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有心思看啊?心神不寧地看著手表上的時間說:“我有點急事,你先把材料放在這兒吧,我晚上看了,明天交給你。”
鈕星星堅持說:“后天就要開會了,你看一下,有修改的地方,給我們說出來,我們還要整理。”
朱昌盛這才無奈地匆匆看起來。正看著,鈕星星有些愛昧地問:“剛才到你辦公室里來的,是不是朱橋鎮中心小學的方老師啊?”
朱昌盛心里一跳,他眼睛好尖啊。上次局黨委會上,我主動提出讓方雪琴當副教導主任時,他就愛昧地看過我一眼。他是不是起了疑心?不行,不能讓他知道。于是,他裝著糊涂說:“你說誰啊?不是她。”就頭也不抬地只顧看材料。
朱昌盛盡管心急如焚,卻不能再急著要走了。
鈕星星在他面前的工作椅上坐下來,靜靜地等著他。他是有意這樣拖他的。他的辦公室在底樓,辦公桌靠著窗戶。他只要抬頭朝外看去,就能看到辦公樓前面的院子和大門。剛才,他正在電腦上忙著整理總結報告的時候,聽見大門口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他抬頭一看,見是一個漂亮清純的女孩正在問門衛,門衛朝三樓東頭的后窗戶指了指。他就知道這個女孩是找朱昌盛的。
憑感覺,鈕星星知道這個女孩可是下面哪個學校的一個美女老師。這樣一想,他心里忽地一動,不禁想起那天開局黨委會議時,人事處處長向朱昌盛匯報朱橋鎮中心小學的人事調整事宜,朱昌盛仿佛很隨便地說,讓一個叫方雪琴的老師當副教導主任。當時,他并沒有太在意。現在看到一個美女老師來找朱昌盛,他就很自然地想到她可能就是方雪琴。
朱昌盛是不是又在打她的主意呢?這樣想著,鈕星星就注意起來。他看見這個美女老師滿面含春地走進辦公樓,有些激動地往樓上走去。
鈕星星坐不住了。他真的好害怕朱昌盛經不住誘惑,或者說坐穩局長寶座后就馬上腐敗起來。前幾個月還好,他總算還能夾緊尾巴做人,全力以赴工作,有點象個局長的樣子。經過幾個月的努力,他坐穩了局長的寶座。
是的,這一段時間,鈕星星一直在默默地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暗地里替他捏著一把汗。怕他濫用權力,放縱自己,腐敗下去。他曾多次以一個校友的身份委婉地提醒過他,要他好好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位置,不要做一些得不償失的事情。朱昌盛也以沉默表示接受,然后能注意自己的言行和形象,用實際行動把教育系統對他的的一些負面議論和擔心慢慢抹了下去。
朱昌盛也把剛扶正為正處長的他拉入了局黨組,成為局黨組七名成員中的一員,參加討論和決定局里的一些重要事情。
可是今天這個美女老師的來訪和神色,讓他覺得有點蹊蹺。鈕星星知道,一些有權的男人往往都是從女色上開始腐敗的。朱昌盛在職業學校當校長的時候,與邢珊珊勾搭成奸后,才慢慢提拔她丈夫,兩人串通好撈錢的。盡管這還只是一種猜測,但他相信朱昌盛和陶曉光肯定既做了“連襟”,又是貪財的同黨。
所以,那個美女老師一上去,鈕星星就沒心思改報告了。他連忙先打印一份出來,想趁送給朱昌盛審閱的機會,去偵探一下情況。他現在既真心想幫朱昌盛走正道,又對朱昌盛保持著監視和防范的態度。
他手里拿著資料,理直氣壯地走上去,走到局長室門外,卻見門關著。他停在門前,聽了聽里面的動靜,似乎沒有聲音。他以為自己搞錯了,朱昌盛不在辦公室里,那個美女老師也不是來找朱昌盛的,就轉身退回去。
可是他還是留心著辦公室門口,看那個美女老師什么時候出去。沒想到只過了一會兒,那個美女老師就有些慌張地從樓上走下來,急匆匆往外走去。
鈕星星覺得她的神色不太正常,就重新拿了報告上去找朱昌盛。局長室的門開了。鈕星星心里一緊,剛才他為什么關門呢?那個美女老師是不是就在他的辦公室里?她究竟是誰?
