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道:“是的,下官絕對沒有看錯。我們風平縣看牢的衙役和出行辦案的捕快每個人都有一塊令牌,根據分工,令牌的顏色和紋理也是不同的。衙役和捕快的令牌外形等地方都相似,但那細致的紋理是不同的,紋理又在捕快這一行里,根據高低分別,也有所變化,但為了區分開來,這個紋理的區別還是很大大,很容易看出來這捕快的地位。”
顧北陌眉宇沉思:“那你覺得,這個令牌是屬于衙役的還是捕快的?”
縣令人老視力花了,又仔細看了一遍,有些為難:“恕下官眼拙,這令牌因燒掉了大半,而上面的大半就是紋理變化的地方,可如今卻被燒得黑乎乎的,下官實在是分辨不出來這個令牌是屬于衙役還是捕快的。”
聞言,顧北陌心沉入海底。
又一條線索斷了。
“不過,下官可以判定,這個令牌就是衙門里的!”縣令鄭重道。
登時,顧北陌的眼里又燃起希望:“那縣令大人可以判斷出這個令牌是屬于哪個職位范疇的嗎?”
“這個……”縣令有些遲疑,又把那塊令牌放遠來看,“這令牌看似很舊,邊緣很光滑,可以判定是經常摩擦的,也就是說經常拿出來請示什么的,捕快請示的地方很少,倒是牢中的衙役出示的比較多,因為每天都有很多人過來探監,久而久之,自然就摩擦地圓滑了。”
縣令說的有幾分道理,顧北陌點點頭,道:“那你可知道你們衙役里,有誰的名字是有個‘力’字的?”
“力字啊……”縣令冥想了一會兒,“好像還真有一個衙役叫什么大力的,因為每個人佩戴的令牌都有自己名字的標志,這個令牌不會就是那個大力的吧?”
頓時,顧北陌的眼睛瞇了瞇,抬頭看著縣令道:“你確定這個令牌就是那個大力的?”
令牌上頭被燒掉了一半,而唯獨留下一個不知道是單獨個體字還是拼起來是一個字,這個大力無疑是一個新線索,不管怎么樣,寧愿懷疑一百個人,也不要放過一個嫌疑人。
顧北陌盯著縣令,眼里是濃烈的陰冷:“縣令大人,你可知道這個令牌是哪兒找到的嗎?”
聞言,縣令也疑惑了:“下官也還想問呢,我們衙役的令牌怎么會在顧公子的手上,還燒焦了一半?”
“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這塊令牌是我在飛龍客棧的案發現場炭灰堆里找到的。”
縣令一臉震驚,好半響才找回聲音:“顧公子的意思是……”
“我懷疑那場大火是你們官府里的人所為,我們也找到了證據,證明那場大火根本就不是有人故意放火,而是有人把炸藥放在飛龍客棧里,因炸的時候才引起的火災!”
“什么?!”縣令整個人都震驚不已,瞪大雙眼,“可為什么趙勇沒有找到一個證據,也沒有跟下官說這場大火的起火原因,因為他說他還在查,還沒有查到。”
“趙捕快確實對這件案件很重視,也一直在努力尋找證據,估計不久后就會找到一些有用的證據吧。”顧北陌頓了頓,“只不過,這些證據都是我與溫以陽找到的,目前還沒有對外公布,因為既然這個令牌是衙門里的人的,為了不打
草驚蛇,我們先不要對外宣告。”
縣令點點頭,“呃,下官明白。顧公子為了含掌柜的事情可真是盡心盡力啊,她能有你這么個為她著想的人,是她的福氣啊。”
顧北陌不理縣令拍的馬屁,認真道:“我找到證據的事情希望縣令大人先不要對外宣說,明天你把那個大力帶過來,我想親自審問他。”
縣令點頭哈腰:“是是,下官一定辦到。”
“對了,今晚我過來也是有一事相求。”
“公子請講。”
“含香靈的情緒很悲靡,這樣讓她自己一個人在牢中待著,我不放心,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過來接她回府休養。”
縣令抬起頭,看了他一會兒,隨后點點答應:“好的,下官這就是去辦。”
“她在牢中孤單,今晚我就在牢中陪她吧。”顧北陌面容愁緒。
“這……”縣令猶豫,“這牢中多潮濕陰暗,公子進去睡一晚恐怕有損您的貴體,要不這樣,下官的客房還有,今晚您與含掌柜就睡在下官的客房吧。”
“也行。”
“那下官這就派人去收拾一下。”
“來人哪。”縣令向外喊道,“去收拾一間上好的客房出來。”
跑過來的女婢得命轉身過去收拾房間去了。
“很好,多謝縣令。”顧北陌作揖道。
“哪里哪里,能為公子服務是下官的榮幸。”縣令說著,就突然降低聲音,小聲道,“下官只求顧公子能在皇上的面前美言幾句,最好是提提下官的官位,那是再好不過了,下官一定會努力的!”
