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晗玥跑了出來叫了人后,才匆忙找來了醫師給宇文長的傷口止血上藥。
方錦娘同文祁在聽到這個消息之時,方錦娘的心就像是失去了跳動一般,也慌了神,文祁看她這般失神只拉過方錦娘道:“現下我去看看宇文長,你去找胡倩問問?!闭f完就向錦鸞殿走去,方錦娘倒也不含糊,也徑直向了安寧殿而去。
文祁一到錦鸞殿就被耶稚攔了下來,耶稚話少,只看著文祁道:“將軍現下還是不要進去了,兇手沒找到,將軍又與北境不和……”耶稚沒有接著說下去,但他說的卻已然都夠了。
文祁倒也沒有認真同耶稚計較,只問了句宇文長現在的狀況可好,聽得耶稚擺了擺頭:“北王受的傷在胸口處,但因沒有刺到要害,現下也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失血過多而已?!?
文祁聽罷也沒有再要求進去,也只在門外等著,又問了問耶稚關于宇文長的傷。耶稚也是一一作答,但卻還是不再說多的話。
方錦娘來到安寧殿的時候,胡倩早已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坐在桌案前,似是在等著方錦娘的到來。
方錦娘走到胡倩身邊,抓著胡倩的手,沒有直接問她和宇文長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輕輕拍了拍胡倩的手背,緩了聲音道:“姐姐可是嚇著了?!?
胡倩抬起頭看了看方錦娘,冷哼了聲:“夫人本就是來詢問于我的,可怎就這般拖沓起來了?”胡倩所說的話語之中句句帶了刺,讓方錦娘好一陣思索,卻是沒有多上心,她也是知曉胡倩與宇文長之間那些事的。
方錦娘也不急著同胡倩說起宇文長,依舊執了胡倩的手來小心地輕拍著,似是要給胡倩安慰般,也過了好一會,胡倩才算得上是真正平靜下了心來。
“我本也知曉姐姐對我與將軍的做法不能茍同,但形勢所逼,也由不得我與文祁胡鬧,姐姐也是明事理的人,這十年都能熬過來,怎的就是這么小小的拖延姐姐就耐不住性子了呢?”方錦娘將話說得甚是委婉,聲音也淺淺淡淡的,多多少少也給了胡倩些安慰。
胡倩這才收斂了剛剛的戾氣,有些愧疚地看著方錦娘:“我在這北境王宮之中過活了十年,想的不過就是等著少將軍來的這一刻殺了宇文長,我等了十年了,性子說起來也是該是淺淡了,但若真的就讓我放下,我又怎的會做得到?”胡倩拉著方錦娘坐下,方錦娘也隨了胡倩的動作,只坐到了胡倩的身側,“我怕,有那么一天,我會不忍心殺了他。”
方錦娘也不再同胡倩說起這十年,畢竟方錦娘也是被囚過的人,比之于胡倩,她有幸,卻又不似胡倩那般有幸。
這十年,宇文長說是囚著胡倩卻是給足了胡倩自由,若是胡倩想著要走了走了也便是了,偏生也是這胡倩要留下來,為的也無非是要殺了宇文長,只這時機未到罷了,今下時機到了,卻又偏生出了這檔子事,就是方錦娘怕是也做不到胡倩這般處理得這般淡然又干脆的罷。
“姐姐別惱,文祁同我都知曉姐姐對宇文長的那種感情,姐姐想殺宇文長我也是明白的,但現下也真不是時候不是么?若是文老爺子知曉了,也定是不希望姐姐如今這番作為的。”
聽到方錦娘說到文志成,胡倩竟是紅了眼眶看著方錦娘,方錦娘也沒再說話,只看著胡倩,輕握了她的手,胡倩的手極為細膩,這是常年不做粗活,又加之被宇文長寵溺的結果,這雙手更是嬌嫩。
