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
要鄺海閣去做引爆裝置,我有自己的打算。鄺海閣很不理解,而且擔心,但是很多年以來,他在鄭立夫手下已經(jīng)學會了服從,所以我堅持了一會兒,他就嘆了口氣,去做準備。
準備工作做的非常快,在我們臨出發(fā)的時候,我的憂慮又一次浮上心頭,李富生和金瓶梅算是好的,但鄺海閣跟和尚的情況并不樂觀,傷都沒有痊愈,在形勢復雜的環(huán)境下,他們本身的安全很讓人擔心。
這一次我們僅靠這幾個人已經(jīng)不行了,必須有一支專門負責運輸和后勤的隊伍,隊伍是金瓶梅組織的,全是他老丈人過去手下的人,靠得住。我們隱秘的從這里出發(fā),然后快速的向目的地而去。目的地是個名叫八王嶺的地方,確切說,是八王嶺附近大概四十公里處,荒涼到了極點,至少要穿越直徑幾十公里的無人區(qū)。
金瓶梅的朋友貢覺還守在八王嶺附近,但是他不能跟我們碰面,貢覺提供信息,拖延時間,已經(jīng)是嚴重的瀆職,如果被察覺,會受到非常嚴厲的懲處,金瓶梅不想把他完全陷入死地,所以到了八王嶺之后,需要我們自己去解決可能發(fā)生的問題。
通往八王嶺的路估計有幾條,我們走的是比較隱蔽的一條,路線由貢覺提前提供。目的地的地勢應(yīng)該說比較奇特,前后左右零落分布著大大小小**座山,在中間部位,有一個類似山坳一般的地方。
我們在距離山坳還有兩三公里的地方暫時停下,把車輛上的東西還有人手安置妥當,真正行動的時候不需要太多人,把這些無辜者牽連進去反而不好。可能發(fā)生的情況基本都預(yù)料到了,我們湊在一起做最后的商議,蘇日不參與這些,他就抱著自己的槍,孤獨的坐在一旁,望著已經(jīng)開始西沉的太陽,像是在回想什么,又像是在發(fā)呆。一直等我們商量完畢,準備提早休息然后明早進發(fā)山坳的時候,蘇日才慢慢的回過頭,對走到身旁的金瓶梅道:“不知道為什么,我想起了盤龍山。”
“我也是這樣。”金瓶梅的神色瞬間黯然了一下,他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才勉強笑笑道:“我欠你一只眼睛。”
“不用還了。”
“太沉重,其實我還不起的……”
金瓶梅的話還沒有說完,蘇日突然就微微抬手制止了他,接著,蘇日朝四周慢慢張望了一圈,右手的食指無形中緊緊扣住了槍支的扳機
。我意識到他察覺到了什么,但是周圍廣闊的地勢中什么也看不到,現(xiàn)在還是天氣比較寒冷的季節(jié),沒有任何植被,除了不多的自然形成的遮蔽物,其余的地方一覽無遺。
“趴下!”蘇日一翻身滾到旁邊,同時低低的對所有人示警,在場的人無一不是反應(yīng)能力很機敏的角色,不用多解釋什么,立即就飛快的藏了起來。
砰!
一聲槍響打破了沉寂,我不知道開槍的人是有意還是無意,槍響之后,一輛車子的倒車鏡被精準的擊中了。這可能是一種威懾,開槍的人在用事實告訴我們,他可以隨意的擊中任何他想擊中的目標。
槍聲來的很突然,我只能大概的分辨出來源的方向,卻看不到開槍的槍手,那一刻,我心里出了一點點慌亂,更多的則是揣度,我在猜測是誰跟著我們一起來到了八王嶺。
就在這個時候,蘇日微微動了動,他整個人就像附著在地面上的一片青苔,只有手里的槍迅速的掉轉(zhuǎn)了槍口,從掉轉(zhuǎn)槍口到瞄準再到開槍,這中間的過程幾乎只有兩三秒鐘。隨即,蘇日手里的槍發(fā)出一聲清脆的槍響,緊跟著,距離我們大概有二三百米遠的地方,隱約傳出一聲凄厲的嚎叫。
“不止他一個人。”蘇日開槍之后又一動不動趴在地上,作為一個出色的槍手,他有極其敏銳的觀察力和預(yù)感能力,他射殺了一個人,但察覺還有其他隱藏的同伙,暫時無法觸及。
這肯定不是老毛子或者賴叔的人,如果是他們的話,不會打碎倒車鏡來震懾我們,直接就會對人開槍。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文哥或者樸正南那幫人。貢覺同伴的失蹤,這四方勢力都逃脫不了干系,暫時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誰干的。
然而蘇日的這一槍無疑是更大的震懾,四野頓時寂靜如常,對方的人誰都不敢再亂動一下,只要一動,帶來的可能就是死亡。但我們同樣不敢妄動,雙方就在這種距離下保持對峙和隱伏。
盡管這只是個開始,我并未看到敵人的鮮血和尸體,但是我躲在隱蔽物后,心里卻不由自主的萌生出一種感覺,這會是很慘烈的一戰(zhàn),會有很多人死去。
死去的人里,很可能包括我。我轉(zhuǎn)眼看了看,李富生就在旁邊,我不敢再想象下去了,我不想自己的腦海中全都是李富生鄺海閣他們倒下之后的幻景
。但那種思維是不受控制的,我想到了李富生他們倒在黑暗中的情景,甚至想到了我自己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被無盡的酷寒漸漸的包圍冰凍,永遠沉寂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
“和你商量件事。”我慢慢的挪動了一下身體,朝李富生湊了湊,然后小聲的道:“這個世界上,誰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死去的,對不對?”
