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我當時就覺得自己發現這兩排字跡的時間是不是晚了一點,如果剛剛到通道盡頭的時候就能發現字跡,那么至少我心理上會有防備,也不至于險些就喪命在深淵中。但是現在我沒有太多時間了,因為分岔中傳出了那聲類似于無意磕碰的聲響后,又接著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可能直接跟任何到這里來的人面對面進行接觸,所以我匆忙掃了一眼石壁上的字跡,抓著自己的背包就輕手輕腳的鉆到距離最近的一個分岔中。
石壁上留著字跡,而且是兩排,這說明留字跡的人同樣認識到了深淵的恐怖。
我鉆入的分岔距離深淵比較近,那個發出腳步聲的人是從后面走過來的,不多久,我看到了一束從后方照射過來的光線,腳步聲更加清晰。這時候,我意識到自己藏身的位置不怎么有利,我得藏在一個距離深淵較遠的分岔中,那樣的話,可以靜靜的隱藏著,從后面觀察來者。何況,如果我跟他距離太近,難保不會被發現。
這么想著,我馬上很輕的朝后挪動腳步,倒退著從分岔倒回去,分岔之后的路很復雜,我已經感覺隱隱的不安,因為之前匆忙跑過來的時候,就如同中邪了一樣,手忙腳亂,心智都受到影響,一路沒有留下任何標記,這樣很可能會造成迷失。然而現在卻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繞了一會兒,慢慢的走到另一條通往通道的分岔中,蹲下身子傾聽腳步聲。
腳步聲輕而且慢,說明來者具有極高的戒備,我躲在原地一動不動,只露出眼睛,緊緊注視著分岔出口。不多久,那個人從通道正直的向前了。他手里的光線是朝前照射出去的,這導致他整個人都被包裹在光源后方一片昏暗中,我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只能察覺出他是一個身高比較普通的人。
他慢慢走向通道的盡頭,等他走過去之后,我就一點點挪動著從分岔深處靠近出口,我依然沒有露頭,只是窩在分岔中,從最有利的角度繼續觀察下去
。那個人走的很慢,看了一會兒之后,我猛然間意識到了一些什么。
這種意識也可以說成一種感覺,我感覺他之所以把腳步放的這么慢,好像不是有很高的戒備,他似乎是在遲疑,就如同一個人下班回家,覺得家里進了賊,但又不確定,所以用很輕很慢的腳步慢慢的靠近家門,想一探究竟。
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他對通道盡頭其實不是陌生的?
我沒發出任何聲響,依然暗中觀察下去。那個人打著手電,之后把光線調的暗了一些,可能是想節省電池。他一直走到距離深淵還有六七米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光線昏暗,我更看的不清楚了,只能看到他背影的輪廓。我雖然看不清楚,但可以察覺到,這同樣是一個探險者,帶著大號的野營背包。他顯然有點膽識,也很可能有點本事,否則的話絕對不敢一個人出現在這種地方。
他就站在深淵后面,靜靜的向前凝視了那么一兩分鐘。這個時候,我就懷疑這片深淵好像并非只對我一個人有影響,那個人的樣子,分明就是想再靠近深淵,認真的觀察,但他卻不敢,心有顧慮。
這片深淵,具有莫名的吸引力。
呆了幾分鐘之后,他好像真的放棄了探索深淵的念頭,裝備和后援跟不上,誰都無法朝深淵深處挺進。之后,他在原地又左右掃視了一眼,然后慢慢跨了兩步,走到石壁的右邊,然后蹲下身子,掏出什么東西在石壁上劃拉著。他明顯是在刻什么東西,這讓我心里猛然一動,對方有在石壁上刻東西的習慣,那么這一路過來出現的箭頭標記,都是他留下的?
他刻的很慢,可能是想讓自己所刻的東西在石壁上顯示的更清晰一些。前后持續了幾分鐘,他終于刻完了。這時候,他的手電朝這邊掃了一下,我趕緊就縮回頭,不敢出氣。我看不到東西,只能用聽覺去分辨,又過了一兩分鐘,我聽到他發出的腳步聲,悄悄探出頭一看,對方已經帶著自己的東西,鉆到了通道旁的一個分岔里。
我所看到的,只是一個很模糊的側臉,然而在我看到他的時候,心里突然就像是被什么給刺激到了,有種說不出的情緒。這種情緒感染力非常強,讓我一下子呆在原地,眉頭也隨即皺了起來。
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
我出現的那種情緒并非陌生的,我清楚的記得,在很久之前的石堰川,我就有過那種感覺,非常獨特又奇怪的感覺
。那是在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復制品”時的感覺。
這種感覺完全不需要自己的眼睛看到什么,即便看到的是一個很模糊的側臉,也足以讓感覺膨脹起來。那一刻,我的腦子有點亂了,那個人是誰?我為什么會有那種獨特又奇怪的感覺?