窗外的夕陽正在落下,染紅了片片紅霞,這映入地上的紅與光也斑斑駁駁地映在了方錦娘與胡倩的臉上,讓胡倩看上去異常美艷,那雙微翹的桃花眼,帶了些紅,帶了些濕,卻是美得不方物。
胡倩看著方錦娘好半晌沒有動,很久之后才輕輕道:“晗玥那孩子,本之我沒有打算生下來的,后來想著她是宇文長的骨血,可以以她來牽制宇文長,可當我將這孩子生下來后,便卻越發舍不得了起來,我出于私心將孩子送于宮外撫養,為的也無非就是不讓宇文長找到她,若讓宇文長發現,我對這孩子上心,那晗玥卻是成了牽制我胡倩的棋子。”胡倩笑了笑,那笑里帶了苦,方錦娘看得真切,“前些日子,似是宇文長放心不下文老將軍,便去查了查我與文老將軍,后不知怎的,就將這孩子找了出來,怕他以此作脅,也才因此將晗玥交給少夫人,讓夫人幫忙照理。”
方錦娘想要安慰胡倩一些,卻又因著找不到說辭而沒有開口,而胡倩卻是依舊沒有停下來,繼續道:“現下,我便同夫人你去看看宇文長吧,你說的對,十年都忍過去了,怎的就忍不過這一時半刻,他宇文長的命終歸得歸了我。”
最后一句話,胡倩說得甚是狠戾,就是連方錦娘聽了也有些膽寒,她本一開始就知曉胡倩讓晗玥來拜了先生,是為了不讓這孩子陷入深潭,可當下聽了胡倩親口說出來,亦也是有些不敢相信,那畢竟是宇文長的骨肉,是宇文長同胡倩承歡之后才留有的生命,胡倩本該恨之,卻又愛之,這就如同了胡倩對宇文長的感情不也是同晗玥一般么。
方錦娘越想越是寒心,她不能替胡倩做什么決定,只得一步一步誘導了胡倩走進自己的陣營,但若胡倩真真依了宇文長,那她方錦娘,又該做何打算呢?
這般一想方錦娘就同胡倩已經來到了錦鸞殿,剛到錦鸞殿門外,方錦娘就見到了無甚趣味的文祁坐等在錦鸞殿門外的小石上,這才又走上去輕拍了拍文祁的肩。
文祁看是方錦娘同胡倩也便是起了身:“喏,耶稚不讓我進去瞧,我也便只能在外面等了。”文祁說完摟過方錦娘,“這方胡倩你也來了,便是你去瞧瞧吧,我就同錦娘先回房休息了?!闭f完就拉了方錦娘走,方錦娘還沒明白過來就已經被文祁拉著離開了錦鸞殿。
方錦娘同文祁回到靜軒殿的時候,就見著晗玥一直坐在軟榻上,沒有動,也沒有說一句話。
“這孩子恐是給嚇著了,你哄哄?!蔽钠钫f完就將方錦娘向前推了推,方錦娘回頭看了看文祁,心道他叫自己回來怕也只是為了安慰這孩子,畢竟第一次看著這么多血,況且宇文長當時好似還對著她吼叫過,嚇著了吧。
方錦娘走近晗玥,輕拍了拍她的頭:“晗玥怎的沒用晚膳?”方錦娘依著軟榻坐在了晗玥的身邊,拉過了晗玥的手,晗玥的手極冰,不像從前那般軟軟地,暖暖的。
晗玥抬起頭,那粉妝玉琢的小臉上留有兩行清淚,方錦娘猛地心頭一顫,手里就下意識地抓緊了晗玥的手,晗玥斷斷續續地叫了一聲:“姨娘,爹爹流了好多血。”說完還不住地抓著方錦娘的手不放。
文祁看到晗玥將方錦娘那只白皙的手都抓出了血痕,連忙上去拉開了晗玥:“你爹和你娘因著一些小事吵了架,你娘就出手傷了你爹,沒想刺得深了,你也就別放心上了,誰家夫妻不打打架……”
話還沒說完就被方錦娘的手捂住了嘴,文祁不滿了撇了撇嘴,那神情仿似在說他自己說的本就是實話。
“晗玥,爹爹和娘親之間的事,你便是不清楚,也不必這般驚慌,他們是夫妻,有些事他們自己明白怎么處理,不用為了他們傷心……”
“錦娘你都是在說些什么啊!”文祁拉開方錦娘,自己坐到了晗玥的身邊,“小丫頭我告訴你啊,他們是夫妻,要打要殺的也跟你沒半點兒關系,你亂摻和什么勁啊?!?
