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教工團支部書記邢珊珊特意來到校長室,向領導們發出邀請。周校長說:“我不會,也老了,不去出洋相了。朱校長年輕,去跳吧。”
朱昌盛說:“可惜,我不會跳。”邢珊珊說:“不會可以學嘛,我讓哪個女老師教教你。”周校長說:“把張醫生也叫去,讓她教你吧。”朱昌盛說:“她倒是會跳的,可不一定肯去。”周校長說:“你拉也要把她拉去,領導在這方面,也要帶個頭。”總務主任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不叫她去,她要吃醋的。叫她去,她不去,就是她的事。”說得大家都開心地笑了。
朱昌盛卻一本正經地說:“不管怎樣,我得去看看。”
其實,就是邢珊珊不來邀請,他也會去的。這活動他是發起者,發起者怎么能不去呢?為了接近呂小妮和邢珊珊,他才想起搞這舞會的。
吃晚飯的時候,朱昌盛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提著心對妻子張醫生說:“今晚學校組織舞會,我們一起去跳吧。”
這幾天,張醫生休息在家,一直住在學校里。不知是她嗅到了什么,還是真的有假期,他搞不清。張醫生想了想說:“我不去,都老夫老妻了,還跳什么舞呀?”
朱昌盛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嘴上卻虛情假意地說:“你的觀念也太落后了,城里一些老頭子老太婆都在學交誼舞呢。你會跳,就去教教我吧,我們重溫一下談戀愛的感覺,不是很好嗎?”張醫生有些動心地說:“都去了,孩子誰教?”
“還是我的妻子想得周到。”他熱情地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但我要去看一看,領導一個也不去,不太好。”于是,他就名正言順地換了一身畢挺的西裝,系了一條領帶,擦了擦皮鞋,出了門。
舞會設在學校的一個教室里。他老遠就聽到里面傳來悠揚悅耳的音樂,精神為之一振,腳底也發癢了。走到門外,他見里面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感到奇怪。
進了門,才發現四壁幽暗的燈光里稀稀拉拉地坐著一圈人。他們都端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空蕩蕩的舞池不動。
舞曲在獨自歡快而有節奏地響著,舞場氣氛顯得有些沉悶。教室做成的臨時舞廳,進行了一番布置,原有的課桌整齊地堆在一角,把椅子放在墻壁的四周,中間空出長方形的一塊作為舞池,舞池上方懸著一些彩帶。
朱昌盛一個人站在舞池邊上的燈光下,感到有些尷尬。這時,正在墻邊跟人講話的邢珊珊向他走過來。盯著他說:“朱校長,你來啦。我們正等你呢。要不要講幾句話?”
他說:“這跳舞,要講什么話?”邢珊珊就轉身拍拍手,對老師們說:“大家起來跳,啊,不要害羞,盡情地跳吧。”
誰知,老師們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動。他就喊:“會跳的帶個頭,來吧,別忸忸怩怩的,跳交誼舞,是很正常的文體活動,有益身心健康。小伙子們,大膽站起來,主動邀請小姐們跳啊。”
還是沒有人站起來。一些小伙子緊張得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起來;幾個中年男教師雖然躍躍欲試,卻也不敢帶頭。姑娘們則咯咯地笑,眼睛乜著中意的小伙子,互相拉著手作鼓勵狀。
“邢老師,你是團支部書記,帶個頭。”朱昌盛知道不點名不行了,就一一點起來,“季老師,你這個老大學生,肯定會的。陸老師,你難道還不會跳舞嗎?臉紅什么呀?這又不是什么丟臉的事。”
朱昌盛早已看到了呂小妮。她坐在幾個女教師的中間,在明亮的燈光里,顯得光彩奪目,鶴立雞群。她是今晚舞場上最美麗的女人,卻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不動。而邢珊珊的目光不時地朝他掃過來,他卻只匆匆瞥了她一眼,就掉開目光不看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敢盯著她看。而且陶曉光就坐在隔她五六人的位置,眼睛一直在瞄著她,臉上充滿了幸福和驕傲。
這時候,他才恰到好處地點他們的名:“陶老師,邢主任,你們還等什么,應該帶頭先跳起來。”
“對對,他們應該帶頭跳。”一些中年教師附和。
陶曉光和邢珊珊都鬧了個大紅臉。陶曉光遲疑了一下,才壯起膽子,站起來走過去請邢珊珊。邢珊珊毫不遲疑地起立,跟他走向舞池。隨著慢三的節拍,他們輕摟著旋進了舞池。轉到朱昌盛面前時,邢珊珊深深地盯了他一眼。
