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計劃已經是顧北陌多年來計劃好的。
這五年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母親在臨死前那絕望的、凄涼比這個嚴冬還要寒冷的眸子。
她的眸子本來就是那樣的清冷和靜寂,就像已經沒有生命的人偶一樣,心是冷的、每個神經流淌的的血液都是冷的、整個身體突然變的驟冷,就好像得知顧北煬背叛了他們這一生的諾言,選擇懷疑她、不相信她的那一刻,她選擇用生命救下自己的骨血開始,就已經做好要萬念俱灰的準備了。
只是,或許吧,她在臨死前的每時每刻都在恨顧北煬,自古帝王多無情,她該想到的,可是在濃烈感情來襲的那一刻,頭腦被感情沖昏了,為這一段感情,摒棄了很多東西,到最后也失去了很多東西。
含香靈把合二為一的麒麟玉玦交給了顧北陌,說是給她嫁給他的嫁妝。
這玉玦是她父親拼死守護的東西,既然父親生前跟顧北陌的母親是相識,是拜把子的義妹,那么于情于理,這玉玦也有他的一份,何況她現在已經嫁給了他,而她就在這個東西全當嫁妝送給他了。
祝福他,這五年來的所受的苦難都一并消除吧。
顧北陌接下她手中的麒麟玉玦,深深地看著她,手中緊緊攥緊麒麟玉玦,緊抿著唇線。
他那直飛入鬢的劍眉醞著濃情,輕輕蹙著,就如她初見他時的那個模樣,輕輕蹙著的眉頭,就好像被擰著的淋濕的麻繩,滲出一滴滴的水滴。
“靈兒,你在這兒等我,等我回來。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顧北陌執手輕柔地把額前散亂的發絲捋到耳朵,那靈動的眼睛里,緊緊地看著他,就好像永遠都看不夠一樣。
今天好像是冬日的最后一場大雪了,來的很急也很兇猛,就如她此時的心情一樣,像是被那些雪壓著,厚重地喘不過氣兒來,冷入心骨。
她點點頭,“這燕峰上那么高,很難有人上來的,你放心,我在這兒很安全,不會有事兒的。你不過是去齊集這麒麟玉玦背后的那五十萬兵力,而且我們都已經知道這兵力的幾位為首的頭兒,想必你會很快找到的。時間很短,你不用擔心,我會沒事兒的,你也要給我平平安安的,不要有事,要不然……”
一想到他要是受傷或是失去他,她就會恐慌。這世界上,她已經把自己的心的很大的位置都給了他,他如果不在了,那她就像被人掏空了心一樣,再也活不下去了。
顧北陌眉宇間一陣動容,攬住她的腰間,把她收進懷里,大手放在她的后腦勺,輕輕地安撫著:“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兒的。你不是說了嗎,只是齊集那些人而已,并不是做什么冒險的事情,你放心。乖乖等我。”
含香靈不會武功,顧北陌今日前去就是為了找到麒麟玉玦這背后十五萬兵力的當首人,目前也已經打探到他們的住在哪兒的具體地址,很快就會找到他們。雖路上有很多的變故,他不想她跟著自己冒險,所以就暫時叫她在燕峰山上,等他的歸來。
燕峰山上有燕赤,總比她跟著自己,這一路上他還不知道有沒有危險,讓她在原地等,是他覺得最安全的方法。
含香靈在他懷里點點頭,“好,我等你,你盡早回來。”
這一大早,
就被他們的濃情的分別弄得有點凄慘的感覺,一旁的柳絮扭捏著道:“哎呀,只是出去找人而已,很快就會回來,又不是生離死別,你們怎么把氣氛搞的這么悲傷啊?”
含香靈羞紅了臉,也執拗地抬起頭,目不斜視地掙開顧北陌的懷抱,“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且去吧。”
溫以陽扯了扯柳絮的衣角,示意她不要把這氣氛給搞壞了,結果她跳起來,在他臉頰上飛快地啄了一下,然后離開,看著他一臉賊笑。
“吶,為了以防你羨慕他們,這是我給你的獎勵。”柳絮笑瞇瞇地道。
“……”這女人,簡直就是要搞事情啊!
不過……
溫以陽捧著剛被吻的臉頰,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樣甜,最主要的是,他現在很想吻她!
不過,在場這么多人……
他還是控制下自己吧。
溫以陽握拳放在自己嘴邊,深深咳嗽了幾聲,以示緩解尷尬,“呃,那個……顧北陌,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這次前行本來是溫以陽與顧北陌去的,有一個人跟著好有個照應,但柳絮堅持說,顧北陌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管發生什么事情,她都要追隨在他的左右。
這讓溫以陽很是嫉妒!
