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魈琛……”云筱皺眉噘嘴,嗔道。
“你還這么叫我?”
云筱臉上又是一熱,伸手在他胸口錘了一拳:
“若讓我見到你欺負別人沒有欺負我這樣毒辣,我定要打死你!”
“有甚毒辣的了,快說快說!”
“我……”云筱一個飛揚灑脫的明媚姑娘,此刻在心愛的人眼前,也變得忸怩羞怯。她趴在魈琛肩頭,悶著聲音不知說了句什么,魈琛其實聽的清清楚楚,但實在按捺不心潮澎湃,不依不饒的要她真的說上一百遍。
云筱銀牙咬的喀喀作響,恨聲道:
“魈琛!你不要欺負的我緊了!”
魈琛被她發怒的樣子逗笑了,仿佛猛虎看到小狗呲牙,只覺得可愛不已。云筱感覺到他胸口的震動,聽到他連串的笑聲,更加惱火,雙臂一推,撇下魈琛向外跑去。
“阿筱?我和你開玩笑,你怎么還當真……”
云筱奔的飛快,魈琛的聲音也落在了身后。她跑到一洞月亮門前,看到山野青蔥,聞到草木花香,激蕩的心情平靜了幾分。她跳到月亮門上坐下,捧著紅燙的臉回想剛才的事情。
她伸手按住心口,懊惱的癡言癡語:
“你可不要亂跳了!……讓我丟臉。”
她其實哪兒有那么多不快?只是害羞罷了,魈琛也不懂得照顧她的心思,一味將她往窘迫里逼著,讓她只有惱羞成怒了。她強自控制著思緒,但還是不禁想起方才他將她抱在懷中,想起他搭在她腰間的大手,想起他在她耳邊的笑語聲。她自己都未發覺自己臉上已經帶了淺淺的笑。她又擔心自己那一推魈琛,叫他著惱,不肯再來追這個,搭理這個不解風情的她。
未點燈的內室里,悶悶的腳步聲由輕到響的響了一陣,卻又突然不響了。云筱仔細著豎著耳朵聽,其實她心知是魈琛來找她了,這一刻腳步聲止歇,是那個長不大的促狹鬼兒想要偷偷的嚇她一嚇。她猜到他的意圖,心里大是得意,于是愈發作的不動聲色,靜靜等魈琛靠近后反嚇他一嚇。
魈琛走近月亮門,見著一個雪白身影在門上坐著。她仰著小小的腦袋,托腮望月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又不忍心靠近打擾她的神游了,反安靜的站在她背后,單是望著她的背影都能望的滿心歡愉。
時間悄然流過,天上的那輪月亮愈發的純澈明亮起來,魈琛還是靜靜的站在云筱身后,看著她可愛的樣子,心如古井,亦如蜜糖。
云筱卻突然倏地轉過頭來,兩道秀眉苦惱的微蹙著,她撇著小嘴道:
“好吧!算作你贏了!你可真有耐心!”
她以為他在和她比著耐性,若是她輕易轉過頭來,就沒法反嚇他一跳了,可沒想到魈琛已經不打算捉弄她了。
魈琛愣了一愣,走上前去,和她并肩在月亮門上坐下,兩只腳同她一樣在月亮門下的高崖深淵上晃蕩。
“我剛才也贏了,可你耍了賴,唉,我都不愿意贏啦!反正也沒有好處!”
他故作出一副失落的樣子沖她說道,云筱果真從雙頰紅到脖頸,臉上神色也不自然了。
“我、我沒有耍賴!”
“你怎么不說,你還沒有狡辯呢?”魈琛偏著頭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的。
“我只是覺得,這個懲罰、不太好……”
云筱死鴨子嘴硬道。
魈琛又樂了,繼續促狹道:
“那你說說,什么懲罰好?”
云筱不說話了,轉過頭來定定的望著魈琛。魈琛被她晶亮亮的眼睛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半啞著嗓子,窘迫的向后側了側,道:
“怎么了?你又想到什么鬼點子了?難道想懲罰我?我可是贏家……”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云筱猝不及防的吻在唇邊,他還沒有從這“甜蜜的懲罰”中反應過來,云筱已經衣袂破空,從月亮門飛到對面的高閣上去了。
月光下只一纖白的人影閃過,山谷四里皆靜。仿佛整個世界也為他們靜了下來,為他們辟出一方天地,一個世界。
魈琛被那個突然而至的吻吻倒在月亮門旁,他撐起發軟的身體,咧嘴一笑,也飛去了對面的高閣。
他將將要落到閣窗上時,閣中傳來一道急促脆響的女聲:
“你別進來!我不準你進來!”
他哪里能依?當下闖進樓閣,八角的閣樓卻空空蕩蕩無有一人。這座閣樓八面有窗,四處當風,水紅色的煙紗帳子在閣中亂舞,發出沙沙響聲。魈琛伸手拂開撲向面門的帳子,走到擺在閣角的大案旁,低頭伸手將云筱一把拉了出來。
“你以為你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
云筱被拽出來后還只想逃,無奈被魈琛擒住雙腕,無論如何掙脫不開。當然,若是發了性要掙開也未必不能掙開,但她是個羞答答的年輕姑娘,怎能著墨太直白,非教人臉如豬肝大受窘迫呢?
