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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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人大規模退兵了。
儘管敵人或許只是暫時性的撤退,儘管還有十來個鄉鎮被胡人佔領著,但這個消息依然讓所有聽到的人都覺得精神一振。
“這個消息可是真的?”
芳菲自然也是歡喜的,只是還不太敢相信。戰況怎麼突然來了個如此大的轉折?
陸寒肯定的點頭:“是真的。”
他耐心的向妻子解釋,爲何原先相持膠著的戰局能夠迅速好轉。原因無他,還是在於胡人物資的缺乏上。
這趟戰事,本來就是因胡人受了雪災沒有過冬糧食、南下搜掠而起的。胡人擅攻,但若是久攻不下,他們的各種物資糧草供應不上,就會在短時間內失去戰力。
就是知道胡人打仗的特性,邊關的將士們纔會咬牙死守,跟胡人打消耗戰,務必要拖得他們打不下去。大明軍隊背靠著整個中原地區,物資供應再難,也比胡人容易些。
而且朝廷聽從陸寒的建議,將各地糧倉的雜糧迅速調集到京城來,再加入白麪,讓百姓們炒製成炒麪送到前線去,使得邊關的糧食充足起來,戰力自然更強。
毫無疑問,陸寒的這個建議,是立了一大功的。
本來還有百姓對於朝廷將炒麪的炒制工作分攤到戶感到不滿,但聽到大捷傳來,也都歡欣雀躍。並且百姓們覺得或許就是自己炒的面讓前線戰士們吃飽了,才能打得了勝仗——當然沒這麼簡單,可在老百姓的感覺裡,自己雖然沒上戰場,打勝仗也有自己的一份力。這種感受十分美好的,於是民間對於朝廷分派的炒麪活計也不再牴觸了。
也不知從哪兒傳出來的,說這法兒就是那位聲名遐邇的“送子觀音”陸夫人的夫君,陸大人想出來的。芳菲的美名在京城百姓間可是廣爲流傳……於是,想要低調再低調些的陸寒,不知不覺又出了回名。
仗還是要打,宜將餘勇追殘寇嘛,自然是要趁熱打鐵將剩下的城鎮奪回來,把還殘留在邊關外的胡人軍隊追擊殲滅個乾乾淨淨。可畢竟勝局已成,胡人基本上已經沒戲了。
“其實,邊關的將士們纔是最大的功臣啊。我們這些文官在後方出出主意什麼的,那都是其次。皇上欽點派去的幾員大將,之前也沒打過什麼打仗,想不到手底下這麼硬扎,能夠以雷霆之勢轟殺了幾萬敵寇。”
芳菲見陸寒一副心神往之,像要吟誦著“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披甲上陣似的,便取笑他:“相公莫不是也想請命到邊關去,當一名儒將?”
“那不能,”陸寒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帶兵打仗不是他的強項:“我也只能做做文書工作罷了。”
“相公也不可妄自菲薄。”芳菲說道:“國家嘛,需要有人在沙場上衝鋒,也需要有人在衙門裡做事,打仗也離不了後方供給啊。相公盡忠職守,已經做得很好了。”
雖然炒麪的樣品是她讓人做的,可是發動全城百姓在短時間內替前線戰士們製作乾糧,卻是陸寒的提議。這回如果不是將製作軍糧的任務分攤入戶,哪能這麼快收集上大批的炒麪。
“嗯,我知道的。”
陸寒笑了笑,說起另一件事來。
“還有另一個消息,娘子聽了或許也會很驚奇呢。”
“什麼?”
芳菲有些好奇,相公今天還帶了什麼好消息回來?
聽陸寒一說,芳菲也忍不住感到十分驚訝。原來這回打勝仗的有功將領裡頭,就有一個他們很熟悉的人,原來在西南軍中任職的繆一風。
“繆大哥也上前線去了?”
陸寒說:“是呀,今天朝會上皇上讓人宣讀戰報,我才聽到的。繆大哥這回立了大功呢,親自帶兵奪回了一座邊城,還活抓了一個敵軍的統帥,是胡人某個大部落裡的頭領。”
芳菲回憶起來,似乎是聽陸寒說過,這回到前線作戰的軍隊有一部分就是從西南調配過來的,想不到繆一風也在裡頭。
離開西南以後,他們和繆一風的聯繫比之前少了許多。而且這回繆一風到北疆打仗,也不能寫書信盡告親友,因此他們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真是太好了”
芳菲爲繆一風感到高興。她記得原來繆一風就是四品的武將了,這回立了大功,應該會升官了吧?