鈕星星心里充滿了疑問,又見朱昌盛正站來收拾著辦公桌要往外走,就不顧一切地走進去,讓他審閱報告。朱昌盛說有急事要走,他就拖住他,不讓他走。他知道他很有可能要與那個美女老師到外面去幽會,就直接問他,剛才那個女孩是不是方雪琴,一是想確證一下她剛才是不是在他辦公室里,二是想用這個問話來點穿他,以達到提醒他的目的。
朱昌盛的回答和神情,證實了他的猜測:她剛才就在他辦公室里,而且就是方雪琴。那么,她一來,朱昌盛就把辦公室的門關了,這說明了什么?方雪琴神色慌張地走出去,朱昌盛又急著要走,又說明了什么呢?
鈕星星坐在朱昌盛前面,有些緊張地想,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看來危險,朱昌盛又要色迷心竅地陷進去了。
唉,要是被人看到怎么辦?鈕星星擔心地想,他也太大膽了吧?竟然敢于在辦公室里這樣做,他們很可能已經發生了什么,而且是大白天。真是權壯色膽,色膽包天啊!
朱昌盛一目十行地看完報告說:“不錯,內容很充實,沒什么可改的,就這樣吧。”說著,做出要走的樣子。
鈕星星說:“那你還要增加什么內容嗎?”
朱昌盛想了想說:“沒有,這次普查工作,你做得很認真,下面的反響也不錯。對了,你就加上這一條吧,就說,市教育局基建處組織工作認真細致,怎么說好呢?”
鈕星星慢條斯理地說:“這一條就不要寫上去了,不能黃婆賣瓜,自賣自夸。”
朱昌盛有些著急地說:“也好,我在講話的時候,特別提一下基建處。有成績,就應該表揚,有錯誤就要批評,獎罰分明嘛。呃,你還有其它事嗎?我要走了。”
鈕星星還想拖一下他的時間:“對了,朱局長,市建筑質量監督站做的那個鑒定報告,就是職業中學圖書館建筑質量的鑒定報告,應該放在我們教育局基建處存檔,還是放在職業學校?”
朱昌盛有些敏感地乜了他一眼:“哪里保管?都一樣的。”
鈕星星說:“原件應該保管在我們局里。”
朱昌盛急得站了起來:“這又不是原則問題,就這樣吧,我要出去一下。”
“那朱局長,我走了。”鈕星星不好問他是什么事,就只得站起來走出去。他邊走還邊一語雙關地說,“現在你真的太忙了,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這時正好到了下班時分,局機關里的工作人員紛紛從各自的辦公室里走出來,朝下面各自不同的車輛走去。處長以上的干部有轎車,以下的人員不是摩托車,就是助動車,也有個別人騎自行車。
鈕星星回到自己辦公室里,有些緊張地想,要不要去跟蹤一下朱昌盛,看看他到底去什么地方?是不是與那個美女老師幽會?跟蹤頂頭上司,一旦被他發現就危險了。
正在他矛盾著的時候,朱昌盛拿了車鑰匙從樓上急匆匆地走下來,往院子里的奧迪車走去。鈕星星來不及多想,連忙裝作下班的樣子,站起來拿了自己的包走出辦公室,對還沒有走施建軍說:“我先走一步,走的時候,不要忘了關門。”
新提了副處長的施建軍工作積極性很高,這一陣經常最后一個下班。他對鈕星星這樣關照他感到有些不解,抬頭愣愣地看著他說:“最后一個人走,肯定不會忘記關門的。”
其實,鈕星星站在辦公室門口,在等朱昌盛的車子開出去,才這樣沒話找話地說的。朱昌盛的車子終于徐徐開出院子。鈕星星這才走向自己的桑塔那,坐進去,迅速發動車子開出院門一看,見朱昌盛的車子在往東開去,與他家的方向背道而馳。這就說明他不是回家,那么他到哪里去呢?
鈕星星把車頭往東拐去,與朱昌盛隔著六七輛車子往東開去。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車子開得比較慢。鈕星星一眼不眨地盯著朱昌盛的奧迪車,心里很是好奇,也有些緊張。
他發現朱昌盛很焦急,老是想超車,卻一直超不過去。鈕星星緊緊咬著他,不跟得太近,也不離得太遠。朱昌盛在前面那條十字路口的紅燈前停住了,鈕星星也停了下來。還是隔著六七輛車子。
朱昌盛往北拐去,鈕星星也往北開去,保持著一百米左右的距離。朱昌盛開開,又折向東開去,鈕星星跟著他開。好在朱昌盛沒有在意后面有尾巴,只顧往前開。開過一條橋,朱昌盛的車子突然拐進了一條小路,再拐進一個大門。哦,那是一個賓館。好象叫東郊賓館,規模不大。
鈕星星在離賓館五十米的地方停住,然后把車子開到賓館斜對面一個超市前面的場地上,出來隱在超市里面,通過窗戶往外看著賓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