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相親大會含香靈每次都非常重視,這關(guān)係到她的婚嫁未來和下半生的幸福,就算缺胳膊缺腿她都要上去。
記得十八歲那年,她第一次參加相親大會,那時她的“惡名”已經(jīng)名揚全縣,她雖然有顏有錢,但很多男子都忌憚她的火爆性格,最後竟然沒有一個人爲她留下一盞桃花燈。
含香靈坐在輪椅上,慢慢滑動輪子,走進後花園。
後花園含香靈平時有叫人打理,修剪花草、給池子裡的魚餵食、打掃落葉、所以現(xiàn)在後院看起來非常乾淨。
正值夏季,夜間有絲絲涼風(fēng)吹來,甚是讓人心情清爽。含香靈滑動輪子走進去,途經(jīng)後花園最大的花圃,那裡的花開得嬌豔,在皎潔的月光下,鋪上一層柔和的美。
草叢裡的噓噓叫個不停,蟲鳴聲鳴翠,倒也是一番別有情調(diào)的樂曲。
距離這不遠有一個亭子,叫忘憂亭,含香靈想過去亭子裡坐坐,然後賞賞月,賞賞花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忘憂亭的石凳上,坐著一個人,修長的影子被月光拉長,面對月光的側(cè)臉鍍上一抹柔和的光,散發(fā)出一股悲傷惋惜的氣息……
“誰在那裡?”含香靈推到忘憂亭處,因此人背對著她,夜色隱隱,她也沒看出來是誰。
此人手中好像拿著信紙,聞音急忙把信紙塞進袖子裡,然後他轉(zhuǎn)身,看著含香靈。
月光只打在他左側(cè)臉上,右側(cè)臉是黑暗的,含香靈卻能憑藉他清晰的左臉,便能認出他來。
“顧北陌?你怎麼在這兒?”含香靈推近一些,真的是他。
顧北陌對她的到來感到有些意外,愣愣地瞧了她幾眼,說道:“這麼晚了,掌櫃的腳上有傷,行動不便,怎麼還出來?”
亭子有坡度,腿腳方便之人倒很平常,可此時含香靈坐的是輪椅,上來有點困難。幾番試著上去而上不去後,顧北陌終於看不下去,起身來到她身邊,一把把她連帶椅子抱起來。
顧北陌身上有一股馨香,好像是薄荷的味道。平時與他沒有近距離靠近,倒沒聞到,此時他抱著她和輪椅,那股馨香就撲鼻而來,濃烈而刺激著她的每一個神經(jīng)。
她喜歡顧北陌,在客棧裡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喜歡。
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含香靈知道那並不是鬼迷心竅,也不是因純碎的缺男人的疼愛而做出的反應(yīng),那是很真實又很甜蜜的感覺。
她做事喜歡利落乾脆,遇到能看上眼的都會立即追擊,曾經(jīng)也追擊過很多長得好看的男子,當然,到最後她的追逐賽都是失敗的。
但顧北陌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他看著就不似普通人,天生就帶著股統(tǒng)治者的華貴氣息,第一次,她對他是帶著小心翼翼的。
“腳傷因上次刺客而再次扭傷,傷勢雪上加霜,在房裡躺了一天都悶死了,所以想出來走走,想不到遇到你。”迎著月光,含香靈坐在他的左側(cè)。
顧北陌回頭,看著她包成糉子的腳,不免感到有些好笑。紗布的包紮樣式極其誇張,亂繞幾圈後在上面打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jié)。
他眸中含笑,“你這包紮是……邱大夫包的?”
含香靈在上面倒弄了幾下,回道:“不是啊,換藥的時候我自己包的。”
“難怪。”顧北陌點點頭,笑道:“想想也是,邱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從事醫(yī)行這麼多年,想必也不會打出這番‘別緻’的樣式。”
含香靈瞇了瞇眼。他這是在讚美她的呢還是損她?含香靈覺得他在損她。
“還不都是因爲你,第一次摔傷的時候,要不是因爲你用力摁我腳,我
的腳就不會越發(fā)嚴重,本來就好了一點了,結(jié)果又因爲刺客而又扭了一次,真是,我怎麼那麼衰啊!”含香靈撇撇嘴,控訴他。
顧北陌對她控訴很無奈,“既然你說是因爲我才加重傷勢,可我送給你的黑暗藥水有用嗎?有用的吧,我記得你第三天就能下牀站立了。”
“那藥水確實有點用處。”
“既然藥水有用,那這次有沒有用那藥水?”顧北陌盯著她問。
含香靈羞愧地低下頭,忽然沒有回話了。
呃……她該怎麼說跟他說,知道那瓶藥水是他給的下秒,她就把它扔到茅廁裡去了……
“你扔了?”顧北陌驚呼出聲。
她點頭。
“扔哪兒了?”
她指了指遠處的茅廁。
“你竟然把它扔到茅廁裡去?”顧北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麼昂貴的藥,就被她說扔就扔了。
“對不起嘛,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好不好?”顧北陌看似氣的不輕,她只好快些認錯。
“那是我的藥,你這心意也領(lǐng)得挺不情願的。”
“反正你都送給我了,它的去處你也管不了了。”
顧北陌:“……”
他徹底轉(zhuǎn)頭不再看她。
“對了,那刺客是誰指使的,你抓到他了嗎?”含香靈只好轉(zhuǎn)移話題,以免自己因爲一瓶藥水而被顧北陌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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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陌愣了一下,回頭盯著她,瞇了瞇眼,“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前天賬房李先生看到你的侍從們連夜退房,離開客棧,所以就想問問。”
不知爲何,含香靈感覺顧北陌的眼中突然狠戾起來,想要把她看穿一樣,這讓她很侷促,感覺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何、何況,我我也是受害者,所以就想問一下。”她見他沒有回話,趕忙解釋道。
顧北陌緊緊看著她,就在含香靈就這麼被他看下去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
“找到了,並,被我屬下殺了。”聲音冷冽到不似他的聲音。
這時的月光被雲(yún)霧遮住,一時間整個天地突然黑暗下來,含香靈沒有看清顧北陌的面上表情,只是感覺他發(fā)狠的怒氣。
含香靈第一次感覺到,顧北陌是個最神秘的謎,她參不透他,也看不透他。
含香靈乾笑了幾聲,“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你一個人在風(fēng)平縣怪不安全的。”
顧北陌打開紙扇,搖了搖,輕笑,“掌櫃的,你這是在擔心我?”
