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星星嚇了一跳,嘴張在那里不動了。他覺得小妮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張,目光也過于獰厲。她為什么要這樣制止我?難道她真的有問題?那樣的話,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不是我的,那是誰的?
小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然竊竊地笑了。也不知她笑什么,真是一個天真幼稚的小女生。小妮則頗具城富地說:“鈕星星,我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就發生在前天,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
鈕星星搖搖頭,覺得小妮太神秘了,真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設備科那個多嘴婆劉紅平,平時,一直神經兮兮的,私下地跟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憑感覺,我知道他們在議論我們。我好生氣,一直想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前天,我又看到她鬼鬼祟祟地跟人往廁所里鉆,神色好詭秘。知道她又要跟人嚼舌根了。我躉過去,隱在廁所門外偷聽。我聽她跟財會科那個姓邢的女人說,都說辦公室的呂秘書,還是設備科的牛小蒙,跟我們單位的頭頭有關系,你聽說過沒有?知道她們跟哪個頭頭嗎?我沒等她說完,就沖進去,責問她,你說我們跟單位頭頭有關系,有證據嗎?她慌作一團,臉如土色。我氣極了,上去就是一個耳光,我說你沒有證據,就不要敗壞我們的名聲。她不敢還手,掩著臉灰溜溜地逃走了。這樣一來,嘿,這兩天,單位里再也沒人敢亂嚼舌根了。見了我,反而還變得客氣多了。”
“打得好!”小霖拍著手說,“姐你真行,我要向你學習。”
鈕星星的心里卻直嘟嗦,輕聲說:“你怎么,這么厲害?”
“不厲害點,他們象話嗎?”小妮說,“人言可畏,你聽之任之,他們就會越來越放肆,就會以為事情是真的,也以為你軟弱好欺。哼,我可不象舊時代的一些女人,紅顏薄命,被人的口水活活淹死。”
鈕星星說不出話來,只愣愣地看著這個好生厲害的妻子。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跟傳播這些流言蜚語的人沒完。”小妮態度堅決地說,“以后,只要被我發現,誰還在背后亂嚼舌根,我就對他不客氣,包括你,鈕星星。不制止這些流言蜚語,不僅要影響我們的名聲,還要影響我們的前途,你明白不明白?”
小霖象個節目主持人,坐在姐姐和姐夫的中間,等小妮說完,她就轉臉看著鈕星星說:“我姐說完了。現在,姐夫,你說吧。”
鈕星星被小妮這樣一說,原來想好的話不敢說了,也覺得更加糊涂了。她到底有沒有出軌啊?從她這種底氣十足的話,這么激烈的表現看,好象真的沒有出軌,她是被冤枉的。奇怪,那她以前那些異常行為,究竟是什么事情呢?她真是一個讓人猜不透的謎啊。
想到這里,鈕星星謹慎地說:“我,目前還只是懷疑,沒有什么證據。所以我暫時就不說了。”
“你怕了?”小霖盯著姐夫,開心地笑了,“那你,還跟我姐離不離婚啊?”
哪有小姨子跟姐夫這樣說話的?鈕星星覺得又氣又好笑。可他笑不出來,心里不停地問著自己,這婚到底還離不離呢?不離吧,可能要影響以后的反腐諜戰,侯曉穎又怎么辦?小妮現在就這么厲害,等生了小孩,就更加不得了,你根本就駕駛不了她。
要是堅持離呢?恐怕事情會鬧大。從小妮今晚的態度來看,她是不想離的。
不想離,就沒有那么簡單離成。那么,她為什么不想離呢?我上任三個多月就被撤職,又是為了一個女孩子,這對一個妻子來說,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情。她為什么還要拖住我不放呢?是真的對我有感情?還是另有目的呢?
他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也許他想得太簡單了,結婚容易離婚難,可這是以前的事,現在離婚已經變得很隨便了呀。她卻要搞得如此復雜,把雙方的父母都叫來,這又是為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照她們的這個態度,你如果堅持要離的話,那結婚是親家,離婚就是對頭,弄不好兩個家庭還會發生戰爭呢。
小妮見他呆在那里不吭聲,又說:“你也不要為難了,我當著媽媽和妹妹的面,對你說,以后,你沒有發現什么證據,就不要亂懷疑,也不要動輒跟蹤人,發脾氣。你要相信你的妻子,懂嗎?譬如今晚,姜董,還有嚴總他們,招我們四個人談話,說是要培養我們,然后就請我們一起吃飯。事情很突然,再說,我心里也對你很生氣,就沒有發短信跟你說。你是不是又懷疑我什么了?一個男人,胸懷要寬廣,要有男子漢的氣度,才有出息,明白嗎?”
鈕星星更加驚訝不已,有些結巴地說:“你,要被提拔?”
“是啊,怎么啦?”小妮責問,“這有什么不正常嗎?”
小霖喜形于色地說:“好啊,我姐真能干。噯,他們要提拔你做什么干部?”