再說,繆一風也不是寒門出身的武人,他祖父繆天南雖然死了,朝中依然有不少人是繆大儒的徒子徒孫。應景的時候,肯定會拉繆一風一把。
繆天南幾年前去世後,同安學派越發式微,在朝中已經不成氣候了。不過在士林之間,依然有著很大的潛在力量,繆天南的幾個兒子和許多孫子,都在各地書院做山長、教授。
只是若論起做官來,還是繆一風這個武進士出身的將領官位高。說起來,也有些諷刺意味的……當年繆一風學武,家裡阻力肯定很大吧。如今總算熬出頭了。
這也是繆一風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功勞。芳菲最佩服繆一風的也是這一點,他本可以做一個在明窗下伏案讀書的閒散士子,卻選擇了更加艱難的道路。
“等繆大哥勝利還朝,相公你務必請他上我們家來好好敘敘纔是”
陸寒哈哈笑道:“這還用說?那是一定的了。”
因爲有了這樣的好消息,京城裡的氣氛迅速從沉重壓抑轉變成興高采烈。雖說天還是下著大雪,天氣依然冷得人直打哆嗦,滿大街依然擺滿了年貨攤子,家家戶戶都興致勃勃的出來採購年貨了。
“阿孃阿孃”
小白歡快地喊叫著,手裡舉著一個大匣子想要衝進芳菲的屋子。
“小白,別跑,那是我要給阿孃的”
志兒在後頭追著,大頭則緊跟在志兒身後幫腔:“小白,別跑”
“哎呦呦小祖宗們,都緩緩,都緩緩”
正坐在芳菲屋裡陪柳兒讀書的梅娘,跑這幾個“混世魔王”直接撲到芳菲牀上,就像老母雞一樣伸出了兩手將三個娃兒都一把攬住了。
柳兒把手裡的書放下,拿出大哥的樣子來,“威嚴”的說:“都別吵小白,你手上拿著什麼好東西?”
最後一句話立刻露出了他的“原型”。
小白一手把匣子抱在懷裡,“警戒”地瞪著大哥:“唔,我要給阿孃。”
芳菲看這幾個小東西在地上鬧,早就笑了起來。她招手讓小白過來:“來,小白,你要給阿孃看什麼?”
小白呵呵笑著,抱著大匣子,挪動著小短腿跑到芳菲牀前。小雙榴紅都留神著,提防四少爺一個不小心衝撞了夫人,那她們就該死了。
小白過來先不說給芳菲看什麼東西,而是伏在牀沿上,一雙明澄的眼兒直盯著芳菲看,嘟囔著說:“阿孃,小白好想你。”
“哎……阿孃也想小白。”
芳菲眼眶一熱,鼻子無端酸楚起來。這段日子,她爲了安胎,幾乎都沒怎麼讓三個小的到她屋裡來。小白這麼一說,她心中的愧疚感嗖嗖嗖地發酵,差點就想把小白抱到牀上來了。
“阿孃,志兒也好想你。”老2志兒也學小白伏到牀沿邊。
“大頭,大頭也想”
大頭晃動著他那顆比兩個兄弟更大一圈的小腦袋,奶聲奶氣地說。
“好孩子,阿孃也一樣想你們。”不行,他們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煽情啊?她忍眼淚忍得好辛苦喔……
“阿孃柳兒最想你”
突然間,柳兒仗著自己身長力壯,把三個弟弟一下子擠到旁邊去,急吼吼地喊了一聲。
“噗活寶”
芳菲被柳兒這麼一打岔,眼淚頓時縮回去了,臉上重新透出笑容來。“你天天在阿孃跟前讀書,還說這話羞羞”
“喔……哥哥羞羞……”三胞胎異口同聲地朝柳兒起鬨。
又鬧了好一會兒,小白纔打開他的大匣子——那是他的零嘴匣子——舉到芳菲眼前。
“阿孃,這些糖都好好吃喔。給阿孃吃”
芳菲一看,原來是些冬瓜條糖、玫瑰蜜棗之類的零嘴。這時碧荷從屋外走進來,順便解釋說,這些是剛纔莊子上的人送上來的年貨。三個小的剛好跑到廳上去看她分東西,她就順手給小白抓了一把。
想不到小白這麼懂事,吃到了好東西,第一個就想著和他的孃親分享。芳菲心裡比喝了蜜還甜,拈起一條冬瓜條糖吃了一口,撫摸著小白的臉蛋:“寶貝,真的好甜,阿孃很歡喜。”
小白嘿嘿地笑了,一不小心笑得滿下巴的口水……
把三胞胎哄走了,碧荷纔過來跟芳菲稟報說,今年莊子上送過來多少多少東西,分別都是些什麼。本來應該把單子給芳菲過目的,可是既然老爺說了不準夫人操心管家,她們也就不多事了,只等著把所有的單子送到塗七手裡,讓陸寒看過就入庫。
碧荷說完正事,突然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趁著幾個丫鬟都在外間,湊到芳菲跟前說:“夫人,奴婢發現一件有趣的事兒呢。”
“哦?”
芳菲斜斜看了碧荷一眼,又有什麼八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