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的人是郡主,劉家老爺自然不能將郡主如何,那出氣的人是誰呢?”
朝陽太子容色漸漸變得複雜,卻仍舊一副想聽她繼續說的樣子。
侯飛凰不看他,接著道,“不出幾日,那男子必死無疑,若那女子成了寡婦沒有倚靠,再被劉雲天搶去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同這結果相比起來,朝陽太子以爲哪個更好呢?”
朝陽太子猶豫了一下,“二小姐的想法是否太過片面?若那劉雲天被郡主教訓了一頓不敢再去針對那對小夫妻呢?”
侯飛凰忽而笑了,那平靜的水眸之中似會發光一般,“朝陽太子覺得可能嗎?郡主久居深宮有空天天出來管這閒事?何況劉雲天的父親還是太后的侄兒,他會不知道這一點?”
朝陽太子一時無言以對,就這麼看著侯飛凰的笑臉有些失神,忽然覺得自己從前堅持了這麼久的信念有哪裡不對了。
“太子,你還要買什麼?”
侯飛凰已經將方纔那件事揭過去,反正她也已經誣陷了莫鳶,就當報了上一次她誣賴自己的仇好了,今後只要她不來招惹自己,她也不想同那種人再有什麼瓜葛。
朝陽太子腳步停頓了一下,心中仍因這事的震撼不能自已,連忙上前與侯飛凰並排前行。
“太子,你等一下。”
正往回走著,侯飛凰忽然在糕點鋪子前停了下來,記得上次東宮流雲說過最愛吃杏仁酥,想著正好順路也可以給他帶上一盒。
豈料她這只是在高點鋪子前停留了一會兒,再回頭就已經找不到朝陽太子的人影。
“子音無霜,太子呢?”
子音一直在一旁給侯飛凰打傘,無霜也跟在侯飛凰的身側一步也不敢離開,二人卻都表示沒有看見朝陽太子離開,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侯飛凰有些緊張,這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若真有歹人也不會這麼大膽纔是,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立在原地的身影有些猶豫,連忙令無霜去問一旁的攤販,好容易纔打探出朝陽太子方纔去往的方向,一刻也不敢停留便立即跟了上去。
可按照那人的方向,侯飛凰只走進了一個暗巷,那巷子裡大熱天的卻令人覺得十分涼爽,甚至一陣風吹過,讓人感覺頭皮都有些發麻。
“主子,進去嗎?”無霜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這巷子內氛圍只讓人有種不好的預感,且大白天的這條巷子被圍起來的樹蔭遮住,竟然顯得有些昏暗。
侯飛凰也不想進去,可一想到朝陽太子還中著毒不見了人影,也擔心真有歹人作祟,“進去。”
無霜點頭,在前頭引路起來,子音也收起了傘,抽出了腰間的軟劍,防備的護著侯飛凰。
這暗巷越走越進,也不知拐了幾個彎,還是沒有看見有人蹤影的痕跡,子音在這裡頭叫了幾聲,卻都沒有聽到人迴應,一時也有些不安,“小姐,聽說這地方經常有惡霸出沒,不然我們還是回府叫管家帶人來找吧?”
子音膽子本就不大,何況在這樣的地方顯得比無霜要緊張的多,但侯飛凰看了一眼前頭,雖說沒有看見朝陽太子的人影,可拐彎的地上赫然掉著一支閃閃發亮的金步搖。
那是他方纔同朝陽太子在首飾鋪買的,還是她選的款式,一眼看見就認了出來,她當即快走幾步上前將那簪子就撿了起來,再打量四周,也發現兩旁傳來了一陣漸近的腳步聲。
侯飛凰看見那陌生的領頭人,心說不好想告訴無霜與子音快撤,卻一回頭就見幾人方纔走過來的路上,不知什麼時候也多了十多個男人,這些男人一個個長得人高馬大,面貌粗獷,看著侯飛凰幾人臉上透著幾分淫邪的笑。
那從前頭堵過來看起來像是領頭的男子也在地上撿起金步搖,看著她冷笑一聲,“看樣子咱兄弟幾個今天運氣不錯啊。”
侯飛凰打量了一眼這圍過來的一羣男人,加起來起碼也有二十多人將近三十人,將這狹窄的巷子圍得水泄不通,且個個手上都還拿著刀,侯飛凰一時不由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
“幾位大哥,你們若是要錢,我都給你們,若是不夠我可以回府再去給你們取。”思來想去,她還是十分配合的將身上的銀票都掏了出來,準備遞給那領頭的男子。
那領頭男子見她如此溫順,笑容更大幾分,“倒是聰明知道如何保命,不過,本大爺若是將你一起搶去,莫說你的錢,連你的人也是本大爺的,本大爺要你的錢做什麼!”