顧北陌笑了笑,沒有說什么,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含香靈還是一直都沒有說話,已經兩天了,把她帶回房間里,她還是像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的,精神勁兒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顧北陌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把她額前的頭發捋到腦后,一只手抓著她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手背,一只手撫摸上她的臉頰,眼里溢滿心疼:“靈兒……你瘦了,你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你再不吃飯的話,我會很難受很難受的。”
顧北陌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就這么一直說著,“久久他們已經逝去,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變啊。何況久久他們那么愛你,要是看到你為了他們飯不吃覺不睡的,該有多心疼,他們也不想你為了他們這么折騰自己的身體的……”
顧北陌就這么一直說著,看到她這個樣子,心里疼的都快喘不過氣兒來了,可他又對她毫無辦法,只能這樣在她耳邊輕輕訴說自己的擔心和害怕。
“你總是那么倔強,都聽不進別人的話,可你有沒有為我想過,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束手無措,我該有多擔心,又對自己該有多大的恨,恨自己不能保護你,卻對你身邊的人引來殺身之禍……”
“對不起……”
“對不起……”
……
越說到最后,他心口就悶得要喘不過氣兒來了,不由得哽咽,紅了眼眶。
他是多么冷峻的一個人啊,除了在母親臨走前哭過一次,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哭過了,這一次落下的眼淚,是炙熱滾燙的,
更是為了這一生所愛的女人所流的。
他這人愛的很隱晦,也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淚水,在液體襲上俊逸臉龐的時候,他早已攬過她,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把頭磕在她的肩頭,任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肩頭,澆滅身體的溫度,喚醒她的神智。
約莫就這么坐在半個時辰后,突然,她的聲音緩緩響起——
“陌……我答應你,不會再傷心下去了……”
許是因長時間沒有說過一句話了,她的聲音沙啞的厲害,但聲音緩緩的,很輕柔,就像一朵棉花輕輕地在他心口拂過,帶來一陣陣的戰栗。
“靈兒……”顧北陌興喜過望,反而更加抱緊她,“你終于說話了,終于說話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對不起……”她的手緩緩爬上他的后背,收緊力道,只想吸取他獨有的味道。
在這個世間,她只有他了。
“我知道你難受,但逝者已逝,你也不要太過傷悲,他們也不想你這么為她傷心而傷了身體。”顧北陌的聲音在她的耳蝸處緩緩傳過來,有力沉穩。
在他的懷里,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聲,是那么有力,那么的響……
她知道他擔心自己,為了他,她不該這樣了,她該好好愛護自己。
互訴衷腸的兩人就像離別很久的愛人,在相見的那一刻,所有的風景都成為了他們的背景,所有的雜音和景象仿佛在一瞬間毫無存在,整個世間就徒留下他們緊緊相擁的兩個人。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顧北陌才猛然想起什么:“這兩天你什么都沒吃,餓不餓,我叫人給你送吃的,吃跑了就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回家。”
含香靈拉開兩人的懷抱,愣愣的,眼里還噙著一絲的水霧,更顯得她異常嬌弱動人。
“家?”她問。
“呃,是我們的家。”顧北陌輕輕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得很溫柔,“我已經對外宣稱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了,誰都搶不走你,誰也不會對你另有企圖了。”
“未婚妻?”怎么她就傷心了兩天而已,她自己就怎么變成了顧北陌的未婚夫了!
“是啊,相親大會上,我的桃花燈就是為了你而留的。”
“桃花燈?你不是留給……留給柳絮的嗎?”
他笑得很無奈:“怎么可能,柳絮只是我的屬下,我與她之所以在相親大會上相遇,只不過是為了交換物件和情報而做的掩飾。”
“哦。”她淡淡地回,旋即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怎么不早說,害她一直在傷心。
看她神情淡淡的,他有點失望:“你就一個哦?”
“呃?”含香靈抬起頭,看進他的眸子里,發現他竟然為了這個生氣了。
“你就沒有對未婚妻這個身份感到一絲絲的高興?”
顧北陌的話還沒說完,她就直接捧起他的臉,對著他的唇,就是深深地問了下去。
唇齒交接間,他聽到她的聲音,很輕,很柔——
“我很開心,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
說著,他反為主動,更加擁緊她,加深了這個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