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的臉上顯出不安:“郝書記說說,就開始轉到我身上來了。他說,呂主任,我在兩三年前就跟你說過,你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人長得漂亮,也聰明能干,應該有更好的前途??上銢]有把握好啊,也許是你太重視夫妻感情和家庭,而輕視了政治前途才這樣的,你說是不是?不過,現在你想改過來還來得及。他停住話,兩眼緊緊盯著我。我惶惶地低下頭,不敢看他。他又一字一頓地說,我可以讓你丈夫馬上出來,也可以把你從職業學校調出來,真正走上仕途,實現自己的理想?!?
鈕星星越聽越緊張。
小妮也有些后怕地說:“我知道他想說什么,怕他說出口難為情,就打斷他說,郝書記,我只是想請你幫鈕星星說句公道話,別的我不想,真的,我也沒有這個能力。要是你為難的話,就算了。說著,我就站起來要走。郝書記卻怪怪地笑了,然后壓壓手,示意我坐下說,呂小妮,我看你不是不想,也不是沒有能力,而是想不開,真的。其實,你和你丈夫都很有潛力,要是有人撫一把的話,可就不得了了。我心里非常害怕,卻又不能急著走,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只得靜靜地坐在那里聽他說話。他大概以為我動心了,就更加激動地說,呂小妮,你真的是一個女干部的料啊,市招商局缺一個女副局長,我看你就很適合。既年輕漂亮,又富有開拓精神。要是你去當了副局長,繼而扶正為局長,那對外商就會更有吸引力,對我市的招商引資工作也更有好處。嗯,真的太好了。呂小妮,不知你意下如何?我聽著,心里也有些動心,我想我要是真去當招商局局長,對我來說真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也說不定能對市里的招商引資工作作些貢獻呢。于是,我就大膽地對他說,郝書記,要是真能把我調到招商局,我想我還是能為市里的招商引資工作做些事情的。”
鈕星星有些煩躁,站起來在家里走來走去。小妮也站起來,目光跟著他的身影說:“我這樣一說,郝書記覺得有希望了,就更加得意地說,呂小妮,你真想去招商局,只要我一句話。我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他,他就拿出手機說,我先把你丈夫弄出來,然后再看你的表現吧。說著他就給誰打電話了,好象說林檢,那個教育局的副局長鈕星星,要是沒什么大問題,就把他放了。他聽著聽著,驚訝地說,哦?是嗎?原來這樣,那就趕快把他放了。打完電話,他對我說,你放心吧,你丈夫這幾天就能出來了。他沒有說他聽到對方說了什么話而驚訝,我想很可能就是說你不僅沒有查出什么問題,還查出他是個清廉干部。果真,這個電話打后的第三天,你就出來了?!?
鈕星星猛地停住,臉色有些難看:“你去求他干什么?不去求他,我也會出來的。哼。他后來,到底對你怎么樣了?”
小妮有些害怕地說:“他說呂小妮,只要你想得開,我也只要一個電話,很快就會讓你跳出教育系統,到招商局去報到,而且是去當副局長,跟你丈夫平級。
他說著就身子前傾,隔桌來抓我的手。我嚇得趕緊站起來說,郝書記,我走了,我兒子還在家里等我呢。我怕我這樣逃走,他再對你做什么不利的事,就在走出門的時候對他說,郝書記,謝謝你的信任和關心,這事,讓我考慮一下吧?!?
鈕星星在當地轉得更急了:“真是氣死我了,這都是些什么人哪?這么大的一個人物,也如此不知羞恥!”
小妮拉住他的衣袖說:“你坐下來,別這樣轉了,轉得我心里好慌?!?
鈕星星這才氣呼呼地在沙發上坐下來。小妮坐到他身邊,柔聲說:“星星,你不要生氣,啊。我沒有讓他占到便宜,你就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好不好?我倒是有一個想法,不知你覺得怎么樣?”
鈕星星仄過頭看著她:“什么想法?”
小妮有些神秘地說:“他既然是這樣一個人,我們就索性將計就計。你裝作什么也不知道,跟我一起到他家里去謝恩,然后趁機告朱昌盛一狀。盡管不能告倒朱昌盛,卻能起到抑制他的作用?!?
鈕星星沉吟起來:“要是郝書記跟朱昌盛關系好,把這事告訴朱昌盛怎么辦?”