“放肆!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誰!”子音壯著膽子吼了一聲,臉色也氣得有些漲紅,畢竟是從小在侯府裡,雖說學過功夫,可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是誰老子管不著,總之到了老子手裡,老子管你是誰!”那爲首的男子囂張的笑道。
侯飛凰沉默著覺得這事有些奇怪,但到底是哪裡又說不上來,一旁的子音已經氣沖沖的吼道,“你好大的膽子,叫我家老爺知道,看不取了你的狗命!”
“這哪裡來的小蹄子,說話這樣囂張?”那爲首的男子冷笑瞥了一眼子音,顯然是一副沒有將她放在眼裡的模樣,“再敢在本大爺面前大吼大叫,信不信本大爺割了你的舌頭!”
他說這話手一晃那一柄犯著寒光的大刀就隨著他的動作從上到下舞動了一番,他神情有些得意的看著這三人,神態散漫道,“本大爺呢也是講道理的人,只要你們三位小娘子肯乖乖跟本大爺走,本大爺絕不爲難。”
無霜冷眼瞪了一眼那人,顯然沒將他放在眼裡,也而不肯聽他多說,轉眼就已經抽出軟劍與前頭的人動起了手,但這小巷子狹窄,又擠了這麼多的人,無霜在這番圍追堵截之中顯得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有許多功夫都使不出來,很快就由同侯飛凰被這二十多名壯漢給堵在了一起,那些個壯漢個個手持刀,一臉猥瑣的朝幾人靠近,子音同無霜雖然護著侯飛凰,但若被這幾人衝破防線,難免後飛凰也會受傷。
“這位大哥,我們素昧平生,何必執著於此呢,家父在元京也算小有名氣,家中有些銀兩,只要大哥今日肯放我們一馬,我答應今日回府以後再給大哥十萬兩銀票!”
明顯看到那爲首的男子眼睛都似放光了一般,但他很快冷靜下來看著侯飛凰笑了一聲,“倒是闊綽,可小娘子當真是想送我銀票?還是想送我進大牢?別以爲老子傻,送你回去了,老子還能出的來嗎?”
他說著這話一揮手,身後便有幾名壯漢一擁而上,直接朝著三人撲了上來,那已經開了臘的刀鋒就這麼明晃晃的晾在侯飛凰面前,侯飛凰腳步一滯見這羣人軟硬不吃一時也沒了法子。
無霜與子音都在前頭與二人周旋,那身後的人卻突然猛地朝她撲了過來,泛光的刀鋒令她忍不住皺了眉頭,後退幾步卻見那幾人逼得更緊,這狹小的巷子裡被這些人堵得連只貓都過不去,她一時沒了脫身的法子,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朝她撲過來。
然,就在那刀鋒即將要捱上她之際,卻突然感覺面上一陣清風拂過,沒有意料中刀抵上脖子的戲碼,卻看到朝陽太子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身前,那進去的巷子處,還有兩名他的侍從,已經同這一羣大漢打了起來。
他秀眉輕蹙,朝侯飛凰走了幾步關切的看著她,“沒事吧?”
侯飛凰總算知道哪裡不對,從一開始朝陽太子似乎就在刻意引她進來這條巷子,進來之後沒多久子音說要回侯府去找管家幫忙,她就在前頭找到了今日陪他買的金步搖。
而後這些無賴一起出現,將自己三人圍住,困境之中,她們三人喊了許久都沒有迴應的朝陽太子卻忽然出現,一切的一切都難免不叫她懷疑。
但侯飛凰面上沒有說什麼,只是應了他的話,“沒事,太子去哪兒了?”
