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下了一夜的細(xì)雨,鄂寧伸伸玉臂從溫暖的被窩里探出頭。零亂的烏發(fā)遮住了仍然朦朧的雙眼,她撩開頭發(fā)向窗外望去。
此時天已大亮,一夜的細(xì)雨將窗外景物清洗得干干凈凈。那樹葉兒,閃著油油的綠光在微風(fēng)中發(fā)出沙沙的聲音,像是在輕聲招喚炕上這朵‘嬌花’出門迎接雨后的晨光!
鄂寧的箭傷在宮中太醫(yī)的悉心醫(yī)冶下基本無礙了。鄂寧已經(jīng)能下地來走動。
傷口愈合得快,不但要醫(yī)治得法,好心情同樣重要!這些日子天天與橡果吃醋、斗法,倆人兒越斗感情越升華!
她開始喜歡上這位錦王府里外表俊逸內(nèi)心坦蕩的女人!鄂寧覺得與她相處,即便是吵得面紅耳赤,心卻是快意輕爽的。這位福晉身上有一種魔力,任誰和她相處,心都不會累!
“湖波映斜柳,百花競風(fēng)流!傾城艷冠絕,花羞柳遮面。輕踏落花瓣,留下一路香!”
鄂寧此時的心情如這春天的早晨般清爽。獨自漫步于青草間,花叢里。好些日子沒有這么好的心情了!她貪婪地吸著被春雨凈化后的空氣。
錦天從后邊跑過來,邊跑邊喊“鄂寧,鄂寧……”鄂寧停住腳步扭身望向他,陽光折射著那張英俊的臉,鄂寧心情更加快樂了!
“傷勢好得差不多了吧?”錦天走進(jìn)她,眼中閃現(xiàn)著關(guān)心與真誠。
心情不但爽朗,還絲絲暖流上涌。鄂寧滿是柔情、略帶嬌性“你好些日子沒來看望人家了,還以為你再也不顧奴家了呢!”
錦天看著她那單薄而楚楚的身姿與癡情的目光,心中有些猶豫和不忍。他擔(dān)心鄂寧難以承受住再次的打擊。因為按計劃,今日得帶她到慈寧宮看“戲。”
世人都說女人是最矛盾、復(fù)雜的動物。可是像鄂寧這么清純的女人,當(dāng)她決定將自己的心釋放給她深愛的男人時,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比這塘里的水還透澈!
男人此刻才是最復(fù)雜的動物。面對鄂寧那熾熱的眼神,他也感動。但心中最多的是膽怯。
他不喜歡鄂寧?說出來自己都不信!錦天無數(shù)次地自問:自己在怕什么?
“愛,是一種責(zé)任。”錦天面對鄂寧,突然想明白了。已過而立之年,已經(jīng)妻兒滿堂。面對青春美貌的鄂寧,他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力氣去接受了!
自己已經(jīng)不能把所有的愛給她,而她正情竇初開,卻要將她滿滿的愛無私奉獻(xiàn)。天平已然失衡,鄂寧豈能得到她想要的?
而另一個男人,地位比他高,能給鄂寧的愛比他多。傻傻的姑娘卻沒有意識到她真正的幸福所在?自己沒有能力給她想要的,就有責(zé)任助她找到真正的幸福。
錦天咬咬牙,暗道,“上天保佑,但愿今日之‘戲’能讓她短痛換得終生的快樂!”
“鄂寧,這幾日在府中養(yǎng)傷也沒有常來照看于你,今日本王有時間陪你到
郊外踏青如何?”錦天向鄂寧發(fā)出邀請。
粉面似牡丹花怒放般,歡愉之色盡顯于面。“你說的是真的?”鄂寧天真般似孩子抓住他的手臂。
“真的,收拾一下我們就走。”錦天肯定地點點頭,眼中盡是溫柔。
“只要在你身邊,別說去踏青,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動情的姑娘眼睛閃著堅定的光芒。
錦天的眼眶有些濕潤,只片刻,他也恢復(fù)了堅定!可愛的姑娘,你的幸福是我錦天的責(zé)任!
一路上,姑娘在轎中不停地唱著歡快的小調(diào)兒,歡快得像是從籠中放飛小鳥兒!“高山在搖,青草在笑,美麗的姑娘出門了;馬兒在叫,蛙兒在跳,馬背上情郎是依靠!”
高高的、紅色的宮墻似血染般。在晨光中,那血紅色顯得格外地刺目!歌聲終于停住了!淚花順著眼角兒流到嘴里,剛剛還是甜蜜蜜的嘴中一片苦澀!