文祁話音一落又被方錦娘拉開了:“文祁,你又在說什么啊,怎么能對孩子這般說呢?”其實方錦娘也是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個像晗玥這么大點兒的孩子,就是教了她認書識字方錦娘也是極為仔細,卻是有些事也不知怎么和一個五歲大點的孩子解釋。
文祁看著方錦娘緊皺著眉,下意識地伸手用食指揉了揉方錦娘的眉心:“錦娘,雖說她才五歲,但我說的也是實情,我這般告訴了她,她也才能知曉,你這樣繞著彎說,她又怎么能真的明了?”
“可是這樣跟晗玥說,她會接受不了?!狈藉\娘越說聲音越是小了下來,她也不明白晗玥是否能夠接受,想到這里她又低下了頭去。
“姨娘,姨父,你們別說了,晗玥懂了,就是爹爹和娘親吵架了嘛,沒事的,夫妻吵架,總是會好的?!标汐h抹了抹眼淚,這才拉開了方錦娘與文祁,“謝謝姨娘這樣關心晗玥,也謝謝姨父這樣體諒晗玥,怕晗玥嚇著了,帶我來靜軒殿的?!?
晗玥說完就將文祁的手放在方錦娘的手上:“爹爹和娘親鬧別扭了,姨娘和姨父就別再吵了?!蔽钠钜宦?,這還是他第一次這般覺得這孩子可愛,也就順著她的意握住了方錦娘的手。
錦鸞殿里極為安靜,胡倩亦是沒有用膳就一直坐在宇文長的床榻邊,宇文長一直緊閉著眼處于昏迷狀態。后來胡倩譴去了下人,就一個人這樣守在錦鸞殿里,錦鸞殿里漸漸地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胡倩只靜靜地看著宇文長,他皺了皺眉,她便也跟著將眉頭微微一皺;他輕輕地舒展了眉,她才又放松了下來。
北境早已步入了夏季,北境的天是越來越炎熱,胡倩怕傷口惡化了便自己執了扇為宇文長小心地扇動著,這微微的風才讓宇文長睡得安穩了些,他輕輕地動了動,才又安穩地睡了過去。
到了半夜的時候,宇文長突然口申口今了起來,許是傷口開始作疼,嘴里直嚷嚷著要喝水,胡倩本因著有些困,已在床榻邊睡著了,聽著宇文長的低語也便是起了身為他倒了杯水,才小心地扶著他坐了起來。
宇文長閉著眼喝了水,胡倩剛要起身卻被宇文長拉住了手,她回過頭來看著宇文長,宇文長這才睜開了眼,眼里清明一片:“我剛剛做了個夢,夢里你終還是離開了我?!?
胡倩的手一抖,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他,燭火映著她的臉,看上去的些疲憊,有些蒼白,過了好半晌她才開口:“這件事,你我不是從一開始就明白的么?!?
宇文長聽到這里勾了勾唇角,笑了笑,卻又因了不小心扯動了傷口而皺著眉:“倩娘,留下來吧。”
胡倩起了身,將宇文長平躺著蓋好了被子,才將杯放在了桌案上,這又才回到床榻上。她褪去了外衫,小心地將身子縮進被單中,動作很慢,怕一個不小心觸碰到了宇文長的傷口。
胡倩剛一躺下,宇文長便翻了個身摟過了胡倩的腰身,輕輕在胡倩的耳邊嘆了口氣:“下午那瓷杯傷了小腿,可有記得去上了藥?”
胡倩沒有說話,只將腦袋向宇文長的脖頸間又縮了縮,良久之后,宇文長才睡了過去,睡夢之中,感到自己的頸窩處傳來一滴溫熱。
接著第二滴,第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