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難道想說,龍王是真龍就無罪么?!”大理寺卿雙手叉腰,瞪眼嚷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大人不必激動。”玉扶舜又收回目光,撇過臉去,涼涼的說。
敖延桀桀冷笑,回大理寺卿道:
“大人說的一字不差。按大人的話來說,我和這個家伙還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呢,他能站出來為我說話,我怎么不能承認(rèn)這件事情確實(shí)發(fā)生過?敖延不會做龍王,至少還是會做男人的。”
大理寺卿冷哼一聲,道:
“你承認(rèn)了就好!你擅自霸占黃河的統(tǒng)轄權(quán),卻又不能好好管轄,一朝出了大禍,讓十幾萬凡人亡命于一夕,這一等大過,你承不承認(rèn)?!”
“我承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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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位多年,濫殺無數(shù),甚而燒死比翼鳥族公主,將一心想要和東海修好的比翼鳥族得罪了個透,也使得仙界愈發(fā)不好管轄靈禽,這是你的二等大過!”
“我承認(rèn)。”
“你做太子時,按年齡資質(zhì)本輪不到你做龍王,你權(quán)欲熏心,殘殺手足,這才登上大寶,這是你的三等大過,你認(rèn)是不認(rèn)?!”
敖延面如死灰,一面苦笑一面悲愁欲淚。他所有的陳年舊事此時被大理寺卿一一翻出,倒也覺得恍若隔世。
——大人,錯了錯了,我不僅僅殘殺手足,還氣死年邁老母,這才是我做出的第一等大過。
他忽而憶起兒時情景,那時母親還如同妙齡少女一般。母親柔軟的淺藍(lán)色頭發(fā),溫柔的微笑,漸漸和另外一個擁有淺藍(lán)頭發(fā)的絕美女子重合在一起,他漸漸分不清究竟是誰,只覺得心口疼痛,幾欲炸裂。他母親位分低微,他們母子一直飽受欺侮,他要?dú)垰⑹肿銑Z位也是為了母親不再受到欺侮,自己也能揚(yáng)眉吐氣。他終于殺光了所有欺他辱他的人,母親卻氣死了。他始終也想不明白,為何母親的善心那樣泛濫,他獨(dú)愛護(hù)尊敬母親一人,母親卻連那些欺侮謀害她的人也要關(guān)心……
“我承認(rèn)!”
“好!”大理寺卿揚(yáng)聲說道,“你三條大過,條條堪得打入萬劫不復(fù)之地!念你認(rèn)錯誠懇,天帝格外開恩,賜你誅死大刑!灰飛煙滅,再不能流患于天地!”
敖延慘笑一聲,喃喃道:
“娘啊,娘啊,這不是兒子的報應(yīng),兒子的報應(yīng)早在你死就已經(jīng)報復(fù)到頭上來了!”
有人上來將敖延架到刑臺上,倒并非要用鍘刀斬他,而是把他綁在一桿粗柱上,要用雷擊殺他,這樣才能達(dá)到元神灰飛煙滅的效果。
下一個就是玉扶舜了啊!云筱在一旁看的也是驚心動魄,敖延好歹是一代梟雄,說灰飛煙滅就灰飛煙滅。她驀然里突然發(fā)覺自己身處的并非僅僅是一個她厭惡的地方,更是個危險重重的地方。她知道天庭確有法令,更清楚這里的規(guī)則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連敖延都不能與之相抗,被判以誅滅元神,甚至連一絲反抗都沒有。
敖延是龍王都被判以這樣重的刑罰,輪到玉扶舜會是怎樣,云筱既緊張又好奇。
大理寺卿交待下敖延,斜睨向杵在那里像尊雕塑的玉扶舜,不住陰笑。他這副樣子,哪兒像個堂堂的大理寺卿,倒像個洋洋得志的小人!
“玉扶舜,看到?jīng)]有,天條可不是你小小的河伯可以觸犯的!就連龍王敖延犯了過都不能免死!!”
“我從未想過能活。”
大理寺卿被他說的氣結(jié),只死死的瞪著他,一邊嘟噥著不見棺材不掉淚。
云筱在一旁聽到后,心底恚怒。像玉扶舜這樣的亡命之徒,給他誅滅元神的罪又能怎樣?他自己尚不惜命,且害死那么多條性命!罪大惡極,又死不悔改,他在天庭中受死也不能抵下他所犯的罪過!
所幸魈琛摟住了云筱的腰,另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按在她肩上,才制止了她從躲避處跑出去。
大理寺卿在玉扶舜面前走來走去半晌,估計心中也在盤算要如何對付這個惡徒。實(shí)在是個密不透風(fēng),無隙可乘的家伙!
大理寺卿早想過要給他用刑,可這家伙罪大惡極,若他實(shí)在嘴硬,用刑狠了,便是能逼問出來什么,那時他的狀況,也經(jīng)不住之后幾下罪罰,反讓他好受了,實(shí)在劃不來。
“本官現(xiàn)在不問你問題了,你自己說吧啊!你將你知道的都說一說,你越是知無不盡,你最后的刑罰就越輕!”