“本太子方纔在外頭等二小姐,有人過來給本太子看了一顆寶石,本太子見那寶石顏色罕見成色也少有,聽他說還有幾顆就隨他去他家取,可誰曉得被他帶到了這裡。”他澄澈的鳳目漾出幾分無辜,似可憐的看著侯飛凰。
侯飛凰思量著他話的真假,他卻忽然之中從懷中將那顆顏色特別的寶石掏了出來,那的確是顆罕見的冰藍寶石,顏色通透,在陽光下尤其顯得光芒萬丈。
“嘿!”
朝陽太子正說著這話,那一直將幾人圍起來的男人卻再次持著大刀砍了過來,口中唸唸有詞,“死到臨頭了還在這裡閒聊!”
朝陽太子眼疾手快的拉著侯飛凰閃身躲過,侯飛凰得以被他護在身後,看他掏出腰間的玉骨扇神態自如的遊走在這些人之間,這巷子太過於狹小又擠了這麼多人,導致很多功夫都用不上。
無霜在這麼多人的圍攻之中,也只能選擇雙拳雙腿搏鬥,雖以一敵幾顯得有些吃力,但好歹也沒有太佔下風,倒是子音,她本就是三腳貓的功夫,見這麼一羣人都拿著刀也而不禁有些腿軟,幸好朝陽太子的侍從一直在她身側護著她。
“主子!”
就聽這麼一聲驚呼,侯飛凰忽然感覺背上一涼,一柄大刀已經朝著自己砍了過來,但朝陽太子一直護在她身前,那刀鋒一轉也直接朝著朝陽太子砍去。
朝陽太子面前還有幾個男子正在與他糾纏,也沒有注意到這個人,侯飛凰一急,也只能硬衝上去攔住那男子,可那男子力大如牛,她一個女子無論如何也不是他的對手,不出幾下的功夫便被她推開,那本就有舊傷的手又被他劃出了一道血痕。
朝陽太子這才注意到,臉色已經有些黑了下來,“不要留情,若不放下刀,就給本太子殺!”
那兩名侍衛一聽這話,也各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奪過那些男子的大刀就衝入了人羣之中陷入廝殺,鮮血四溢,這狹窄的小巷之中很快被鮮血染紅。
子音見有機可乘連忙就朝已經空出來的出口飛快的跑去,“小姐,我去報官!”
子音貪生怕死,無霜卻英勇異常,到底是東宮流雲送給她的高手,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也已經拿下了三名男子。
時值正午,七月的天熱的人腦門不停冒汗,加諸方纔這一番大動作,朝陽太子的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可看到侯飛凰手心又破開的傷口時眉頭一皺,一伸手就將自己精緻的秀袍扯下來一塊直接給她裹上。
而又是一刻鐘過後,才見子音匆匆領著元京的守衛大隊趕來,那守衛是耶律奉天的下屬,在京任三品統領,也是認得朝陽太子的,帶兵從狹小的巷子過來時本臉上還帶著幾分懷疑,一見太子當真在這裡,立時就抽出了手中的刀。
不過片刻的功夫,這一羣手下就將這裡二十餘名男子統統拿下,但方纔死在朝陽太子及侍從手下的也有不少,所以這狹窄的巷子之中一時血腥味有些濃重。
“屬下護駕來遲,還請太子贖罪!”統領彎腰朝太子走來,也是聽過朝陽太子如今身中七日斷魂散,不禁有些奇怪,“屬下聽聞太子在安定侯府休養生息,不如屬下送您回去?”
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幾個下屬留在那裡清理屍體,一壁在前頭引著侯飛凰同朝陽太子出這巷子。
“不必,多謝統領,你準備馬車就好了。”朝陽太子容色複雜,看侯飛凰的眼神更是顯得有些自責。
且看她此刻雙目平視前方,眼中似乎沒有因方纔那一場惡戰掀起任何的波瀾,一時也有些奇怪,這樣想著,他已經扶著她上了統領準備在門口的馬車,無霜此刻也脫身跟著侯飛凰過來了。
子音跟在馬車外,內心還有些惶惶不安,既怕小姐責怪自己,又怕回去李嬤嬤知道挨嬤嬤的訓。
但即便是這樣,這馬車還是在統領的護送之下平安回到了安定侯府,但這一羣人下馬車剛要進去,卻湊巧碰上趙氏母女打扮好了準備出府。
侯飛凰裹著朝陽太子袖袍的手一下子就落入侯青蓮的眼中,她一身紅衣嫵媚妖嬈,見朝陽太子緊張的跟著她,飛快的走了過來,“妹妹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蒼白?”