“廢話!我當然擔心我的客棧了,因上次刺客,最近都沒什麼客人過來我飛龍客棧投宿了。”含香靈提高聲音,否認道。
月光突然從雲(yún)中跳出來,霎時整個天地都被照亮了,如果細看,顧北陌還是可以看到此時含香靈耳邊紅雲(yún),那是女子最初的紅潤。
可……顧北陌沒有細看,自然也沒看到。
“對了,你爲什麼會有相親大會的帖子?”含香靈發(fā)現(xiàn)今晚的自己問題很多,但她就想問下去,因爲她想多瞭解他一些。
“你怎麼知道我有那個帖子?”顧北陌似乎還不知道她看他的帖子,很驚訝。
“刺客那晚,我被你拖進你房間,在桌子上看到的唄。”
顧北陌好像有些緊張,“你在那帖子上可看出什麼嗎?”
含香靈一本正經(jīng)地回:“有啊。”
顧北陌皺眉,緊緊盯著她,衣袖裡的拳頭已收緊。
含香靈頗神秘地湊近他,“看到你在第幾場第幾號出現(xiàn),嘿嘿嘿。”
“你說看到的就這些?”
“是啊。”
顧北陌突然大笑起來,笑中明顯鬆了口氣。
“這……很好笑嗎?笑點在哪兒?”含香靈感到莫名其妙,“不過話說回來,以你這姿色,不愁沒女人啊?還用得著千里迢迢過來相親嗎?”
這一點,是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
他失笑:“以掌櫃的姿色,不也去相親?”
“我……”好吧,她承認自己的姿色。“你又知道我去參加相親大會?”
顧北陌越發(fā)覺得含香靈的腦子有點坑,“你每天把相親大會掛在嘴邊,估計來飛龍客棧的客人都知道了吧。”
“不,你說錯了。”她認真地看著他說,“是全縣的人都知道我參加相親大會。”
顧北陌:“……”
“唉,我真的是沒有桃花運啊,包括今年的相親大會,我已經(jīng)參加三次了,可每年都沒有哪個男子爲我留一盞桃花燈。”含香靈倚在椅背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怎麼可能沒有一個男人爲你留燈?”顧北陌漂亮的劍眉皺著。
含香靈暗笑,看來她快要把這話題引上來了。
她歪著頭,急需傷春悲秋起來,“是啊,你去打聽打聽,在這風(fēng)平縣裡,沒有哪個人不知道我含香靈嫁不出去的。”
顧北陌:“……”
“所以……”含香靈慢慢湊近顧北陌,盯著他的眼睛。顧北陌似乎想不到她會突然湊過來,愣愣地往後退,瞪著眼睛與她四目交接,然後他聽到她說:“我的相親帖子上寫著,第二場第二號,與你是一模一樣的哦。所以,顧公子,有沒有考慮……做我男人啊?”
顧北陌眸中掠過一絲錯愣,“你什麼意思?”
含香靈笑得色瞇瞇的:“就是書面意思啊。”
顧北陌眉頭越皺越深了,真的想不到含香靈會突然這樣。
他喉結(jié)動了動,身子往後面靠,“掌櫃的,你你……你說笑的吧。”
“我沒在說笑!”含香靈忽然提高聲音分貝,緊緊盯著他,字正腔圓地說:“我喜歡你,看你第一眼時就喜歡。所以我現(xiàn)在說的都是真的。”
面對含香靈突然的心意,顧北陌除了不可思議,還有不可置信。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他的計劃裡是不能有外人的參入的。
含香靈因越來越前傾的身體,最後身體支不住,向前傾倒。顧北陌一驚,眼疾手快地攬住她腰間,把她帶進懷裡,才讓她免於受傷。
彼此之間,是彼此深淺不一的呼吸聲,還有顧北陌那熟悉的薄荷馨香和她鼓動聲響大的心跳聲……
這時,微風(fēng)吹來,顧北陌身上的薄紗迎風(fēng)飄逸,帶給他一種唯美的別緻……
四周都靜靜的,然後含香靈聽到顧北陌說。
“含香靈,你不瞭解我,我們不是同一類人,所以……是不可能的。”
顧北陌說完,扶好她坐好便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不瞭解他?含香靈在心裡苦笑,是啊,只有不瞭解他,他纔有拒絕的理由。
她之所以提高他的房租、扔他的藥水、大晚上穿著夜行衣去他房間……她做的這些,也不過是爲了引起他的注意罷了。
確實,她是引起他的注意了,可並不是感情方面的注意……
“真是,都過來相親了,選我會死啊?”含香靈眼眶紅紅的,到最後,語聲變成了悲傷的怨念,“最起碼……最起碼,我對你是真心的。”
含香靈被男人拒絕過很多次,可這一次她是真正地嚐到單相思的悲哀……
此時的月光,越發(fā)的淒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