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停,天已明,人已醒。
靈山,懸明道長的房間里。
雀兒從昏睡中蘇醒了過來,她茫然的睜開了眼睛。
昏睡中,她好像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噩夢,在夢里,天靈哥和黑翼神都受了重傷,奄奄一息,拘魂的黑白無常來到了他們身邊,將他們的魂魄給拘走了,她一路拼命的追趕著,可是,始終追趕不到不到他們,黑白無常不時的轉過身來,戲謔的看著她,對她嘲笑著。
她大聲的呼喊著天靈哥和黑翼神的名字,可是,他們的靈魂卻始終都聽不到,默默的向地獄冥界走著。
漸漸的,他們都已經走過了兩界山了,過了兩界山,他們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雀兒高聲的叫喊著,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他們的魂魄過了兩界山,她就漸漸的看不到了。
黑白無常那陰邪的笑臉,也同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冷風呼呼的吹過來,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身影,她失聲痛哭了起來。
就在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然后,她想起了事情的全部經過,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夢。
現在的天靈哥和黑翼神,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難道他們真的就和夢中一樣,無情的丟下自己,走了嗎?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淚水再一次忍不住流了下來。
在夢里,她希望自己趕快的蘇醒過來,因為,她實在不愿看到夢中的那一幕。
可是,醒過來以后,她又希望自己不要蘇醒過來,因為,越是清醒,她越是感到痛苦。
可憐的雀兒,不管是清醒著,還是在睡夢里,她都是無比的痛苦的。
可是,人總不能總是在睡夢中的,現在她已經蘇醒了過來,這次蘇醒,她只怕再要入睡,恐怕就要特別的困難了。
因為,人的心事特別重的時候,往往是很難入睡的。
一股濃濃的藥味忽然傳了過來,她的眉頭不禁一皺。
然后,她眼波轉動,就看到了在不遠處打坐的師父,懸明道長臉上一臉的憂愁,或許他的內心同樣和雀兒一樣,平靜不下來。
這么多年以來,這次無疑是他最擔憂,最焦心的一次。
他開始懷疑,這一次放徒弟天靈去塵世歷練,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他開始后悔,開始暗暗的責怪自己。
自已不是神仙,卻總覺得自己神機妙算,料事如神,這一次,竟然就要把自己愛徒的性命給搭進去了。
天靈是他的徒弟,更是他的兒子,這些年來,他一直把天靈當親生兒子一樣來看待。
可是,這一次,他恐怕就真的再難蘇醒過來了。
當年他返回靈山之時,看到了襁褓之中的天靈,他彎下身子看到天靈的時候,竟然不覺之間產生了一種特別的感情,他看著天靈,竟然產生了一種無名的父愛,所以,這才義無反顧的把天靈帶回了靈山。
所以,他把天靈帶到靈山,絕對不是單純的只是因為看到他可憐。
為什么他在當時會產生這樣的一種情感呢?
因為,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當時就會真正的做一回父親了,他自己的孩子就會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了。
可是,事不遂愿,他最終也沒有達成心愿,他心愛的女人慘遭橫死,他連最后見她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他的孩子還沒有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就已經隨著他的母親,煙消云散了。
所以,他傷心的回到了靈山,從此再也沒有步入過紅塵。
在他返回靈山的途中,無意碰到了天靈,他總覺得這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是老天特意給他一絲的安慰。
所以,他把天靈視為己出,在他的心里面,并不是簡單的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徒弟,更多的則是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兒子。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天靈的成長讓他感到無比的欣慰和高興,雖然從第一眼懸明就看出他骨骼出奇,但是,他的資質如此之高,還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知道,假以時日,天靈的修為道行,將會遠遠的在他之上,將會成為千百年難得一遇的道家真正的宗師。
所以,這一次,他本來是打算讓天靈到塵世間去歷練一番的。
沒有歷練,就沒有至高的修行;最高深的修行,就在繁雜的塵世之中。
就好像花朵,永遠生長在溫室之中的花朵,是永遠都沒有在陽光下、風雨里的那種靈性的。
可是,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念之間,天靈竟然遭遇了如此的變故,現在,身受重傷,性命堪憂,就連他,竟然也是束手無策,無藥可醫。
為什么會這樣?
如果是硬傷,哪怕是被別人給打成了內傷,都是可以醫治的。
可是,唯獨這種,道家修行之人,當經歷人生第一次的男女之事的時候,不能很好的把握控制住自己,隨著精血從自己的下身流出,無疑就給自己體內的真氣開了一道口子,全身的真氣伴隨著精血從這道口子如洪水一般的流出,等到真氣流完,就再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萬幸的是,天靈的真氣還沒有完全的消耗殆盡,所以,他還沒有死,他還留著最后的一口真氣,這口真氣還足夠維持他的生命。
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要想蘇醒恢復過來,卻又無異于癡人說夢了。
懸明道長表面平靜,內心卻翻江倒海,對天靈來說,真的不知道是萬幸,還是不幸?
