這事兒我會義不容辭!”
“這才乖?!焙沆`摸了摸久久的頭,“對了,這么早叫我起床,你想死???”
“靈姐,你忘了,幾天后是相親大會,你說今天要試下衣服的?!?
外邊丫頭端著的都是含香靈叫裁縫師剛做好的衣服,昨天吩咐久久,說早上拿過來試穿一下,看合不合身。畢竟早上睡眠充足,是含香靈自我感覺最美的時候。
今年的相親大會,對于她這個屢戰(zhàn)屢敗的戰(zhàn)績,這一次
,她一定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驚艷全場,發(fā)誓一定要拿下在場最俊的男人!
香靈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我怎么忘了?!闭f完就轉身奔到架子前,快速洗漱起來。
久久嘴角一抽,冷不丁地冒出:“姐,你該嫁人了,用喜事沖下腦子,要不然腦子越來越不靈光了……”
“你說什么?”含香靈從面巾中抬頭,狠狠地向久久射過去一個眼刀子。
安久久心一顫,急忙擺手,“姐,我我、我先出去了,你洗好再叫我?!币徽f完,就麻不溜秋地逃出含香靈的房間。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含香靈把面巾甩在水盆里,“不行,這一次的相親大會,我一定要端莊賢淑,溫柔示人,然后把自己嫁出去!”
含香靈今年二十歲,也算是個老姑娘了。十八歲那年飛龍客棧的生意穩(wěn)定后,她就開始籌謀自己的婚事,到如今二十歲,竟然還沒把自己嫁出去,這是一個多么悲哀、多么凄涼的事啊。
征婚了兩年,都沒碰到讓她一眼就能怦然心動的男人,這么久嫁不出去,街坊鄰居的阿姑阿婆八卦話題自然多是圍繞含香靈的婚事,她自然能扛住流言蜚語,只是有時候感覺自己很累,很孤獨。
這種孤獨感,含香靈歸結為是因為缺男人,她必須早日找到如意郎君,破了這孤獨感和寂寞感。
早餐過后,幾個丫鬟就忙著給含香靈打扮,捯飭了一個時辰,含香靈終于從閨房里出來。
彼時,小二小林子已經打開店門,在門口掛上“今日營業(yè)”的牌子,末了轉身打掃衛(wèi)生迎接客人。
“吱呀”一聲,含香靈拉開門,拿著帕巾遮住半邊臉,踩著小碎步慢慢往樓下走。
房梁上掛著一盞大燈,橘黃色的光亮大面積的鋪撒下來,整個客棧的正廳一派暖洋洋的色彩。
含香靈的衣裳很精美,可以說,這是她穿過最華貴最美的衣裳。
一襲粉色繁花抹胸長裙,外皮一件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鎖骨,肌膚白若勝雪,裙幅熠熠如桃花般,嬌嫩可人,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態(tài)細碎柔美。三千青絲直垂在背后,前面青絲被高高綰起,編織出精致的發(fā)髻,頭插蝴蝶釵,左邊精美步搖隨著步調左右晃動,晃出優(yōu)美的弧線。
含香靈把手放在左腰間,微微曲膝。因此動作,步搖晃出清脆的聲音,越發(fā)悅耳。略施粉黛,只增粉嫩顏色,面對越來越多進入客棧,望此風華而卻步的客人,她雙腮間難得出現紅扉,更增添了一股如桃花般嬌嫩華美的氣質。
正在各自忙手中工作的店員,無不為含香靈此時的華美而卻步,紛紛重重地咽下一口口水。
掌柜的今天剁手了嗎?竟然穿這么貴的衣服!
含香靈猶抱琵琶半遮面,從樓梯處緩緩走下,一步一個腳印,姿態(tài)婀娜得完全不似平常的她。
“哐當”一聲,小林子手中的水不自覺滑落。
“撲通”一聲,安久久跪倒在地。
“磕當”一聲,安封年的腳磕上了樓梯板。
“撕拉”一聲,賬房先生把草紙給撕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