“沒事。”侯飛凰撥開她的手只想快些回去,子音已經很懂眼色的衝進去叫府醫了。
“太子殿下,飛凰這是受傷了嗎?”她見侯飛凰不理會自己,一雙含著氤氳的眸子又定定的看著朝陽太子,“可心疼死我了,妹妹身嬌肉貴哪裡受過這樣的罪,快進來,我陪你去叫府醫吧。”
“不勞煩大小姐了,子音已經去傳府醫了,我扶小姐進去就好。”無霜自然也知道侯青蓮的用意,即便主子沒說什麼,可她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主子們說話,你一個死奴婢插什麼嘴!有你說話的地方嗎?”侯明溪被趙氏扶著,穿著寬鬆的翠綠長衫,神情高傲的喝到。
看侯飛凰受傷,她心裡不別提多高興。
“不能插嘴?本太子也不能說話了嗎?”朝陽太子臉色本就不好看,又聽侯明溪這番挑釁的話,白皙的臉龐也陰沉的嚇人。
侯青蓮的心中咯噔一聲,連忙陪著笑臉扶在侯飛凰另一邊,“太子誤會了,妹妹也是擔心飛凰,怕無霜一人伺候不好呢,就讓我扶妹妹回去吧。”
朝陽太子有些猶豫,被無霜扶著的侯飛凰卻突然笑了,“既然如此,那便勞煩大姐了。”
如此一來,朝陽太子也不好再拒絕她,只好令侯青蓮也跟上來,但還是嚴詞拒絕了侯明溪和趙氏。
這幾人同侯飛凰一起回到凰園,不多時府醫便提著藥箱子過來,仔細檢查了一番便在房間裡繞圈嘆氣。
“大夫,有什麼話你直說就是。”侯飛凰今日也沒有旁的心思再同這大夫繞圈子,受傷的手新傷加舊傷已經讓她感覺動動手指都困難。
那大夫是柳氏新請的府醫上官大夫,四十來歲的模樣穿一身灰色長衫,鬍子颳得很整潔,他坐在侯飛凰身前又是嘆了一口氣,“二小姐,你這舊傷是何時傷到的?”
“上個月。”
上官大夫一聽臉色更是難看,“不瞞二小姐,你這舊傷本就未痊癒,又添這道新傷傷及了筋脈,恐怕這隻手……”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看他連連搖頭無奈的模樣侯飛凰也能猜出他要說什麼。
“你胡說什麼!小姐的手怎麼會有什麼問題呢!你這老頭,是不是你醫術不精!”一直在屋外守著的小綠聽到聲音也忍不住衝了進來,“敢胡說八道我告訴老爺讓老爺廢了你去!”
那上官大夫並未因小綠的話而生氣,只是那雙老沉的眸子注視著侯飛凰,“二小姐,你這手的舊傷如何,你也當是清楚的吧?”
“上官大夫,你是新來我們府裡,但也不能這樣胡說啊,妹妹的手雖說有舊傷,可怎麼就嚴重到了不能用的地步呢!”侯青蓮也一副受驚了模樣,心疼的看著她。
侯飛凰沒有說話,仍因大夫的話心中久久回不過神,新傷添舊傷,傷及筋脈,她這隻手是要廢了嗎?
朝陽太子神色複雜的坐在一旁,見侯飛凰一副木然的模樣,似下定了主意一般啞著嗓子開口道,“二小姐,此事因本太子而起,本太子發誓毒解以後,只要二小姐願意,太子妃之位隨時恭候二小姐!”
侯青蓮臉色大變,登時訕笑的站在二人身邊,“太子殿下,這事還是要看飛凰妹妹的意思吧?”說罷兩雙期待的眸子一齊注視著木椅上的侯飛凰。
“出去吧。”
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答的朝陽太子和侯青蓮,唯一聽到侯飛凰說的話便是這一句。
侯飛凰眼神陰霾,木然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已經起身朝內室走去,“我今日累了,大姐和太子請回吧。”
朝陽太子心中有愧,幾句話猶豫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倒是侯青蓮立在太子身側,笑容諂媚,“太子不要太往心裡去,家妹同秦安伯相交甚好,聽聞雲傾山莊有一位慕容神醫,醫術出神入化,定能救回妹妹的手!”