因為,現在真的沒有醫治他的辦法,沒有靈丹妙藥。
天靈不過是在等死,等到他最后的一口真氣消失殆盡,等到他放棄了最后一絲的求生欲*望,他就會和這個世界永遠的告別了。
為什么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懸明道長不住的問著自己,可是他更加痛苦的知道,現在就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他的一生,從來都沒有如此的痛苦過。
這種痛,深入骨髓,因為即便是得道的高人,也是有感情的。
雀兒看到了他面上的憂愁,看不到他內心的痛苦,她眼波流轉,就看到了離他不遠的地方,在一個大缸里面,天靈正在里面坐著。
他的眉頭還是那樣,緊鎖著。
濃濃的藥香味就是從他泡著的那口缸里發出來的。
也不知道他現在能不能夠感受到痛苦,雀兒看到他,剛剛停止的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師父,天靈哥,他,他,他有救嗎?”雀兒失魂落魄的從床上下來,來到了懸明道長的身邊,哽咽著問。
懸明道長聽到她的聲音,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現在,他該如何回答雀兒呢?
他知道,他的回答一定會讓雀兒再次無比的傷心。
“雀兒,你能夠順利的幻化為人,我真的感到特別的欣慰,我想,你也一定遭遇了想象不到的痛苦和磨難,哎,我都還沒有來得及為你高興,你天靈哥竟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雀兒,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救好你天靈哥的,你放心。”懸明道長輕聲的對雀兒說,他很清楚自己現在說的,不過就是安慰雀兒的謊話,同時,這些話又好像是在安慰著自己。
“這么說,天靈哥,他,他有救了?”雀兒忽閃著大眼睛,目光里面充滿了希望,她的生命好像瞬間重新又有了光彩,她的身體里面好像瞬間又充滿了力量。
“雀兒,為師我這里有一個藥譜,這些藥什么時間需要更換,我上面都寫的很清楚,還有,缸里面的水一定要保持好熱度,這件事情,我就交給你了,這是一件很辛苦,很無聊的事情,雀兒,委屈你了。”懸明道長遞給雀兒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所用的藥物。
雀兒趕忙接了過來,輕聲說:“師父,只要能把天靈哥治好了,雀兒做什么都愿意,您老人家放心吧,雀兒就是不睡覺,也一定會把這件事情做好的,您放心吧,師父。”
“恩,雀兒,為師問你,你天靈哥到底是為什么變成這個樣子的?”懸明道長開口輕聲的問。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記得那天是曉妍姐姐的生日,她一大早就把天靈哥給喊走了,到了深夜里,我忽然有些煩躁,睡不著覺,平日里也不會這樣的,我總覺得隱隱約約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后來,就在我剛剛躺下了時候,就聽到了子龍弟弟發出了驚呼聲,然后,我就起身來到了天靈哥的房間,然后就發現天靈哥就像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們都不知道天靈哥為什么變成了這個樣子。”雀兒回憶著那天晚上的事情,解釋著說。
“哦,你這么說,我怎么聽著這么奇怪啊?靈兒和你說的那個叫東方曉妍的出去了,可是,到了深夜的時候,你卻聽到子龍發出了驚呼聲,然后,你就來到天靈的房間,看到天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怎么聽著這么迷糊呢?”懸明道長聽了她的話,一臉不解的說。
“哎呀,怪雀兒沒有說清楚,是這樣的,那天是陰歷的七月十五,正好是鬼節,這個我是聽師叔給我講的,那天我聽師叔給我講了好多關于鬼節的事情,他還說曉妍姐姐是鬼節的生日,而且還是子時出生的,屬于至陰的女人,我看的出,他心里是很贊成天靈哥和曉妍姐姐他們在一起的,其實,我也很喜歡曉妍姐姐,我也很高興看到她和天靈哥在一起。”雀兒一邊回憶著那天的事情,一邊對師父說著。
聽到這里,懸明道長的眉頭一皺,心中暗想:怪不得天靈這次把持不住自己了,原來是碰到了至陰之時出生的女子,哎,看來真是命中注定了,這至陰至陽,碰到一起,哪里有不彼此吸引的道理呢?
哎,這就是命運吧?
他心中唉聲連連,不過,面上卻不露聲色,聽雀兒接著向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