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煙姐姐,你醒醒啊!”
扎著兩個小髻看起來十二三歲的丫頭跪在蓮園古井前方的地上,面前躺著一個穿著粉衣的人兒,小丫頭哭喊著使勁搖著面前的人,那人卻動也不動。
侯飛凰帶著小綠和子月來到蓮園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幕,那地上躺著的人是已經有孕的碧煙,她臉上被泡的有些浮腫險些看不清本來面目,渾身溼噠噠的滴水,周圍散出一陣惡臭,看她臉‘色’烏青,雙目緊閉不動的樣子已然是沒氣了。
“碧月,怎麼了?”這惡臭讓侯飛凰忍不住偏過了頭,小綠與那碧月平日裡也比較熟絡,連忙上前去問。
那喚作碧月的丫頭此刻眼眶通紅,眼淚如開閘的流水一般不止,“小綠姐姐,我清早過來打水,那木桶卻在下面被什麼壓住,我喚來碧絲姐姐幫我,將木桶提起來一看,就看到碧煙姐姐在下面。”
碧月哭的更大聲,那手放在碧煙的身上絲毫不嫌棄她身上的惡臭,“碧煙姐姐也不知是得罪了誰,竟然這樣狠毒的將她推進井裡。”
“碧煙已經死了?”小綠也是一陣驚訝,這裡圍著的幾個丫頭除了她和子月外,都是這蓮園的,但環顧四周也沒看見侯青蓮的影子,見侯飛凰一陣奇怪。
“你們小姐呢?”
“大小姐看見碧煙姐姐也嚇了一跳,說是去找老爺來主持公道,流月姐姐已經去京兆府尹處報官了,官府的人也應當快來了。”碧月仍舊嚶嚶的哭著,說出的話卻句句清晰。
侯飛凰看著那躺在地上的碧煙,若是細看不難發現她小腹已經有些微微隆起,這樣看來她這身孕應當最少是有三個月了,她掩住自己的鼻子往前走了幾步,便看見碧煙的脖頸上有幾個青紫的指痕,像是被人掐過的痕跡,在看她手上也有被拉扯之後的刮傷,似乎是被指甲刮的。
她此時是有些懷疑侯文煜的,但轉念一想,碧煙落水的是蓮園的井裡,若當真是侯文煜殺了人他會那麼傻,遠的院子不丟,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到這裡來拋屍嗎?
她正胡思‘亂’想之間,蓮園‘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侯青蓮與柳氏一雙兒‘女’的身影緩緩出現在‘門’外,柳氏一身紅衣肌膚細膩如緞,豐腴的身材前凸後翹及其風韻,眼角的美人痣稍挑,她驚叫道,“哎喲昨個兒還見這丫頭好好的,怎麼這麼想不開今兒就尋了短見啊!”
她一邊說著人一邊靠近了碧煙的屍體,但也只是匆匆掃過一眼就轉過身捂住了掩住了口鼻,她這番舉動倒真叫人有些生疑,她似乎想先入爲主的讓後來的人以爲碧煙是自殺。
她身後侯文煜的表情則也顯得十分詫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碧月哭哭啼啼,轉過身恭敬的答道,“回二少爺,今早發現的,昨兒個碧煙姐姐都好好的,還說著不多日她定能飛黃騰達,叫我等姐妹跟著沾光,萬萬不像是會去尋短見的人啊,定是被人殺害的!”
碧月這番話說的這裡幾個人的臉‘色’紛紛變得難看,侯文煜心中自然清楚碧煙說的飛黃騰達的話是爲何,於是他的動作就更不自然了一些,“可是這後院誰會去殺她一個丫頭呢,你可知道碧煙平日裡得罪了什麼人?”
碧月眼眶通紅,“碧煙姐姐待我們一向如親姐妹般,若說得罪了人,也就是五小姐了,昨日我們給五小姐送大小姐的蓮子湯時,碧煙不小心灑出來一些在五小姐身上,五小姐當時鬧著要打殺了碧煙姐姐,幸而被姑爺攔住,但五小姐也放話說要碧煙姐姐小心點!”