在對方剛剛出現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想那么多,但是當我正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已經走進了分岔,我再思考一會兒,他早就走遠了。本來,我只是好奇這個人為什么也會孤身一人來到這個地方,然而現在,我對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一切都帶著強烈的探索**。
他是走遠了,但是在石壁上留下了什么東西。我沒敢太大意,雖然已經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不過還是又隱藏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從藏身的分岔里鉆了出來。
當我從分岔鉆出來的時候,心情頓時又復雜了,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分岔縱橫的地方,總帶給人很多很多意想不到的感覺。我確定自己是一直盯著通道內的情況的,然而在我鉆出來的一刻,卻有一種很異樣的陌生感。感覺這條通道是那么的陌生,好像自己之前從未來過一樣。
那一瞬間,我又遲疑了,停了片刻,我強行控制住情緒。我再次站立在通道中時,前方那片深淵里,好像又有一道耳朵聽不見卻能直接鉆入腦海的聲音在回蕩,不過有了之前的經歷,自己對這種聲音仿佛具有了相應的免疫力,雖然還是很想觀察深淵的深處究竟有什么,但總體還是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通道里靜的針落可聞,但我還是把腳步聲盡力壓制到無聲無息,然后靠近剛才那個人所呆的地方。在我靠近的過程中,腦子就不停的想,我能分辨出,他剛才在石壁上刻東西的地方,大約距離深淵六七米,那也正是我從深淵逃生之后看到兩排字跡的地方。這下,我就了然了,對方明顯也發現了兩排字跡,或許是想補充些什么內容?
接下來,我一口氣就走到了那地方,蹲下身子,用手電照了過去。但是當手電照向石壁的那一刻,我頓時有種見鬼的感覺。
石壁上只剩下的一排字:不要靠近深淵,危險!
這是怎么搞的?我盡量讓自己鎮定,卻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亂中。那么短時間內的記憶,不會出現問題,我記得石壁上有兩排字,一模一樣的字,但是怎么轉眼間就只剩下一排?最重要的是,剛才那個出現的人,也在石壁上留下了痕跡,他所留的痕跡看不見也就算了,為什么連原來的兩排字都會少了一排?
是他抹去了?那不可能,沒有誰能把刻在石頭上的字抹除的不留任何痕跡
。我相信這不是武俠小說里的情節。
那么,這是怎么回事?
這個問題讓我的思維短路了,但是接下來,盯著那一排留存在石壁上的字跡時,一種更強烈的震撼無形中就從腦海中冒了出來。
第一次看到兩排字跡的時候,我剛剛從深淵中逃脫出來,驚魂未定,而且同時又聽到有人來,只掃了一眼就趕緊躲了起來,所以我能看到的,僅僅是字跡的內容。但是現在靜心蹲在石壁前凝望著那排字跡,我突然覺得很熟悉。
那種熟悉已經超過了尋常的范疇,對于字跡的熟悉,肯定來自對寫字人的了解,比如說家人,同事,朋友,只有經常接觸他們寫的字,了解他們的筆跡,才可能產生熟悉的感覺。然而我所感覺到的這種熟悉背后,卻有一種來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字跡本身的內容倒沒什么,但關鍵的是,我看見,那好像是我的筆跡。金石刀刻的字跡跟普通的筆跡會有區別,然而我的感覺卻那么強烈。
這是我的筆跡?可能嗎?我根本就沒有在石壁上留下任何痕跡。
我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猜測和判斷,但是我無法忽視眼睛所看到的事實。我的手有點發抖,慢慢的在那一排字跡上撫摸著,一筆一劃,清晰的就好像是我在書寫一般。
我的腦子一下子空了,但心里卻來回回蕩著一個念頭,我必須得先確定一件事,確定石壁上的字跡,跟我的字跡,是不是相同的。
檢驗的最好辦法,無疑是用我的字跡和這排字跡做比較。我得做到盡量不去模仿,而是按自己的風格和習慣去書寫這排字。
我掏出了匕首,就在那排字的下方,一筆一劃的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