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皇帝之前說過,這輩子不可能會給錦言名份,她也只會一輩子做他背后默默無聞的女人,但這次事件一起,皇帝改變了主意。
見她醒來,他已疾步過來,錦言怔怔看著,以為自己是在夢中。皇帝嘆了口氣,在她身前坐下,手握著她的手道,“你想要什么,等你傷好了,朕什么都答應你。”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錯了,他在她的身上,原本只是想要另一種女人的不同溫柔,可他的想要,卻是差點害死她。
在這滿是女人的后宮中,皇帝的寵愛,本就是一把雙利刃,愛能傷了自己,同樣也能傷了她人。
女人的嫉妒心,總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猜度的東西。
“皇上,奴婢,奴婢是不是在做夢?”
癡癡的雙目凝望中,錦言哽咽著說,虛弱的臉色帶著紅暈,眼里含著期盼,錦言對皇上的心,始終是信任的,是包容的。
這樣的女子,反而讓景元帝自己覺得,有些對不住她。
心下輕輕一嘆,溫和的道,“你不是在做夢,等你好了,朕再賞封于你。”
頓了頓,又看著這女子說,“想與朕為妃嗎?”
錦被之下,女子體馨,隱入鼻端,年輕的皇帝握著她,她掌心有著薄繭,身上有著淡淡的青草香味。
這種香味并不是春天的味道,而是她身上的血,在經過擦拭之后,又和著藥味發出的另一種異香。
皇帝嗅著,并不覺得難聞,反而是覺得這味道是出奇的好,不由得又深吸一口氣,握著她的手,含目而笑,“你的答案,也不必急于先告訴朕,等你想好了,再說。”
這世上的錦言只有一個,可他手邊可以利用的人,并不止她一個。
錦言恍恍惚惚,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可她知道,皇上的決定,她可以答應,也可以反對。
這是皇上給她的權利。
這之后,時間出了正月,大地漸漸回暖,冬季之時,東北之際的雪災過大,皇帝雖然一直派人救援,可損失還是很大。
眼下天氣回暖,那邊的冰雪也慢慢隨著消融,皇帝現在又開始憂心,萬一融化過快,雪水過大,這便又是一場災害。
但好在這樣的事情,也并沒有發生,而是慢慢消融,一點點滲入地下,或者隨著溝渠,排入大海。
至此,皇帝也終算是能安穩些。
又過一些時日,轉眼便是草長鶯飛的季節,冬季過去,春天終于到來,后宮的妃子們,個個都脫下了厚重的冬裝,穿上了漂亮迷人的春衫。蝴蝶飛舞,嫩芽抽綠,處處一片歡聲笑語,喜不自禁。便是連皇帝隨處走走,也能聽到許多開心悅耳的女子笑聲。
心情也不由得更好了一些,雨露均沾也變得更加公平,均勻。至此,后宮眾妃的心底才總算平衡一些,并沒有再對錦言做出什么事來。
彼時,皇后齋戒期滿,并沒有如眾妃預料中的那般,因為被罰而羞于出門,反倒是仍舊雍容端正的與眾妃一同游園,一同嬉戲,看起來比較之前,
還要更加的撐得起門面。
宸妃這些日子,倒是與皇帝之間進行的更加親密了些,儼然是向眾人宣告,她身為寵妃地位的身份,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動的。
皇后對此不置一詞,心中卻是冷笑,皇帝為了那小賤人,連皇后都可以禁足,又何況一個寵妃?
“皇上,這是新到的蜜茶,皇上嘗嘗?”
錦言上前,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景元帝看了她一眼,輕笑,“你身子好利索了嗎?”
這話問的突兀,又極顯親昵,錦言小臉一紅,頓時覺得無數道視線,如冰刀子一般,齊刷刷割在臉上。錦言歷經前事,自然也慢慢成長。以前或許覺得這樣的眼刀,她會膽寒,會心怯。
如今,她只是稍稍的慌亂之后,便沉穩的與皇帝道,“奴婢謝皇上關心,奴婢身子已好。”
她勝在年輕,底子好。就算之前差點是被皇后給打死,后來又小產,可恢復起來,也不算慢。
景元帝“嗯”了一聲,又與身側梁總管問了一聲,梁總管道,“皇上,眼下三月時光正好,適合春游。”
要說春游,自然是要出宮才行的。
皇帝剛剛問的就是這個時間,梁總管又說得這么準確,自然也便含笑應了,“好。既如此,梁公公便去欽天監挑個好時辰,屆時朕就出去走走。著納蘭城回京護駕,即刻就準備準備吧。”
邊境基本大定,該回的人,也要回來了。
武國公也同樣隨著返京,自是心中感慨,什么都不敢多說,而納蘭城接旨之后,久久不能言語。
這之后,皇帝的后宮女人到底是誰要跟著去的,一律交于皇后定奪。
這皇令一出,皇后心內直嘆氣,皇上明擺著,這是在給她另一層的警告。
一番斟酌之后,后宮的隨行人員名單也定了下來:皇后,德妃,淑妃,宸妃,以及女官大人錦言,賢妃與惠妃留下來打理后宮,擔子也不輕。
如顏指著名單最末一人道,“皇后娘娘,就這個上不得臺面的小賤人,她憑什么也要隨著圣駕出游?”