碧月也不知道是哪裡的勇氣,將侯明溪給拖了出來,這裡的人面面相俱,而作爲正主的侯青蓮十分不悅,“明溪再如何也是這侯府的主子,怎麼會‘花’心思去對付一個丫頭呢,你不要在這兒胡說!”
碧月被大小姐呵斥一番一時也慌了,連忙垂下頭不敢再多言。
柳氏緩緩走來掃了那屍體一眼,但一直不靠近,“老爺下到陵州收賬去了,我看這事還是叫官府來查吧,報官了沒?”
“碧絲姐姐已經去了。”碧月連忙回道。
侯飛凰打量衆人神情,她一直不曾說話觀望著,但這一時除了柳氏母子,她竟覺得侯青蓮也似乎有些不對勁,按理說侯青蓮是知道侯文煜與碧煙的事情的,如今發生了命案,她居然沒有借題發揮,反而一直平靜的看著。
而侯文煜的表情倒像是真的詫異,沒有想到一般,雖然眼神很快恢復了以往的冷靜,但偶爾眼中還是會流‘露’出對碧煙的情意。
柳氏一直遠遠站著,只是瞟了一眼那屍體便不肯靠近,也一直用帕子捂著口鼻,倒像是什麼也不知道一般,只是有些時候侯飛凰總覺得哪裡不對。
丫鬟們也紛紛與碧煙保持著距離,這院中與碧煙關係好的似乎也就碧月了,於是這幾位主子就這麼靜靜的立在一旁,等官府的人來,碧月跪在碧煙的身邊止不住的嚎哭。
“小姐,府尹大人來了。”足足半個時辰,衆人在這裡被那屍體薰了半天,才終於見碧絲帶著幾名穿著官服的人匆匆走來。
碧絲一臉急容,進來就指著碧煙的身體,“大人您請看。”
在碧絲身後的京兆府尹宗大人約莫三十來歲,穿一身深藍‘色’官府身形有些消瘦,但眼神深邃看起來很乾練,他原是淮海一帶的提刑司,因在地方上久負盛名,破案無數才調到了京城升爲了京兆府尹。
他朝這後院幾位姨娘小姐點點頭,便上前繞那屍體看了一圈,仵作跟在他身上忙將自己的傢伙事散開,記錄著這目前屍體的狀態。
“夫人,小姐,這屍體本官要帶回府衙驗屍,待此案破解便可歸還侯府下葬,您看?”宗大人說話翩翩有禮,眉宇間稍有摺痕,一副嚴謹肅穆的模樣。
柳氏本就看那屍體渾身起‘雞’皮疙瘩,一聽要帶去府衙忙不迭的點頭,“那就麻煩府尹大人了,還請府尹大人務必還這丫頭一個真相!”
宗大人點點頭,仵作一記錄完畢,便有衙‘門’的差人用木頭搭成的擔架將那屍體擡了上去。
“府尹大人,你是否看出了什麼?”柳氏看宗大人四周環繞著似乎在探查什麼,小心翼翼的問道。
宗大人回頭只是輕笑,“沒什麼,夫人不必擔心,本官四處看看,看這兇徒是否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柳氏恍然大悟的點頭,“那府尹大人若有什麼需要隨時來找我。”
“多謝夫人相助,可知道平日裡跟死者親近的有哪些人?”
柳氏很快指了指那跟在屍體旁邊的碧月,碧月哭的眼眶通紅,又忙不迭的跪了下來,“回府尹大人,平日裡碧煙姐姐與我熟絡,大人有什麼問題只管問奴婢,奴婢定會知無不言!”