可是也拗不過這小妮子,何況她還會武功,跟著他們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而且他希望每時每刻都要看到她,所以溫以陽就答應了下來。
顧北陌原本是不同意的,但也經過他們兩人的說服,最終答應了下來。
“好,我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最終,顧北陌握著含香靈的手道出了最后一句話,最后慢慢掙開她的手,轉身,披上斗篷帶上帽子,離去。
“走吧。”他清冷絕塵的聲音響起,也是含香靈在不見他的這段日子里,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溫以陽和柳絮跟隨上去,腳步一深一淺地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
雪越下越大了,地面上堆積的雪很厚,人的腳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腳印在雪地上印出一個個的鞋印,直往下下山的那條道路延伸而去。
在到后來,那些腳印被緩緩飄落的雪花層層覆蓋,最終回歸到原來的那副雪白的樣子。
她愛的男人啊,在她的視線里,緩緩離開……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顧北陌說這次的分別是短暫的,但她心里總是感覺一絲恐慌,總有一點不安充斥著她的心里,讓她惶恐不已。
“姐,他們走了,外面涼,我們回屋吧。”安久久站在她的后面,雖然只是看到了她的背部,但她還是能感覺到,含香靈心情很難受,很沮喪。
深深愛過的人都知道吧,不管是什么時候、什么地點、什么時間,只要是分別的一小會兒,總是讓人思念的緊。
含香靈點點頭,轉身。
安久久急忙上前把她胸前的披風攬緊一點,以防她受了風寒。
小林子在旁邊看著她們,心里是一陣的舒心。
側身走過的時候,含香看到小林子就像一頭呆頭鵝一樣干站著,視線鎖在安久久的身上,笑出了聲音。
“小林子,怎么?怎么還干站啊?”含香靈逗他。
小林子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把投射在久久身上的視線收回來,“……姐,外面冷,我們先回房吧。”
含香靈知道,其實小林子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隔壁的什么什么小姐,她也問過他了,以前他總是去隔壁的寺廟,根本就不是為了約會什么小姐,而是那里有十幾個挨餓受凍的小孩兒,每天飛龍客棧要打烊的時候,都會剩下一些還沒賣出去的飯菜,以免浪費,所以小林子總是拿著那些飯菜分給那些小孩兒吃。
這件事誰都不知道,含香靈也是在最后才知道的。
知道后她并沒有怪小林子,只是感到很欣慰,自己身邊的人都是這么的善良。
這件事兒含香靈并沒有特意地告訴過給久久,估計這會兒久久還不知道吧,不過不知道也無妨了,事情已經過去,何況,飛龍客棧已經不在,現在說什么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只要好好地活在當下,展望未來,好好向前看,我們都可以活的好好的,一家人團團圓圓,這就是安叔所
想要看到的結果吧。
或者說,她幫久久找到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成親生子,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想必這更是安叔最大的愿望了。
“小林子,久久,你們過來一下。”含香靈走到屋內,坐在椅子上,喚他們過來。
“怎么了,姐。”幾乎是同時的,小林子和久久都站在她的面前,問道。
含香靈就像一個長姐一樣,看他們的眼神柔和,一只手抓著一個人的手,然后把他們兩個的人相互放在一起,語重心長道:“你們的年齡也到了改成親的年齡了,我知道你們都互相喜歡著對方,那我今日就做主,給你們作證,擇個好日子就成親好不好?”
聞言,兩人卻有了不同的神情。
小林子一臉的笑容燦爛,驚喜和幸福的色彩在他的眼中溢滿,任人看了都能感覺到那股濃烈的幸福。
可久久她……
安久久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凝固,感覺到覆蓋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個手掌,滾燙的嚇人。
她知道,他這份滾燙的熱情,在現在這種她父親冤死還沒讓殺父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顧北陌五年來的復仇執念,她現在是明白了,
小林子原本還是很歡喜的神情,在看到久久那愁緒的時候,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姐……我目前還不想……”久久想從小林子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結果被他緊緊拽住,不讓她掙脫。
“久久,你這是什么意思?”一貫好脾氣的小林子生氣了。
安久久不敢看到他逼視的眼睛,只能看著含香靈,眼里滿是傷痛:“姐,我爹慘死在火海里,可我呢,我救不了他讓他在我的眼前死去。我想報仇,我也想要像顧北陌那樣,為我爹討回一個公道。可是呢,我是一介女流,什么都做不了,就連想報仇都無從報起,最可恨的是,我明明知道是了殺父仇人是誰,我卻連接近對方的機會都沒有!不,甚至,我連皇后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姐,你說,滿懷仇恨的我,憑什么、有什么資格去訴說、去追求幸福?!”
含香靈心口一疼,急忙站起拭去她的眼淚,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把麒麟玉玦送給顧北陌嗎?”
彼時,看她落淚的樣子,小林子也默默地松開了她的手,眉頭緊皺著,一臉的心疼,卻痛恨自己無能幫到她。
飛龍客棧起火后,雖然他們兩個脫險,但當時久久不顧他的反對,直接沖過去想要就安封年,可是那火那么大,怎么可能救得出來呢。很快,久久就被砸下的砸中,幸好柱子不重,也砸偏了,沒有砸到她的身上,倒是砸在了手臂上,登時,她的手臂的衣服被燒著,很快她的手臂就被燒傷了。
她當時疼得昏迷過去,是他把她快速抱出火海,最后在外面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
兩人都因為吸入濃煙,小林子在把久久抱住來的時候,最后堅持不住,雙雙倒在了距離飛龍客棧不遠的路邊,后來就被人救了,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才恢復說話的聲帶。
久久因為手臂受了傷,被燒傷的范圍比較大,在床上躺了很久才蘇醒過來,小林子也一直在跟隨照顧,直到他們兩個都好了之后,想要是找含香靈,結果就聽到了含香靈離開風平縣的消息。
他們追趕上去,可能路線的不同,一路上都沒有找到含香靈,而這一路上小林子對安久久非常照顧,如果不是喜歡,想必是不會有這種細心的。
可是現在,阻擋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什么人、也不是什么一廂情愿,而是只是她想報仇完再考慮這些兒女私情嗎?
“姐……”安久久動容地喚了一聲,似乎能感知到,其實含香靈把這么重要的東西送給顧北陌,也有她一部分的原因。
果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