鄂寧終于明白:今日不是踏青而來,自己再一次被那個深愛著的男人推了出去。心刀割般地疼痛,比那傷口的痛勝百倍。
“停轎,我不進(jìn)宮”,鄂寧悲慟的聲音自轎中傳出。錦天并未回頭,他此時只有堅定地走下去,一直走到慈寧宮。
“停下,再不停我跳下去”,鄂寧啜泣的聲音再次從轎中傳出,錦天的心如針刺。他仍未理睬,命令轎夫不許停下。
“慈寧宮里的花兒舉世無雙,帶你來觀賞。”錦天寬慰著轎中的姑娘。
“再好的花兒本姑娘也沒有心情看,我們回去。”鄂寧仍在堅持。
蘇麻一身淡綠色旗袍,娉娉立于慈寧宮門口迎接他們。鄂寧卻不肯下轎,只在轎中不停啜泣著。
“好妹妹,今日沒有旁人,只不過帶你來賞賞花。聽姐姐的,下來吧。”蘇麻在轎外勸道。
鄂寧不得不下轎了,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里就得面對。不過她打定主意,今日無論他們用何種方法來勸說,自己就以沉默對抗!
進(jìn)入慈寧宮的大廳,鄂寧眼前一亮!只見廳內(nèi)數(shù)名侍女、太監(jiān)簇?fù)碇晃挥喝萑A貴的中年少婦向門口迎來。
蘇麻低聲對鄂寧道,“她是孝莊太后,趕快下跪請安。”
鄂寧盈盈而跪“鄂碩之女鄂寧參見太后,太后吉祥!”
“呵呵,早就聽說鄂碩生有一個貌勝嫦娥、才過文君的奇女子。今日一見果然眉宇不凡!”莊妃伸手將鄂寧拉了起來,眼睛一直在打量著她。
難怪福臨對她情有獨鐘!她就像是萬盞華燈映射的白玉雕像,渾身放出萬丈光芒!她往這后宮里一站,這后宮里的三千粉黛立時顯得黯淡無光!
“果然是世間少有的玉人兒,你在我這慈寧宮里一出現(xiàn),我們這些女人就不配稱做女人了。”莊妃被鄂寧的絕美所打動,由衷地贊道。
鄂寧又欲跪下,莊妃一把扶住她笑道,“此間無外
人,不必太拘禮。來這邊我們說說話兒。”說著引鄂寧坐下。
聰明而倔強,鄂寧一落座便先發(fā)制人“太后,奴心早有所屬。如太后今日為皇上喚奴來宮,奴恐讓太后失望了。”說完粉面低垂不再言語。
莊妃呵呵一笑道,“今日本宮邀你入宮,只為聊聊天,賞賞花兒,不談男人。”莊妃老辣,她此語是讓鄂寧松緩一下她那繃持的神經(jīng)。
錦天送鄂寧進(jìn)入慈寧宮便不見了蹤影,鄂寧粉目四顧尋了半天也沒有見到他。姑娘的心又開始不踏實起來。
莊妃也不多語,一直坐在那里看著鄂寧。她越看越是喜歡,說不來的感覺,她感覺鄂寧眉宇之間似乎與福臨有些相像。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夫妻相’。
莊妃打破沉默,說道,“你愛著錦天,本宮已有耳聞。但本宮看來,你年紀(jì)還小,其實并不懂得什么是真愛。”
“請?zhí)筚n教。”鄂寧心不在蔫地應(yīng)付著。
“對于我的一些事,你肯定有些聽聞吧?”莊妃反問道。
鄂寧點點頭,沒有說話。
“本宮問問你,你覺得我這一生真正愛的男人是誰?”莊妃有意打開鄂寧的話匣子。
“應(yīng)該是多爾袞吧?”鄂寧來了興致,張口便道。
“不對,你再猜。”莊妃笑著答道。
“那就是太宗皇帝皇太極。”鄂寧說道。
“也不對。”莊妃仍然否定。
鄂寧有點費解了,她眨著美麗而迷惑的大眼睛望著莊妃問道,“您一生就沒有愛過一個男人?”
“愛過,不同的時間愛的人卻是不同。剛嫁入盛京那幾年我處心積慮排除異己,目的是得到皇太極的寵幸,誕下龍子;等兒子出生了,皇太極也死了。我就開始愛上多爾袞,目的是保住兒子的皇位。”莊妃言道。
“您的愛好像附加著條件,那怎么能算是真愛?”鄂寧的心里對于莊妃所說的愛有些不屑。
“愛本身就是責(zé)任。單純的以身相許那是過眼的繁花,浪漫過后還是要回歸到現(xiàn)實中來。因為每個人都要活著,更好地活著。愛只不過是一個人活著的一個支撐點而矣,不是全部。”莊妃的話愈來愈讓鄂寧難懂了。
“與其那樣,不如不愛。”鄂寧終于說道。
“您這一生真正愛的人是誰,奴家仍然沒有聽明白。”鄂寧繼續(xù)問。
“真正愛的是‘活’著的‘責(zé)任’!妻子的責(zé)任、母親的責(zé)任、國母的責(zé)任我都愛。”莊妃鄭重言道。
鄂寧聞聽不由深深佩服這位偉大的女性。她的愛已經(jīng)超出了一個普通女子的范疇!她的愛是整個天下百姓的衣食無憂、是大清國的江山穩(wěn)固。
“大愛無疆,大智無雙”,也許就是莊妃這樣的女人才能做到!一種肅然的敬慕之情油然而升。鄂寧進(jìn)宮時一直繃著的小臉兒開始舒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