“理論上有可能,但理論不能完全轉(zhuǎn)化成事實。”
“我可能會死的。”我舔舔已經(jīng)隱約有點干裂的嘴唇,道:“我的預(yù)感很強烈,我可能會死,在這之前,能對你提個要求嗎?我不再追問那個終極秘密究竟是什么,我只想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李富生轉(zhuǎn)頭看著我,他眼睛中的目光在流動,誰也猜不到他心里想著什么。不過他想了想,道:“如果有機會,我會告訴你。”
“在我死去之前。”
“會的。”
我們和敵人的對峙最少持續(xù)了有二十分鐘,在太陽的余暉將要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時候,我看到離這里很遠的地方,有幾塊非常高大的石頭后,伸出了一件白色的襯衣。襯衣被人拿在手里來回的晃動著,這可能是一種祈和的舉動。
雙方距離太遠,無法進行直接的溝通,不過過了一會兒,拿著白襯衣的人從大石頭后面慢慢走了出來,他的膽子很大,無所顧忌,明知道我們這邊有一個可以置人于死地的神槍手,卻還是走了出來。他走的很慢,可能在表示他沒有敵意。
蘇日的槍口一直對準這個人,當對方越走越近時,我用望遠鏡觀察到,那好像是文哥。文哥的外形太特殊,令人過目不忘,又過了兩分鐘,我確定了,那真的是文哥。我頓時有點懷疑,感覺文哥要耍什么花樣。這是只老狐貍,遇見危險跑的比兔子都快,這個時候怎么可能自投羅網(wǎng)?
但是他就孤身一人朝這邊走著,一直走到離我們只有十幾二十米遠的時候,才丟下手里的襯衣,微微的舉著手。后面有伙計跑過去搜了一下,文哥就是空著手來的,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文哥是玉姨團伙中僅次于玉姨的重要人物,他孤身過來,就證明對方已經(jīng)打消了跟我們繼續(xù)對峙的念頭
。當然,我知道這完全是因為蘇日的威懾,如果讓文哥他們掌握主動的話,他絕對不會這么做。
文哥走到了我們隱藏的范圍內(nèi),他看見金瓶梅,接著又看到我。文哥的目的很明確,直接就走到我面前,盤腿坐了下來。他還是想習慣性的對我笑笑,表達友善,但是此刻,他笑的非常勉強。
“和解吧。”文哥道:“這里肯定會亂成一團的。”
文哥對我解釋之后我才知道,貢覺同伴失蹤這件事,他一無所知,之所以知道八王嶺這個地方,是因為有匿名的人給他提供了消息。文哥這種人,渾身上下都是心眼,不用想就知道這個提供信息的人沒安好心,但這個圈套對于他來說太重要了,明知道是個圈套,卻不得不鉆。
“你覺得有和解的可能嗎?”我冷冰冰的回應(yīng)文哥,但是,我心里卻涌動著一種形容不出的感覺。我知道,文哥之所以冒險過來和談,只是因為他想救玉姨。他應(yīng)該能想到,一旦孤身過來之后,可能會被軟禁,甚至直接被打死,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
一個老奸巨猾的人,甘愿為了一個女人冒這樣的險,只能說,他對這個女人愛到了極點。拋開別的不說,單憑這一點,我佩服他。
我更加相信了金瓶梅對我說過的那句話,一個人,無論美麗,丑陋,善良,邪惡,在他們內(nèi)心最深處,或許都保留著一份本性上的善。只不過這種本性,可能不會那么容易被激活,所以,有些人就帶著這種本性上的善,被人誤解了一生。
我佩服文哥,但是,我不能原諒他。我的心在一陣又一陣的痙攣,病態(tài)般的無法控制的痙攣,我不想知道事情的結(jié)果,卻又不能不知道。
那對我來說,真的是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
“告訴我。”我努力平定情緒,然后看著文哥,一字一字的道:“我的母親,現(xiàn)在在哪里。”
聽完我的問話,文哥沒有馬上回答,但是他的嘴角卻無形中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