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話音一落,教室瞬間安靜了。
“我靠!”只有一個聲音罵了一句,語氣里帶著震驚和意外。
我想他的這句話正好代表了當時班里同學的大多數(shù)心情吧,我也同樣的震驚的意外。
還有不解,因為我知道那一千塊的班費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峰是在撒謊,他干嘛要這么說。
雖然我爸在陳述這件事的時候一直用“拿”了班費來說情況,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拿”的意思就是偷,只是我爸沒說的那么直接。
唐峰會偷班費,這絕對是震撼人心的消息,如果那個時候就有現(xiàn)在的論壇校園網(wǎng)朋友圈什么的,我想我爸說的時候消息就會傳遍學校甚至整個明廊的大小角落了。
這絕對是轟動性的新聞。
我爸站在講臺上,目光從這頭看到那頭,最后似有若無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心虛的攥緊了手放在桌子底下。
老爸的眼神似乎在跟我無聲的交流著,他像是在問我你相信嗎,相信唐峰拿了那筆班費嗎。
我無所適從的低下了頭。
當然不相信,因為真正拿了班費的人是我,可是唐峰他這是怎么了,吃錯藥了還是腦子成天就知道畫畫壞掉了。這種事情有多嚴重他不會不知道,怎么能自己去認呢,我實在是想不出唐峰這么干的理由。
我爸后來叫了我的名字,他讓我跟他去辦公室,校長的保衛(wèi)科的人都在呢。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邁開腿跟在老爸身后到了辦公室,我現(xiàn)在能記住的只有進去時見到唐峰在對我笑。
那是一個拿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面癱的人在對我笑,他的笑容刻在我的腦子里,這些年我忘記了很多事情,包括我跟唐峰之間的很多事情,可那一次的笑容我一直牢牢記得。
我進到辦公室的時候,看見辦公桌上放著一摞錢,猛一看還真跟我收的班費很像,可是我知道那絕對不會是我所謂不見了的班費。
那筆班費,現(xiàn)在正躺在我的畫箱底下呢。
唐峰一臉淡然的站在辦公室里,校長和保衛(wèi)科的一個老師都盯著他看,我注意到校長的眼神里透著惋惜和震驚。
是啊,唐峰是學校里公認的將來能進排名第一美院的尖子生,誰會想到他會干出偷班費這種事情呢。
我也看他,我用眼神也在問他,你這是要干嘛呢,唐峰只是沖我笑著。
我敏感的把辦公室里的每個人都看了一遍,最后還是看回唐峰那里,他倒是低下頭了。
后來的事情很簡單,學校給了唐峰一個校內(nèi)處分,考慮到是唐峰主動把錢交了出來,花掉的那部分也由家長很快補上了,加上唐峰平日表現(xiàn)一直很好學校最后大事化小處理了。
事情過了一星期后很快就平息了。
可是我的內(nèi)心從來就沒平息過,我?guī)状蜗牍淖阌職庹姨品鍐柮靼祝墒敲看味荚谧詈蠓艞壛恕?
我爸也沒再跟我提起過這件事,只是有一天我去他的辦公室找他,在辦公室里見到了唐峰的媽媽也在。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我爸跟唐峰他媽的事情,可我認得這就是唐峰的媽媽,之前她來學校給唐峰補齊花掉的那部分錢的時候我看見了。
我敲辦公室門的時候,唐峰的媽媽眼里含著淚水,看見我出現(xiàn)就背過臉了,我爸看見是我表情一滯,問我有什么事。
唐峰的媽媽在我跟老爸說話期間始終沒再轉(zhuǎn)過臉來。
我離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剛才辦公室里一幕有些奇怪,可是也說不上來哪里奇怪。
回到教室的時候,我在書里發(fā)現(xiàn)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別忘了周末畫室練習。”
字條沒有落款,可我知道是唐峰寫的。
周末的時候,我找了個借口從家里出來,我媽那天正拉著老爸在家里干家務,他們兩個一邊吵著一邊干活,我也不想聽。
到了學校門口的時候,我沒看見唐峰反倒見到蹲在路邊的譚立旋。
譚立旋見到我就站了起來,他的手插在衣兜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有什么,天氣這么冷他還耍帥只穿了件皮夾克,臉凍得紅紅的,可能已經(jīng)在外面有一陣子了。
“蔣令令,約你的人是我,你還真來了啊!”譚立旋壞笑著,嘴里哈出來一串串白氣,弄得我都看不清他的樣子了。
難道是我誤會了,可是他怎么會知道我跟唐峰說過周末到畫室練習的事情呢,我愛答不理的聽譚立旋說完就推著車往學校里走,他就跟在我后面。
我放好自行車朝畫室走,譚立旋還跟著我,我終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問他跟著我干嘛。
“干嘛?我約的你啊。”譚立旋嘻嘻笑著搶在我前面到了畫室門口,他貼著玻璃往畫室里看看,嘴里跟我說,“還有人在,這聽什么歌呢。”
我聽了譚立旋的話就知道,畫室里那個人應該就是唐峰,聽的歌肯定是鄭少秋的。我之前因為譚立旋突然出現(xiàn)的壞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原來唐峰真的在等我。
我快步走進了畫室,這才發(fā)現(xiàn)畫室里除了唐峰之外還有一個女生,不過他們背對著各自在畫不同的兩組靜物,畫室里果然放著鄭少秋的歌,唐峰見我跟譚立旋先后進了畫室站了起來。
我們沒說話,我拿了自己的畫具坐到了唐峰身邊,開始畫畫,唐峰也重新坐下繼續(xù)畫畫。
不知道譚立旋在干嘛,過了一會兒我聽見畫另外一組靜物的那個女生在小聲笑著,好奇的扭頭去看,就見到譚立旋蹲在人家身邊比劃著說什么,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了。
“令令……你說這個靠譜八婆會不會是王飛蕓,我覺得就是她。”我的回憶猛地被譚立旋的問話打斷了,我調(diào)整著思路看看譚立旋。
“王飛蕓……”這名字要不是前一段余甜張羅的飯局上遇到我都快想不起來了,譚立旋怎么會想到是她呢。
譚立旋站了起來,他用手搓了搓臉,“你高中的時候不知道全班女生都不怎么喜歡你嗎,王飛蕓那時候暗戀我。”
我想起來了,剛才回憶里那個被譚立旋逗笑的女生,不就是王飛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