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京城,哪個職位最讓人眼紅,玉陽公主覺得便該是這京畿衛掌使了。
其實這京畿衛掌使由來已久,可是能做這掌使的人,卻沒有幾個。近十年來,這金牌更是握在皇帝手中。京畿衛只有兩個副使,便壓根沒有一個正經的掌使。卻不想,皇帝竟然將這金牌交給齊律。
“陛下竟然是對你委以重任”玉陽公主疑惑的開口。
她還以為皇帝心中對齊律諸多猜忌,今次召他入宮,是想要徹底做個了斷呢。玉陽公主的心自齊律出了門便始終提著。她雖然在和謝珂說笑,可心中總有根弦繃的緊緊的,生怕發生什么意外。如今見齊律安全歸府,而且還被皇帝委以重任,雖然心中難免存了幾分疑惑,不過這是好事。
想必皇帝如今終于翻然悔悟,想要保下這個兒子了。
可是謝珂聽了這話,心中卻高興不起來。京畿衛掌使便是京畿衛曾經闖進齊府,最終至使叢蕊送了性命。她曾在幾個丫頭面前保證過,一定會為叢蕊報仇,可如今齊律接掌了京畿衛。這仇,怎么報
上輩子齊律助湘王登基,這輩子她極盡所能的讓他遠離湘王。
可最終,皇帝一個命令,便將他和湘王牽扯到了一起。
他如果遵從皇命,可是皇命讓他做的卻是助湘王一臂之力,明知那不會是個明君,可齊律此時卻要依皇命為虎作倀。這種感覺實在讓謝珂即驚又懼。
生怕最終事情依舊會像上輩子那樣。
齊律成了湘王的心腹然后,在京城為非作歹。如果真的演變成那般,她便是活著,又真的比死了要幸運嗎謝珂不知道,許是察覺到謝珂的失神,齊律又和玉陽公主閑聊了幾句,便以身子乏了為由,攜了謝珂前往客院。
進了屋子。謝珂甩開齊律。
齊律表情莫名,這是自相識以來,謝珂第一次這般毫不猶豫的甩開了他的手臂。以往便是小丫頭和他置氣,行事也從來穩重。從未這般神情外露過。難道他不在的時候,玉陽姨母和她說了什么以至她此時神緒這般不穩
“寶姐兒,可是我不在的時候,府中發生了什么”
謝珂搖搖頭,她知道自己不該遷怒齊律。這個時候,她最不該做的便是與齊律發生口角,哪怕他欣喜于皇帝給他的這個掌使之位,她也該好言相勸,讓他不要置身京城這個漩渦之中。
他想在皇帝臨終前見一見皇帝,他想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這些她都能明白,而且會支持。
現在皇帝見到了,他的身也玉陽公主也一字不落的告訴了她,所以謝珂覺得。該是他們抽身而退之機。
那些早已商量好的事,現在已經在按步就班的發生著。謝珂不想等到小舅舅真的對京城發難之時,他們還留在這里,這豈不是扯了小舅舅后腿。在謝珂看來,他們可以回鄴城,如果齊律不想,完成可以置身事外,便讓小舅舅楚曄去做這一切。
謝珂相信,如果將來有一天,小舅舅知道了齊律的身世。一定會對齊律另眼相看的。
因為,也許在這世上,真正能稱為小舅舅親人的,只有齊律。
可是齊律真的愿意此時離開嗎謝珂越想越覺得現在的情形與前世如出一轍。思來想去。她想不出一個好法子可以化解眼前這一切。她怕,她是真的怕。怕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齊律依舊走上前一世的歪路。
齊律眼見著謝珂臉色蒼白,而且對于他的問話,她竟然沒有回應。這委實不像謝珂的所為,于是齊律也不顧不得謝珂心情如何了。上前一把拉住謝珂,以阻止她繼續在屋中走來走去。“寶姐兒,我們是夫妻。”言下之意,這事上便沒什么事是她不能與他說的。
謝珂定定神,告訴自己一切還有挽回的機會。
齊律不是上一世的齊律,齊律如今是她的夫君,他們還有個女兒遠在鄴城,所以齊律一定不像像上一世那般,最終成了湘王的犬牙。一定不會“阿律,我心很亂。陛下怎么會讓你做了京畿衛掌使你即接了金牌,是不是便要長留京中那鄴城怎么辦明月怎么辦
我想女兒了,阿律,我想明月了。”謝珂紅著眼圈道,她這話一出,齊律反倒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想女兒了,原來只是怕他接掌了京畿衛,會厭惡回鄴城的時間。這個傻姑娘啊,有話便好好和他說,何必這般神情,害得他以為白日里府中出了什么事,以至她這般失魂落魄的。