朝陽太子沒說話,那澄澈的鳳目之中仍舊是滿滿的擔憂,立在門邊的身影也未動。
“太子殿下,您還是先回吧,飛凰這裡有我守著,定不會再讓她有事的。”侯青蓮努力維持著關愛妹妹的暖心大姐形象。
“殿下,您還是先走吧,二小姐不想見任何人。”無霜也冷著臉補充道。
朝陽太子見侯飛凰的人說話了,這才嘆了一口氣,帶著兩個侍從大步離開了這裡,他本也就中了毒,今日一番折騰也耗費不少力氣需好好調理了。
侯青蓮一見朝陽太子的身影離開,轉身便想進內室,無霜連忙攔了過來,“大小姐,我們小姐今日誰也不想見,您也請回吧。”
侯青蓮聽了上官大夫的話方纔還有些竊喜,此刻也想進去試探一下侯飛凰是不是真的想嫁給朝陽太子,一見無霜攔著正想說她兩句,卻聽到內室傳來一聲細聲的“進來”。
無霜猶豫了一下,這才讓開了身子。
侯青蓮冷笑一聲,拖著大紅長衫進了侯飛凰的內室,她進來之時侯飛凰已經褪去外衫,只著一身裡衣半靠在牀上,臉上仍同方才一樣面無表情,甚至還帶了些許蒼白看著有些病態。
“妹妹,只是上官大夫片面之詞,還有慕容神醫呢,待慕容神醫看過之後再說也不急。”她快走幾步走到侯飛凰牀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面帶擔憂的說道。
侯飛凰坐在牀榻之上翻手掙脫開她的束縛,“還有什麼可看的。”
“妹妹不要自暴自棄,就算如此,可朝陽太子方纔不也說了,若妹妹願意,太子妃之位隨時都是妹妹的不是?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啊。”她說完這話仔細盯著侯飛凰的神情,不想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侯飛凰卻仍舊保持著木然的模樣,“大姐,你想嫁給朝陽太子嗎?”
侯青蓮愣了一下,隨即又是一陣訕笑,“妹妹說什麼呢,太子說的是娶妹妹,你說我做什麼?”
“我只想知道姐姐對太子究竟有沒有情意,若太子是姐姐的意中人,我自然只能辜負太子的好意了,可若姐姐對太子並沒有那個意思,我手也廢了,嫁給太子於我於侯府也都是好事,那我何樂而不爲呢。”
侯飛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面無表情的模樣看的人著實心疼,但侯青蓮並不心疼她,只聽她這話有些懷疑,覺得侯飛凰不像是爲了自己會放棄這樣機會的人。
“妹妹,當真?”
侯飛凰見她上鉤,輕輕的點了點頭。
“不瞞妹妹說,我的確是第一眼見太子便被太子所吸引。”侯青蓮扭捏的說著這話,白皙的臉龐也紅了幾分,“但實在沒有想到,太子似乎心思只在妹妹身上。”
侯青蓮說完停頓了一下,因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有些警惕的看向門外,卻看到子音領著李嬤嬤匆匆的跑進來。
李嬤嬤看侯飛凰包紮著手坐在牀邊,快走幾步給侯青蓮行了禮又侯在她身邊給她掖了被子。
“大姐你繼續說,李嬤嬤是我的人。”她暗示侯青蓮李嬤嬤可以信賴,侯青蓮顯然也不懷疑。
“我的確喜歡朝陽太子。”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侯飛凰突然將李嬤嬤遞過來的茶杯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李嬤嬤也連忙上前一手一個抓著侯青蓮的兩名侍女擰打在一起。
子音也連忙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在自己臉上掐出了幾個指痕,這房間裡喧囂的聲音登時大了起來,侯青蓮心下一驚,立即明白自己中了侯飛凰的計,她剛要起身遠離她幾步,手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腕猛的撰住。
緊接著侯飛凰靠在牀榻之上的半個身子直接傾下了牀,半個身子懸掛在牀邊,做出一副像是侯青蓮將她拽了下來的樣子。
“你!你放手!”
