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算是昨晚的第二更,今晚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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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淑妃還沒來得及竊喜,只見朱毓昇猛然擡頭凌厲地掃了她一眼。
那目光冰冷如霜,羅淑妃被他看得身上一顫,手裡的燉盅差點就沒拿住。
她好容易穩住自己的心神,卻聽朱毓昇冷喝道:“你這渾身上下是什麼味兒?滾出去”
羅淑妃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儘管皇上對宮人向來不假辭色,可是嚴重到說“滾”……
起碼在羅淑妃而言,還是頭一遭。
“還杵在這兒幹什麼?”
朱毓昇看著羅淑妃,眼中盡是不耐煩的神色。
如今細看下來,她也不過是與芳菲有些許形似,自己以前怎麼會覺得她很像芳菲呢?
這驚慌失措的模樣,更是和芳菲沒有半點相似……芳菲在自己面前從來不會如此。
朱毓昇這倒是苛責了。妃嬪們在帝皇面前誠惶誠恐,那纔是正常的……
羅淑妃失魂落魄地木然行禮,匆匆退了下去。
纔出了御書房,她眼眶裡含著的兩泡淚差點就流了下來。但想到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自己,等著自己出醜,才強打起精神扶著那大宮女回她的宮裡去了。
以前皇上不是最愛桂花的嗎?除了桂花,他別的薰香一概不喜,可自己擦了桂花香,皇上怎麼反倒暴怒起來?
羅淑妃怎麼想也想不透。
紫寧宮中,秦皇后聽說羅淑妃端著湯水去討好皇上,反而被皇上訓斥一頓趕了出來,情不自禁眉開眼笑。
那狐媚子也有今天上趕著給皇上送殷勤,卻正好碰了一鼻子灰,這下看她還怎麼有臉在自己面前拿大?
以前看她那樣子,彷彿還有將自己取而代之的野心呢。這下她總該消停點了吧?
羅淑妃的沮喪,秦皇后的狂喜,其他妃嬪的小心思……朱毓昇完全不會去關注。
他的心情的確不好,不過並不完全是因爲見了芳菲的緣故。
今天內閣送上來的奏摺,纔是朱毓昇心情憋悶的根源。其實,也是他進來身體不好勞神過度的根源。
“黃河又氾濫了……”
朱毓昇揉了揉太陽穴,把上奏請發賑災款項的奏摺扔到一邊。
黃河氾濫,災民流離,賑災是勢在必行。工部又提出黃河堤岸大多年頭久遠損毀嚴重,需要全面整修,這工程款又是一筆大數目。
那邊廂,戶部又叫喚開了。戶部尚書嚷嚷著今年才過了大半,預算就已經用完了,爲了籌備各項支出,只得繼續跟底下百姓提前徵稅,現在才秋天啊,明年的春稅都徵收完了——而且也用完了。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戶部尚書幾乎每天都來朱毓昇跟前哭窮,翻來覆去都是這一句話。
不過由於朱毓昇宮裡一來妃嬪不多,宮女也放出去了大半,日常用度都只是前代皇帝的三分之一……底下人也沒法再請皇上節儉些了。
宮裡的內庫也空了,根本掏不出錢來。本來前些日子換季,宮裡人按理都改做新衣,被朱毓昇一句話就駁下去了。
“百姓尚且流離失所,朕的宮人怎能只顧著自己吃穿?”
嚇得秦皇后一聲都不敢吭,做出賢德狀表示自己毫不在意這些身外物,誓與皇上同甘苦。其他妃嬪宮娥誰敢出聲抱怨?
朱毓昇看著那一堆奏摺,只覺得頭越來越疼。
“東南有海盜,西北鬧乾旱,中原黃河氾濫,西南邊民蠢蠢欲動……幸虧這兩年胡人被打怕了沒敢再南下,不然這軍費只得吃大戶了。”
朱毓昇苦笑著搖頭,自嘲地低語:“朕當這個家,真難啊……”
成爲帝皇,得到至高無上的榮耀,同時也要擔負起天下最艱難的責任。外人只看見皇帝光鮮威嚴的一面,哪裡知道當這大管家的苦處呢?
當然,要是那些“只管身前享樂,哪管死後洪水滔天”的昏君們,也就沒有朱毓昇這種煩惱了……管你外面多悲慘,反正我關起宮門來過得舒坦就行
朱毓昇長嘆一聲,推案而起,走出御書房透透氣。
走廊上的太監宮娥與侍衛們都俯身向他行禮。惠周忙從小黃門手裡拿過一件外裳給他披上,輕聲勸道:“皇上,這早晚涼了,您在外頭久了會受寒的……”
朱毓昇揮了揮手製止了惠周的勸阻。
他仰頭看向頭頂的星空,黑沉沉的天幕上點綴著無數點星光,是那樣的深邃悠遠……朱毓昇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不要煩躁啊,朱毓昇,煩躁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到底從哪裡拓開進錢的門路呢?其實,他早已想到了一個可以緩解的法子,但隨之而來的阻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頂住……
“太祖時,國中多有外使。東南沿海,盡是口岸……”朱毓昇心中默默想著,從太宗時開始的閉國之策,是不是到了該解開的時候?
談何容易啊。大明近百年不與海外溝通了。他也只是在宮中留下的記錄裡,才能見到當年太祖皇帝與西洋人往來的一些記錄。
西洋人……
朱毓昇想起那些記錄上關於西洋人的記錄。據說他們高鼻深目,黃髮碧眼,與炎黃子孫長相有異,如同鬼魅一般??删褪沁@些人,駕著船隊給大明帶來了許多珍奇異寶,又將大明的絲綢茶葉一船一船地運走——然後,留下了一船一船的白銀。
朱毓昇承認自己爲那“一船一船的白銀”心動了。海外貿易,古已有之,只是到了太宗時才禁了海……如今,自己是否可以重開海禁呢?
但已經過去差不多一百年了,洋人的世界又變成什麼樣了,即使他頂住了重重阻力開了海禁,洋人還會繼續和大明合作嗎?
“要是能找到西洋人就好了……”
朱毓昇暗自嘆息。
而在此時的陸府,陸寒瞪圓了眼睛看著芳菲,爲芳菲剛纔所說的事情驚詫不已。
“你找到了一羣……西洋人?”
芳菲緩緩點頭,補充說:“準確的說,是佛郎機人……他們是一羣傳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