誰知玉扶舜這招依舊不吃,他淡淡的笑了下:
“我罪過大的很,多重的刑罰都該施在我身上,只可惜我分身乏術(shù),若不然便讓那最殘酷最狠毒的刑罰都施在我身上罷!”
他卻又忽然說這般大義凜然的話,大理寺卿徹底弄不明白眼前的青年男子了,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隱藏起來的云筱也近乎抓狂的說了這句話。魈琛在她耳邊,遲遲疑疑的說:
“他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哼!他?!”云筱剛聽到這話,就大嗤了一聲,不屑道,“他玉扶舜能立地成佛,我早就普度眾生了!”
他二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著玉扶舜的心理活動,遠(yuǎn)遠(yuǎn)的廣漠的天空中飛來一個小小的青色身影。那襲青色布袍,還有眉角上的傷疤,不是白澤又是誰?
魈琛第一個注意到白澤的出現(xiàn),他的心臟在胸腔里咚咚的亂跳起來。他在白澤處學(xué)來破解玉氏功夫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會挽救玉扶舜,卻鬧成這個結(jié)果。他現(xiàn)在其實(shí)怕極了見到白澤,但那種怯懦的情緒一出來他就立刻拼命在心里罵自己——你怎能這樣不負(fù)責(zé)任,又懦弱不堪?!
他松開云筱,不再和她爭辯,朝白澤迎上去,再拜稽首,匐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兄長!魈琛有負(fù)兄長所托……”
之后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是意思已經(jīng)很明了了。他有負(fù)白澤所托,現(xiàn)在只有任他發(fā)落了。
白澤神色匆匆,一開始竟還沒有發(fā)現(xiàn)躲起來的兩個人,直到魈琛開口他才注意到這二人。
白澤走到魈琛面前,眉頭深深蹙著,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魈琛,長嘆一聲,道:
“這件事本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自己怕被外甥恨上才把事情推給你,原怪不得你的。”
魈琛還是不肯起來,似乎非要白澤給他什么懲罰他才順心。白澤心中著急,腳步匆匆,也顧不得他還跪在地上,就沖上了誅仙臺,走到玉扶舜身邊,一把摟住了他。云筱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連忙將跪在地上的魈琛拉起來,驚道:
“你個傻瓜,還不快起來看看你家那位大丞相白澤干什么呢?!他……他和玉扶舜是有一腿嗎?!”
魈琛聽了這不著調(diào)的話,又好氣又好笑,低低斥了她一句,站起來解釋:
“說什么呢!白澤是玉扶舜的舅舅!!”
云筱聽了更加見怪,怪叫道:
“我可不知道白澤還有這樣的親戚呢!”
魈琛連連讓她別亂說話,惹來白澤不開心,云筱不滿的撅起小嘴,魈琛拉著她也躍上了誅仙臺。
“舜兒,舜兒……你……”白澤抱著玉扶舜的肩膀,眼圈已然紅了,一時之間甚至說不出話來。
“讓你失望了,舅舅。”玉扶舜斂目淺笑,也不知是真心覺得讓白澤失望了,還是表面上客套罷了。
“好孩子,不是你的錯,是舅舅沒有照顧你,若一開始你就被帶在舅舅身邊,絕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白澤淚落漣漣,好像是又想起了早早亡逝的義妹白瑯,記起了以往的傷心事來。
云筱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插嘴道:
“就你這樣的外甥,還能叫‘好孩子’呢?!”
云筱氣剛才魈琛阻止她說玉扶舜的不是,于是偏偏要當(dāng)著魈琛的面和他唱反調(diào)。
魈琛果然又瞪了她一眼,但叫她立刻瞪了回去。
“瞪我做什么?這家伙害死那么多凡人,滿手血腥,這樣的家伙叫‘好孩子’嗎?!魈琛你說是不是?!”
魈琛尷尬無比,他看出云筱在生氣,但又怕她的氣話觸怒了白澤,尷尬的站著,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
白澤沖著云筱勉強(qiáng)一笑,竟然撩起衣擺對著云筱緩緩拜了一拜:
“云筱姑娘,在下的劣甥兒犯下大過,曾經(jīng)也是對云筱姑娘多有得罪,在下現(xiàn)在代甥兒替你賠不是了。”
云筱竟沒有想到白澤會給她下跪,登時一顆心砰砰亂跳,神色慌張的道:
“什么事情,我早不記得了,你跪我干什么?你年紀(jì)這樣大,跪我我可要折壽的!”
魈琛看到白澤下跪,本想要指責(zé)云筱不懂事,但見到云筱慌亂的樣子,知道她也是無心為之,嘆口氣作罷。
玉扶舜蹙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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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你無須替我受過的。”
白澤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凝視著玉扶舜,問道:
“你有多少事情沒有告訴舅舅,現(xiàn)在能知無不言了嗎?”
玉扶舜嘆口氣,他所有不想說的事情,看來免不了說一說了。臺下的仙官早就看戲看的投入,更何況這劇情頗為跌宕,居然憑空冒出個白澤自稱是玉扶舜的舅舅!現(xiàn)下玉扶舜又要吐露方才死活不說的事情,簡直精彩至極!這場熱鬧可沒有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