舞曲的節奏將他們美妙的身影,一會兒拉近,一會兒又轉遠。但不管遠近,邢珊珊的目光越過陶曉光的肩頭,閃閃的,一直轉來轉去追尋著他。這使他更加激動,目光也隨著她的身影旋轉。
這時,舞池里熱鬧了起來,已經有五六對在跳了。朱昌盛就坐到墻邊的椅子上去看。有幾個女教師見沒男教師來請,自己摟抱著旋進了舞池。有的女教師主動邀請男教師跳。男教師卻跳不來,女教師就帶他們。他們又笨手笨腳的,老是要踩對方的腳,弄得雙方有的尷尬臉紅,有的哈哈大笑。然后,女教師們又一本正經起來,嘴里說著“一二三——四”的節奏,一步步地教。于是,跳的跳,學的學,氣氛漸漸熱烈起來。
邢珊珊站起來,走到朱昌盛面前,顫著聲說:“朱校長,請你跳一曲。”
朱昌盛一愣,有些難為情地說:“不好意思,我不會跳。”
邢珊珊頑強地說:“我教你。慢三,不難的。”說著,沒等他同意,就轉身向舞池走去。
邢珊珊也是一個僅次于呂小妮的姣姣者,才貌雙全,活潑能干,所以平時態度有些傲慢,不大看得起那些同行的男教師。他怕被人看出他們的愛昧關系,所以不敢。可邢珊珊似乎不太在乎,她主動來邀請他,還要熱情地教他,他怎么能傷她的自尊心呢?便硬著頭皮跟她走進了舞池。
邢珊珊手把手地教他把右手放在她的腰際,左手握住她的右手,然后低著頭看著他的腳尖,嘴里說著一二三的節奏,拉著他一前一后地走起來。雖然沒有感情,但摟著一個美女的感覺總是美好的,甚至還有些激動。其實,他在大學里學會過的,也跳過幾次。只是畢業以后就有跳過,有些忘了。開始腿腳顯得有些僵硬,但一會兒就適應了,輕松自如地轉了起來。邢珊珊夸他:“朱校長,你學得真快,跳得很好……”
舞場里的氣氛越來越熱烈了。
朱昌盛回頭一看,見許多老師都在看著他,笑得很開心。唯獨呂小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臉上沒有一點笑容。他有些緊張,腳步亂了,額上冒出了汗珠。舞曲一終,他馬上回到座位上去。過了一會,又有一個女教師來請他跳,他搖頭婉拒。
這時,呂小妮一甩瀑布般黑亮的披肩發,昂首挺胸向他走過來。她的臉色有些嚴肅,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說:“朱校長,我也請你跳一曲。”“也”字說得特別響。
朱昌盛的心一陣狂跳,連喘氣也有些急促了。這正是他最希望的,可不知怎么搞的,他居然沒有接受。是因為她的嚴肅,還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坐著不動,還搖了搖頭。
呂小妮尷尬地站在他面前,猶豫了一下,調頭走了。他望著她悻悻而去的背影,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真想走過去跟她解釋一下,可他敢嗎?
但他心里又很開心,覺得小妮吃醋了。吃醋就好,吃醋就能讓她往我身邊靠近,好啊,目標離我越來越近了。
“請你跳一曲,好嗎?”過了一會,又有一雙女人的手伸到他的臉前。
他抬頭一看,不禁吃了一驚:“你?不是說,不來了嗎?”他暗自慶幸,剛才沒跟呂小妮去跳,否則就被她看到了。
妻子張醫生大大咧咧地說:“小海睡了,我就想來看看。”然后摟著他走進舞池,邊教他跳邊輕聲說,“我不放心,怕你被哪個美女教師勾走了魂。”
“你胡說些什么呀?”朱昌盛一陣心慌,輕聲說,“孩子都這么大了,還開這種玩笑。”
“剛才,沒有人來請你跳嗎?”妻子不無醋意地追問。
他說:“就邢老師教我跳了一曲。”
“哦,你這個校長也不搶手嘛。”張醫生驕傲地摟著他旋轉起來,然后一直纏在他身旁,不給其它女教師以趁虛而入的機會。還跟他有說有笑,做出一副親熱恩愛的樣子。
朱昌盛在妻子面前,也是跳舞時目不斜視,休息時正襟危坐,做出一個安分守己的好丈夫好領導模樣。
舞會后,朱昌盛一直想找機會跟呂小妮單獨見一次面,解釋一下那晚的事情,并適當表露一下心跡,以緩解她的嫉妒之心,刺激她更快地向自己靠攏。
可是,在學校里要找單獨見面的機會,除了在校園小路上偶然相遇外,實在是太難了。學校每個角落都是人,不是學生就是教師,不是領導就是職工,他怎敢輕舉妄動?他不能專門為這事招她談話,也不好用短信解釋這件事。
但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天,他聽說附近一個重點中學有教學觀摩活動,盡管他們不屬于教育系統,可他一直有讓培訓學校的老師向重點中學的老師學習的愿望,就找到一個熟人,去跟那個中學的校長聯系了一下,很快就獲得同意。他便組織培訓學校沒有課的老師去觀摩學習。
這是一個接觸呂小妮的好機會,怎么才能接觸她呢?開轎車去,只能坐三四個人,而且不能更近地接觸到她。他想來想去,臨時決定騎自行車或者助動車去。因為只有五六里路,一會兒就到了,所以這個要求是妥當的。而呂小妮沒有騎助動車來,他就可以相機帶她。他妻子有一輛自行車在這里,他回去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