就是因為她,皇上才會禁皇后的足,這口氣,她如顏也真正的咽不下。
“多做事,少說話,之前吃的虧,還不夠嗎?”
皇后吸一口氣,淡淡說著,“本宮那日跑去乾元宮杖責小宮女,結果下場是什么,你沒看到?”
吃齋念佛七七四十九日,說什么要為大歷皇朝祈福,其實也不過是要為那小賤人出一口氣而已。
正恨著,門外有宮女進來報,說是宸妃娘娘求見。皇后頓了頓,“請她進來吧!”
宸妃既來,必然是有事情要說。
身為皇帝后宮之中,最為舉足輕重的兩個女人,便如此難得清閑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而言談之下,宸妃處處透著想要與皇后更為親近的意思,皇后心知肚明,這是身為寵妃的宸妃娘娘。也終于感覺到了對方的棘手了嗎?
“宸妃的意思,本宮聽得明白了,不過看這時間不早,宸
妃也早些回去吧,本宮這里還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多留。”
身為一國之后,武皇后自然也有自己過人的本事,三言兩語將宸妃打發了走,如顏悄悄的湊上來道,“娘娘,宸妃的意思,是不是要與娘娘聯手,一起去對付那個小賤人?”
一邊說,一邊又意有所指的抬手比劃著,皇后看了她一眼,“小心禍從口出!”
轉了身慢慢又去打點,一路隨扈的人員,需要帶的人手,以及各自的行李。
如顏鬧了個沒趣,自然是不敢跟皇后面前再多說什么,可她心下也暗暗有了決定。
這一邊,宸妃出了寧安宮的門,也并沒有馬上回去宸宮,而是又分別去了另外四位的住處,又好一番親親熱熱的姐姐妹妹,可這里面到底有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數日之后,皇帝朝堂國事安排妥當,納蘭城進宮,隨行護駕春游,一行人均是便裝,嘻嘻哈哈出了京城皇宮,一路游玩,又加微服秘訪,過得極是逍遙快活。
既出了皇城的門,后宮女人間的種種博寵手段,基本也就用不上了,人與人之間隔得太近,又太過了解,誰心里打著什么主意,誰都知道。
錦言仍舊只是御前奉茶,皇上心情好時,她為皇上與諸位娘娘奉茶。皇上心情不好時,她只伺候皇帝一人足矣。
納蘭城也有幸喝到了她沏的茶,心中只覺得更加苦澀,難當。
這一日到了江城府,官員迎駕,極是殷勤。連同伺候著端茶倒水的活兒都輪不上錦言,錦言索性也便樂得偷閑。
一個人尋到了府門外的江邊處,坐在江邊吹著冷風,只覺得將整顆心都吹得冷。而她的心情,卻是非常的清透,而又愉悅的。
像是被困頓了好久的青春,終于也能有這么一天,恣意綻放奔騰。
“啊!”
猛的,她突然站起身來,用盡全身力氣的向著江邊使勁的大喊一聲,“我,在,這,里。”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江山寬闊,江水奔騰,密密呼應著她難得暢快的好心情,一時間,連天上的陽光都暖暖的停下,為她駐足而笑。
彼時,納蘭城帶著一隊換了便裝的禁軍,正在這周圍巡視,忽聽這一聲喊,頓時就有些心跳,隨后向著周圍看了一眼,點名道,“寒秋,你過去看看。女官大人獨自一人在外,萬一碰上歹人,便不太好。”
話落,他帶著另一隊禁軍,繼續警惕防備,寒秋胳膊捅了捅他,笑嘻嘻的,“納蘭大人放心,錦言大人的安全,就包在我的身上吧!”
納蘭立時正色,“正經點,不得胡言亂語。”
又趕緊催著,打發他前去,寒秋這才笑嘻嘻走了,一路行至江邊部分,正看到兩個人在江邊廝打,女子尖叫“救命”的聲音,也顯得那么虛弱無力。
“天,這是……”
寒秋嚇得心都跳了,急忙邁步沖過去,“何人如何大膽,敢傷大人性命?”
一邊奔跑,一邊猛的嘯聲示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