小妮說:“現在還沒有最后定,反正已經被列入集團公司重點培養的對象。”
小霖往姐身邊膩了膩,有些發嗲地說:“姐,你當了官,可要幫幫我,我馬上就要實習了,然后找工作。你要幫我找個好一點工作,好不好?”
“去。”小妮親昵地用胳膊搗了搗妹妹,“你自己爭氣點,別老想著依賴別人。”
她怎么會突然被單位列入重點培養對象的呢?鈕星星有些自卑而又疑惑地想,她到底憑的什么?水平?能力?業績?人緣?還是色相?
反正,她不簡單,也太神秘了。平時一點也看不出她也想當官的樣子,女人怎么也想當官呢?你看她,說到要當官,臉上就放出紅光,眼睛就特別明亮。她的官本位思想,比我們男人還要強。
要是真的不跟她離婚的話,那在我們家里,可真是陰盛陽衰了。這樣,我出去,不要被人恥笑嗎?你鈕星星還不如妻子呢。
小妮卻看著丈夫說:“你發什么呆啊?你的腦子里都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啊?被列入重點培養對象,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想歪了。我這樣跟你說吧,以后,只要你發現我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當然得有證據,我二話不說,就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然后拿了屬于我的東西,回娘家去。否則,你不要再跟我再提離婚這兩個字。”
鈕星星不吱聲。他越來越覺得小妮是塊女干部的料,已經有點象女官員的腔調了。而且,她的官癮似乎特別強,比他要強得多。另外,她說話干練到位,辦事雷厲風行,也有些心狠手辣。你看她,我一提離婚,她馬上就果斷地把兩家的父母都叫來,毫不含糊。再加上她頗具姿色,深諳世事,也好象很懂為官之道、官場規則和領導心理。一旦被她走上官場,那就真的不得了了。以后,還不知她能當到哪一級的干部呢。
跟一個女能人,女干部生活在一起,肯定不會有幸福可言,只是名氣好聽而已。鈕星星想,這婚到底還離不離呢?不離,你就等著做她的家庭婦男和出氣筒子吧;堅持離吧,她們又不同意,你怎么辦?去法院起訴離婚,沒有證據,你以什么理由起訴呢?
還是等會看爸爸媽媽的態度怎么樣才決定吧。等她們來了,我要把該說的話都說出來,爭取他們站在我一邊,那樣可能會好一些。
他正這樣出神地想著時,門上響起開門聲。他精神一振,知道爸爸媽媽到了。連忙搶在小妮她們前面站起來,走過去開門。一開門,他就有些畏懼而又親切地說:“爸爸,媽媽,你們來了。”
小霖跟姐做了個鬼臉。小妮媽連忙迎過去說:“親家母,你們來了,這么晚了,還從鄉下趕過來,真是辛苦你們了。”
小妮站在媽的背后,指指客廳的沙發說:“爸爸,媽媽,你們這邊坐。”說著,就去廚房里給他們泡茶。
鈕星星的爸爸打量著屋里人的神色,環視了一下這套他化錢買的房子,才烏著臉走到客廳里坐下來。他是一個農民企業家,更是一個嚴厲的父親。他身上既有著有錢人的威嚴和派頭,也有著一個父親的樸素和親切。鈕星星媽媽則純粹是一個善良的農婦,她的臉上充滿了對兒子的關愛和焦慮神情。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丈夫的身邊,看著親家母,兒子和兒媳婦,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們不知道兒子犯了什么錯誤,神情都很凝重和不安。一時間,誰也不先說話,屋子里的氣氛更加尷尬和緊張了。
小妮把茶泡來了:“爸爸,媽媽,請用茶。”這句親切的話,才讓屋子里的氣氛變得稍微和諧了一點。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還是鈕星星爸爸先開口。他嚴厲地逼視著兒子,也偷偷乜了兒媳婦一眼,“以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要離婚了?”
“事情,是這樣的。”鈕星星想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給爸爸媽媽說一遍,可他有些緊張,心頭有許多要說,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小妮坐正身子,搶著對公公婆婆說:“爸爸,媽媽,我真的搞不懂他,我對他這么好,他卻要這樣對待我?!”
鈕星星心里想,她這不是惡人先告訴狀嗎?正要搶過話頭說,他爸爸用手勢制止了他:“你讓小妮先說。”
小妮就說:“我們結婚以后,感情一直很好。我對他,可以說是盡到了一個做妻子的責任,經常苦口婆心地勸他,男人要胸懷大志,才有前途。要有責任心,顧家敬業,才真正有出息。”
小妮繼續對公婆說:“為了他的前途,我想盡一切辦法支持他,幫助他。他倒好,去科技公司當了科長不到幾個月,就與科室里一個女孩子搞不清了。為這事,他被單位撤消了職務,還充軍到蘇南辦事處去當光桿司令,真的讓人太生氣了。可倒好,我還沒說他,他今天一回來,又提出要跟我離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