宗大人點點頭,似乎很滿意這丫頭的自訴,復又擡頭看了看這周圍的人,“是誰發現的死者,待會都來府衙做個筆錄。”
這裡的丫頭紛紛點頭,宗大人又繞著這院子探查了一圈,在碧煙的房間裡也搜了一通,才著幾個差人離開了侯府。
宗大人辦案鐵面無‘私’在京城也早有傳聞,侯飛凰倒是不擔心他會被賄賂壓下此案,但她心裡卻仍舊隱隱有些不安,說不上擔心什麼,總覺得這案子沒表面上這樣簡單。
“文煜,我見你往常‘私’底下也與碧煙有過幾次來往,怎地今日不見你落淚呢?”侯飛凰正要離開,侯青蓮有些揶揄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她回頭便看見侯青蓮站在侯文煜的身邊,媚意天成的眸曈緊緊盯著他,她很自然的頓住腳步,想看看這兩個人還會說些什麼。
侯文煜臉‘色’未變,看她的目光也毫無懼‘色’,“那大姐又何嘗不是?碧煙跟你多年,如今遭受這樣的意外,大姐看起來也沒有傷心之容啊。”
“一切都是命數,碧煙今日橫死也是她的命,我又如何能涉天命?但碧煙之死我心裡還是不好受的,只是不願在奴才們面前落淚有損儀態,但此案若破,我定不會放過幕後黑手!也會將碧煙風光大葬,算是對的起她多年的服‘侍’了。”侯青蓮冷冷的盯著他,她這會兒的眼神已經全無一絲的僞裝之意了。
侯文煜也冷笑,“大姐說的這樣冠冕堂皇,還不是隻將她當成一個奴婢,再如何風光人也已經去了,又有何意義呢。”他似是感嘆,彷彿在說侯青蓮,也彷彿在說他自己。
“那不然文煜說我該如何?碧煙平日裡都在蓮園也少府,不然若是碧煙有意中之人,我早將她嫁了過去,也省的她躲不過今日的災禍了。”她這番說著,那明‘豔’的眸子卻狠狠的盯著侯文煜。
“大不了,等碧煙下葬以後,我給她多燒幾個俊俏的公子,也算彌補她此生未嫁的遺憾了!”
侯青蓮說道這裡語氣也重了幾分,侯文煜也是一愣,他清楚侯青蓮已經知道了他跟碧煙的事,這會兒也不禁有些啞然。
柳氏看著自己的兒子被侯青蓮咄咄相‘逼’,一時也有些看不過去,“大小姐,文煜也只是可憐這個丫頭,無心與你爭辯,如今碧煙去了,我們也當好好輔佐府尹大人破案纔是。”
“姨娘說的是。”侯青蓮點頭,那秀目裡卻仍舊是一片叫人捉‘摸’不定的深邃,“文煜在意這個丫頭,我自然也在意,我也定會好好給她料理後事!”
侯文煜的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卻還是忍了下來。
柳氏掃過二人不善的臉‘色’,在一旁訕笑,“我看今日大夥還是散了吧,待會有空去跟管家說一聲去府衙給宗大人做個筆錄,也好早日幫碧煙把這案子破了。”
丫頭們連連稱是,侯青蓮也點頭,但看侯文煜的眼神仍舊不善,“姨娘安排吧,我今日一早就被這事吵的頭疼,就先回房了。”
柳氏點頭,侯青蓮便帶著大丫鬟流月流琴進了房間。
“都忙去吧。”柳氏揮了揮手,對這裡圍著的丫鬟有些不滿,“有什麼好看的,這事切記不可對外聲張!”
侯府裡死了人,還是死了個丫頭被丟在這井裡,無論如何也不是什麼風光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丫頭漸漸走的差不多,柳氏和侯文煜也一前一後的離開,侯飛凰卻仍舊站在這院子裡,看著方纔碧煙落水的那口井。
“小姐,有什麼不對嗎?”裡頭就是侯青蓮的內院,小綠壓低了聲音問道。
侯飛凰搖搖頭,緩緩走到那古井旁邊往下看了一眼,四周都是青苔井水通透,若是常人掉了下去,那青苔極滑確實不可能爬上來。
方纔將碧煙拉上下的木桶還擱置在水裡,似乎是把人拉上來以後就拋了下去,侯飛凰轉身想走,但陽光映‘射’之下,她突然看見那木桶裡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小綠,拉上來。”
小綠連忙上前將那木桶緩緩往上拉,不多時那木桶裡閃閃發光的東西也出現在了侯飛凰眼前,那是一顆通體圓潤,成‘色’絕對上乘的一顆粉‘色’夜明珠,差不多指甲蓋大小,但散發在陽光下的光澤十分耀眼。
侯飛凰沒有說話,將那顆葉明珠揣入懷中,便帶著小綠和子月迅速離開。
院內一直觀察著的主事榮嬤嬤飛快的跑進屋內,朝那軟榻上斜躺著的主子急急道,“大小姐,二小姐好像在井裡發現了什麼揀走了!”