侯青蓮聲音也氣得大了幾分,她想到可能是有人在外面這會兒動作也不禁大了幾分想脫離這狀態。
可她手一揮,侯飛凰登時整個身子都從牀上滾了下來,本就零散的披在身側的烏髮經這一折騰也顯得越發凌亂,侯青蓮有些心慌,正想上前去扶侯飛凰,卻見侯飛凰連連後退了幾步。
“大姐不要!我不嫁給太子就是了!你不要這樣!”
她這番帶著哭腔又尖銳的聲音登時將外頭的人引了進來,侯青蓮一聽那沉重的腳步聲便心說不好,一回頭就見侯老爺怒氣衝衝的臉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同侯老爺一起的還有剛從外頭回來的東宮流雲。
侯青蓮臉色大變,險些驚的坐在地上,但還是妄圖解釋直接跪在了侯老爺的面前哭訴,“爹,你聽我說,不是我!”
可侯老爺看也沒看她,直接朝侯飛凰走去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東宮流雲在她身側更是將侯飛凰接過打橫抱起重新放在了牀上,見侯飛凰此刻髮絲凌亂,衣衫也有被扯的痕跡,手上還有剛上藥的傷口,一張臉陰沉的嚇人。
“侯爺,這是我侯府的家務事,能否請您先回避一下?”
侯老爺的臉色有些難看,這畢竟是侯飛凰的閨房,且侯飛凰此刻還只著了裡衣,無論如何,他一個男子出現在這都是不妥當的。
“本侯也是二小姐的朋友,關心二小姐,侯爺只管做主吧。”
他說著這話直接將牀上一件外衫給侯飛凰披上,又細心的替她整理了一下披散的黑髮,似十分失望的看著侯青蓮道,“大小姐容貌生的是美,沒想到心腸卻這樣惡毒,爲了跟妹妹爭夫婿,竟然將二小姐弄成這樣!”
侯青蓮欲哭無淚,跪在地上的身子只能是祈求的看著侯老爺,“爹,青蓮是什麼樣的人您不清楚嗎?我真的沒有啊!”
侯飛凰此刻被東宮流雲護著,那一直含著氤氳的水眸也忍不住掉下了淚,“爹,不怪大姐,都事我不好,早知道大姐喜歡太子,就不該見太子的。”
她說著這話委屈的哭了出來,那含淚的眸光看著侯老爺心疼不已。
“凰兒,此事不是你的錯!”
“老爺,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沒有保護好二小姐,纔會令二小姐受了這樣的委屈!”方纔還英勇的扯開侯青蓮兩個丫頭的李嬤嬤也跪了下來,“奴婢本以爲調來凰園以後能不讓二小姐再受這樣的欺凌,可誰知……老爺贖罪,都是老奴看管不周!”
侯老爺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李嬤嬤這意思就是,凰園裡以前也受過這樣的欺凌?
他只知道趙氏剋扣過侯飛凰的月俸,此刻聽著李嬤嬤這話更是氣的一臉通紅,本以爲趙氏房裡侯明溪是個不聽話的,卻沒想到他引以爲傲的長女也是這樣。
“爹,女兒真的沒有!你相信我!”侯青蓮跪在侯老爺腳邊,聲音不大,那堅毅的眼神在看著侯飛凰時卻忍不住有些怨恨。
她只是打算跟著朝陽太子過來看個熱鬧,探探她的意思,誰曉得侯飛凰會從朝陽太子一離開就開始算計她。
“大小姐,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說沒有?本侯還以爲大小姐生的美貌心腸也當善良纔是,可竟沒想到你連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東宮流雲扶著侯飛凰在牀上坐下,仍舊冷著一張臉。
“侯爺,我真的沒有!”侯青蓮真是想不到什麼辯解的話,侯老爺同東宮流雲一進來便是看到自己同侯飛凰扭在一起,又看到李嬤嬤同兩個丫頭在動手,這很容易叫人誤會。
“青蓮,你太讓我失望了!”