“我也想明月了,寶姐兒,你放心,這京畿衛掌使為夫的沒打算長做。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皇帝既然有心讓湘王登基,那我們便助湘王一臂之力。
你先別急,聽為夫的慢慢說
青芫兄長說過,湘王登基是命中注定的。以前我不信命,總感覺我命由己不由天,只要想,這世上便沒做么是我做不到的。不過這幾年來,我也算經了事。
這想法早已變了。
我信命。我信青芫兄長說的話。我不想忤逆老天。所以我助老天一臂之力。只是青芫兄長也說過,湘王不會是個好皇帝,湘王登基后,會讓大魏迅速走向衰敗。
百姓會民不聊生。到了那時,我有把握可在京中與楚曄里應外和。
寶姐兒,你可信我”他問,她可信他這世上,她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她甚至可以不相信自己,可是對齊律,她是信的。她真的傻,想問題總想那個最壞結果。可他是齊律啊,他不是別人。他是她信任的齊律啊。哪怕讓他坐到龍椅上,她也該信他不會貪戀那個位置。
只是,這是個險招。
謝珂在齊律緊迫的目光中,終是微微點了頭。齊律笑了,笑的十分高興,他將謝珂攬進懷里。柔聲道。“真是我的好姑娘。最多兩年時間,兩年后,我們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晴空。”
翌日,齊律正式接任京畿衛掌使,當晚,他便帶了幾個京畿衛回到玉陽公主府。
至于第二日隨了他出府的京畿衛,卻已經換成了齊府護衛,至于那幾個原來的京畿衛林長源和賀章隔天同時出城。據說去了大福澤寺。
而為了謝珂而死的叢蕊并著幾個護衛,皆被葬在大福澤寺的后山上。
那日傍晚,賀章和林長源相攜回府,據說二人喝的酩酊大醉。嘴里念叨的終于替叢蕊報了仇
皇帝又在病榻上拖延了三個月,終于在初秋之時駕崩。
大魏舉國同哀。新帝登基安排在先帝下葬后的第七日。老臣們以國不可一日無主為理由,齊齊奏請湘王為大君。皇帝,現在該稱其為先帝,先帝便是至死,也沒有下廢黜太子的詔書,自然也不會有冊立湘王為新君的詔書。
據說先帝殯天那日,太子悲傷過甚,于深夜也猝然離世。
太子妃孔氏翌日請旨,要親去皇陵替太子守陵,以全夫妻之情。新帝允之,于太子下葬后半月,送孔氏母子前往皇陵這一去,自然再無消息。
因為沒有先帝詔書,對于湘王登基,雖然有朝中諸臣支持,可難免有異聲。
這時候,那個在京中銷聲匿跡了數月的齊二公子卻突然出現,而且一舉擋管了京畿衛。
京畿衛本來就是個讓人又恨又妒的存在。而且在京中,簡直無孔不入。齊律出現不過五日,京中再無反對之聲。實在是,被殺怕了。
齊二公子以前名聲雖然不好,可是自從他解了北境之危,解了南部糧災之險后。名聲可以說是如日中天。對于他的突然離京,還有很多不明所以的百姓們為其叫冤,說是他所立之功,足以封侯拜相,皇帝卻做了樁卸磨殺驢之事。
為此,先帝的名聲大墜。
可自從他接掌京畿衛,京畿衛簡直成了京城百姓的噩夢。白日里隨口一句牢騷,晚上便有京畿衛砸門。那些文人更是苦命,以往自己的筆寫些什么,可沒人會管,便是直接寫首打油詩去罵哪個貪官,也只會讓那貪官膽寒,不管如何,可沒誰敢動他們,畢竟筆桿子厲害的可以殺人于無形。
可自從齊律上任。
先是將幾個書生堂而皇之的下了大獄,又當著百姓的面,打傷了幾個。那之后,文人們再沒人敢寫些關于湘王含沙射影的詩句了。
齊二公子先前積攢的好名聲,瞬間便土崩瓦解。便連因太子亡故而門庭冷落的齊府,也因齊律而被百姓們關愛,每日都有人隔了墻去扔石頭爛葉子的。
以前齊律的名聲可以止小兒夜啼,現在簡直是讓小兒聞之而大哭。
這人啊,要讓要個好名聲,難。可若想毀了這好名聲,實在容易的很自從新君繼位后,整個京城,便沒有敢直言齊律二字。
那代表的不是死便是傷。便是他傷了人,皇帝也從不追究。甚至被朝臣逼問的急了,皇帝則冷笑的回了句。“不過是傷了幾個人,齊律助朕登基,勞苦功高。死傷幾個人,實在算不得什么。”這話從宮中傳出,一時間,整個京城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