小妮胸有成竹地說:“據我所知,朱昌盛原來是不認識郝書記的。郝書記跟嚴旭升關系很鐵,所以嚴旭升才順利當上發改委主任的。朱昌盛很可能是通過嚴旭升認識郝書記的,也許這就是朱昌盛能夠順利扶正的原因。從不認識到認識,再到為他辦事,靠的是什么?當然是金錢。我敢肯定,他們之間一定存在著權錢交易。如果郝書記真的受過朱昌盛的賄賂,得到過他的好處,關系是好了,但他心里總是有些害怕,怕被牽連,揭發?,F在,他如果知道朱昌盛有嚴重的經濟罪行和作風問題,有人要揭發他,他有敗露的危險,郝書記會怎么想,怎么做呢?”
鈕星星愣愣看著漂亮能干的嬌妻作出如此敏銳精準的分析,心里暗暗佩服。
小妮自問自答地說:“他首先想到的是保護自己。而要保護自己,給他行過賄的朱昌盛就不能出事。那么,怎樣才能不讓他受人舉報而出事呢?有兩種辦法,一是讓朱昌盛不成為眾矢之的,二是通過關系不追查朱昌盛。第二種辦法是很危險的,所以他在朱昌盛沒有敗露前,極有可能會采用第一種辦法,也就是利用他手中的權力來個丟卒保車——丟掉朱昌盛這個卒子,保住他這個車。當然這個丟,不是讓他消失,也不是讓他進班房,更不能把他撒職,而是將他調離教育系統,作降職處理。這樣從表面上看,他這個領導既采納了舉報人的意見,對朱昌盛作出了處理,對上對下都有了交待,又不過分得罪朱昌盛,以致激怒朱昌盛,而出來揭發他。”
“嗯,有道理。”鈕星星贊同地嗯了一聲,真想去吻她一口,以示嘉獎。可想到剛才她說的一些話,就沒有行動。
小妮得到丈夫的贊賞,更加起勁地說:“盡管他們最后不一定都能保得住,但郝書記目前很有可能會采用這種方法來保護自己。他真這樣做的話,那對我們是極為有利的,起碼能為我們贏得一些搜集他們犯罪證據的時間。”
鈕星星聽著嬌妻的精妙分析,心里佩服得五體投地。可他想起郝書記對她的險惡用心,想到嬌妻的另個一個心思,就帶著揶揄的口氣說:“這樣,你也可以讓他提你當招商局副局長了,就跟我平級了,是不是?”
小妮愣了一下,伸出柔嫩的拳頭去搗他的肩膀:“你好壞,我不跟你說了?!?
鈕星星笑著逗她:“我壞什么?你能當官,我這個作丈夫的也光榮啊。以前說夫貴妻榮,我們就來個妻貴夫榮嘛?!?
小妮有點生氣了:“你這個人,這是吃的哪門子醋???酸溜溜的,哼。你能當官,我為什么就不能當?只要我是通過正當途徑上去的,有什么不可以?哦,你是搭上朱昌盛這條賊船上去的,我就不能搭另外一條賊船上去嗎?只要我們都能搭上賊船不做賊,也許真的還能揚帆遠航會有時呢?!?
鈕星星不吱聲了。小妮拉起他的手說:“星星,你在想什么哪?”
鈕星星這才坦誠地把心里的擔心說出來:“只要你在搭船的時候,不出什么事就行。自己的嬌妻能清白平安地上船,我這個護花使者自然會感到榮幸,也應該支持你才對嘛?!?
小妮嘟噥著嘴說:“你放心好了,我會把握好自己的。一個女人的道德底線,我是堅決不會讓人突破的。這個,我以前不是都做到了嗎?你應該相信我才對。”
鈕星星見兒子一個人在臥室里玩,就張臂摟住嬌妻吻了一口:“好吧,我相信你。”
于是,小妮就開始精心準備。她在街上找來找去,好容易才化一千多元錢買了一份具有紀念意義的感恩禮物,這天晚上主動撥響了郝書記的電話。
她聲音甜美地說:“郝書記你好,我是呂小妮。噯呀,郝書記,我們真不知怎么感謝你才好呢。你那天幫我給人打了電話第三天,鈕星星就出來了。知恩不報非君子嘛,呃,我和鈕星星想來認一下你的門。郝書記,你家住在哪里啊?”
郝書記顯然是誤會了她,就有些激動地說:“呂主任,不,呂小妮,哎呀,以后我就叫你小妮吧,這樣親切一點。家里就不要來了,我不要你也給我來這俗氣的一套。我需要的,是你的心,明白嗎?”
小妮趕緊說:“郝書記,你難道連家門也不讓我認識嗎?”
郝書記以為她要將自己的身體送上門去,就開心地說:“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不要給我來送什么禮物,我不需要。你也知道的,我家里什么也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