侯老爺這句話一出口,能感覺後青蓮筆直的跪著的身子也癱下來幾分。
“爹,不怪大姐,是我的錯。”侯飛凰坐在大牀上,那蒼白的臉色看著侯老爺一陣心疼,他始終覺得東宮流雲在這裡不太好,剛想坐下將他隔開一些,侯飛凰卻頭一歪忽然暈了過去。
東宮流雲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頭才讓她沒撞上那堅硬的木板,侯老爺心中一緊,又忙小心翼翼的將她放下來,喚了清泉再去請府醫。
爲不打擾侯飛凰,侯老爺已經將人全都帶到了外頭,只留了李嬤嬤和小綠在裡頭伺候,此刻凰園的正廳之中,侯老爺與東宮流雲上座,侯青蓮跪在正中央,她的兩名丫頭也隨她一起跪在身後。
“爹……”
“你不要叫我爹!”侯老爺黑著臉看了她一眼,“青蓮,我本以爲你同明溪還有你娘都不一樣,看樣子,是我錯看你了。”
“爹!”侯青蓮急的大喊了一聲,可這聲音並未引回侯老爺的半分心疼。
“可真的不是我,是妹妹她……”侯青蓮也急哭了,一雙眼含淚的看著廳內兩人。
可她解釋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前頭的東宮流雲冷冷的打斷她,“大小姐還要解釋什麼,本侯同侯老爺兩雙眼睛都看見了,你這麼光天化日的,二小姐還受了傷就敢這樣欺負她,若侯老爺出了院門,本侯真不想敢想你會如何,一個婦人的心,怎能這樣歹毒!”
他說的話也正是侯老爺在想的,他畢竟顧著家族生意經常出遠門,沒有照顧到侯飛凰,不知道她在府裡過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
“爹你相信我啊,我真的沒有,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這樣的事的!”侯青蓮臉上流出兩行清淚,那美人哭泣的模樣也格外的嬌媚。
“青蓮啊,你年紀不小了,我看,你是該好好說個人家了。”侯老爺沉默了半天,說出這麼一句話登時就讓侯青蓮有些絕望。
侯老爺這樣說,便是擺明了不信任她了,還要給她找個人家讓她嫁出侯府去。
“爹……”
“府尹家的二公子不錯,改日我會派人請他到府裡來坐坐。”侯老爺說完這話,陰沉著臉色看也不看侯青蓮背過身,“爹還是希望你能清楚,什麼樣的關係也比不過血脈之親,自家的姐妹你有哪裡容不下的呢。”
侯青蓮每一句解釋都被打斷,此刻聽著這樣的話哭的更加厲害,“可是爹,你從小看著青蓮長大,青蓮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
侯老爺確實不清楚,他常年在外,能看著這幾個女兒也就只有在逢年過節,或是鋪子裡清閒的淡季,多數時候他都是看不見這幾個女兒的。
“大小姐這意思,便是二小姐在作戲了?”東宮流雲冷冷看了她一眼,“可爲何跌在地上的不是大小姐,受傷的也不是大小姐,捱打的也不是大小姐的人呢?”
“那是……”
“那是什麼?大小姐這樣欺負自己的妹妹,還要裝的自己人畜無害嗎?”東宮流雲驀地笑了,那笑容輕蔑又諷刺,令侯青蓮的牙關緊咬,恨不得吞了那屋內的人。
“不必說了,流月流琴,扶大小姐回去。”
侯老爺擺了擺手,那跪在後頭的兩個丫頭也有些猶豫。
“怎麼,我說不動你們?”
那兩個丫頭一聽老爺生氣了,這才上前一人架著大小姐一邊想將侯青蓮扶起來,可侯青蓮跪在地上動也不動,一雙已經哭得紅腫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侯老爺,“爹,你當真不信我嗎?”
倘若今日躺在牀上的不是侯飛凰是別的小姐,侯老爺是一定會信的,可若那人是侯飛凰,一切都不一樣了。
侯老爺沒有說話,只是一甩袍角站起身,“青蓮,爹對你太失望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出了正廳,又往侯飛凰的內室而去,東宮流雲冷眼掃了一眼侯青蓮,也腳步生風的離開了。
諾大的正廳一時之間也只有侯青蓮一人的身影跪在這裡,見侯老爺的身影漸漸走遠,她跪在地上的身子猛的站了起來,直接將桌上的一個茶壺摔在了牆上,碎片四濺那滾燙的茶水也順著牆壁流了下來。
“大小姐……”流月流琴想上前勸阻,可手還碰上侯青蓮,便被她一把推開險些跌坐在地上。
侯青蓮怒目的瞪著門外,侯飛凰內室的方向,那素來懂得隱忍平靜的面容之上,頭一回出現了暴怒的神態,一字一句的吐出了三個字。
“侯……飛……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