“怎么?敢做不敢當么?”魈琛把云筱拉近自己,手往案上一撐,設下個人肉牢籠,圈禁了云筱,“我魈琛可是個敢作敢當的大丈夫,我方才跑的慢于你,我現在要懲罰自己了!”
云筱瞪大了眼看著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我哪兒和你比了,你就自作主張懲罰自己……”
但云筱不能再出言反擊,便是鐵齒銅牙,吐字如珠,也再無發揮的余地。
魈琛把云筱橫放在書案上,隨即自己也覆了上去。軟紅帳里,凈是溫存旖旎。
……
有兩個身影,一直有如鬼魅環繞在這座山上宮室周圍,鬼祟的目光始終悄悄盯著二人,這時卻觸電一樣收回了目光,轉過頭去。
個子稍小的那個少年,臉上神情異樣驚奇,仰頭看著身邊的紅衣少女道:
“小姐姐,你看看里面的狗男女多不得了!”
紅衣少女似乎在神游天外,聽到少年的話,怒目瞪了他一眼:
“宮商!不許亂說!人家是鴛鴦比翼,哪是你說的……說的那般難聽!”
她是個一直養在深閨頭回出門的閨女,污言穢語何曾聽過,即便不是要罵人,也實在吐不出口來。見到自己的小仆這樣無禮,責怪也責怪的禮度不廢。
紅衣少女拉起名喚宮商的少年的手臂,便要帶他離開這里。宮商賊忒兮兮的笑著,壓低聲音神秘又興奮的說:
“小姐姐,莫急著走,我們來看看這對……這對男女還要做什么丑事!”
他知道小主子不愿意聽他辱罵里面的一對兒,便即刻改口,但依舊對二人不懷好意。
紅衣少女猜到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其實是自己心里好奇,又羞于啟齒,所以才一直說二人的壞話來粉飾太平。于是冷眼看著少年道:
“你愛看你自己看!我可走了,你別跟來。”
她知道自己鬼迷心竅聽信了宮商的話前來偷窺已經是大大的不妥,現在已經目見他人極私密的隱私,若還不遠遠避開,那可真是道德敗壞了!她想著就又急又氣,急是急著離開這里,唯恐被里面的云魈兩個人發現自己的偷窺行徑,氣是氣自己怎么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恨惱自己恨不得打自己幾巴掌。
她心中著急,腳下步伐更速,宮商見她真的說走就走,大驚失色,連忙搶上握住了她的手。
“小姐姐!我不偷看了,我錯了!別丟下我!”
紅衣少女沖他微微一笑,便再也不作停頓,逃也似的離開了山上宮城。
二人一刻不歇的逃去了另一座山頭,宮商已經累的氣喘吁吁直不起腰了,紅衣少女卻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也不顧宮商一副難受的樣子,獨個兒走到一塊大石旁坐下,順手折下一支鈴蘭在手中撕扯把玩。
她腦中混混沌沌,手上也糊里糊涂,將一株好端端的鈴蘭扯的七零八碎的,殘瓣落在火一般的紅裙之上,格外刺目。
她想著那座高閣中的英俊少年,他的眉目那樣動人,他擁住那白衣少女時,她笑的多開心幸福啊!可見那定是個極妙極美的懷抱了!她閉上眼睛,仿著那少年的姿態反手環抱住自己的肩膀,仿佛他的動人氣息就在自己耳畔,仿佛他結實的手臂真的將她抱在懷中一樣。
紅衣少女混混沌沌的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突然腦中如有鐘磬猛擊,霎那回過神來,一股愧意涌上心頭。
怎么能這樣在腦中胡亂想別人呢?!那位公子和那位姑娘這樣要好,他們那么般配,那么琴瑟和鳴,璧人無雙……她這樣想著,漸漸的心中的愧意消減了少許,但心中卻酸酸澀澀的,忽然之間無端愁苦,胸口悶的發疼,只想大吼大叫一番。
她從大石上跳起來,看著隱藏在山云之中的山上宮室,那座空中之城小的像稚童搭出的沙石玩具。一陣山風吹過,紅衣少女只覺得遍體生涼,只眼角微微發苦,險些兒被吹的落淚。
宮商看到她一人險危危的在懸崖邊當風立著,不知她在思索些什么,但心中卻不知為何怕極了,他猛然想起他幼時那起事情,嚇的簡直要魂飛魄散,連忙不管不顧的撲將上去,從背后將紅衣少女緊緊抱住。
紅衣少女被他一撲,反而差點跌下去,但感覺到身后抱住自己的那具小小的身體在微微發顫,連忙柔聲問道:
“宮商?怎么啦?”
“小姐姐,你可、你可是又想起那個大魔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