“什麼?”原本閉目養神的侯青蓮迅速睜開眼,眸曈中有怒‘色’閃過。
而這廂已經回園的侯飛凰拿著那顆粉珍珠正在端詳,這粉‘色’珍珠極其極其少見,府中幾個小姐她並沒有見誰帶過,李嬤嬤也問了幾個丫頭都是回不知道,這珍珠的線索也就陷入了死路,但毫無疑問,能帶的起這樣的珍珠的,絕不是侯府的下人,也不是侯文煜那樣的男人。
侯飛凰感覺心緒很‘亂’,‘胸’口似乎也又在隱隱作痛,她學上次慕容緋的方位戳了一下那幾個‘穴’位,那疼痛倒真的止住了,她鬆了口氣,看了一眼那錦盒,錦盒裡只有三顆‘藥’丸,如今才短短七八天,就痛得這樣厲害,想來若是到了後期更會痛不‘欲’生,她也不敢輕易就服用這三顆‘藥’了。
侯老爺不在府中,早晨又發生了這樣的兇案,今日的侯府比往常要平靜許多,除了水塘中那幾只呱呱叫的鴨子,到晌午時分,侯飛凰都沒有聽到別的聲音。
她正百般無聊的在心中梳理著可能給她下蠱之人,就見攬月閣外的大理石道上,秦央的身影緩緩朝內院走去。
侯飛凰連忙起身,小綠會意的上前。
“秦公子!”
秦央的腳步頓住,回頭便見侯飛凰一身素‘色’青衣從涼亭內緩緩走來,他眉眼一鬆漾出好看的笑意,“二小姐。”
“我爹下陵州收賬去了,你這趟是來找誰?”侯飛凰亦是回以禮貌一笑。
“大小姐相邀,也順便前來道謝。”秦央緩緩道,但見侯飛凰臉‘色’微變他很快又解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大小姐覺得我一封書信雖然附了禮物,但仍然情意淺薄,我這才提出來府中親自答謝她。”
“不過是扶了醉酒的秦公子回府,大姐也是少見矯情,怕是對秦公子有意吧。”侯飛凰玩笑道,那秦央卻有些不自在。
“二小姐說笑了。”
“好了,大姐想必也在等你,快去吧。”侯飛凰讓開一條路,秦央也仍舊笑對她,雖看不出幾分對侯青蓮的情意,但他眼中沒有不耐煩。
“二小姐若是不介意,不如一起來吧,也免得我見了大小姐不知該說些什麼。”秦央走幾步又頓住腳步回頭看她,桃‘花’眼裡漾著生‘性’不羈的風流。
侯飛凰想起那日侯青蓮囂張的對她說的話,笑意不覺大了幾分,那本放在手中摩挲的粉珍珠手一鬆也滾落了下來,侯飛凰連忙彎腰去撿,秦央卻先她一步將那珍珠拾了起來。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那顆珍珠,放在陽光下細細端詳一眼,才道,“這不是我送給大小姐的謝禮嗎?怎麼轉送給二小姐了?”
侯飛凰心頭一驚,“這是秦公子送給大姐的?”
秦央五指動了動,再看了一眼那掌中的粉‘色’珍珠,十分肯定的答道,“這是南洋所產的粉珍珠,元京並不多見,而且這顆成‘色’及形狀都數珍品,我絕不會記錯。”
侯飛凰‘脣’角漸漸溢出淺笑,“這是我在大姐園子裡撿到的,即是大姐的東西,我就同你一道去奉還吧。”
秦央頷首,對侯飛凰的轉變似還有些不能理解,但他並不多言,同侯飛凰平行朝蓮園走去。
“真是笨手笨腳!連個茶都泡不好,待會大小姐的客人來了看她不打你頓板子!”人還在高牆外,便聽到裡頭有些囂張的榮嬤嬤的聲音。
秦央眼中閃現幾分不悅,他秦安伯府雖比不上侯府,但‘門’楣也不低,府裡這樣僕人之間鬥惡的事也看的多,這會兒聽見自然不待見。
而蓮園外碧絲大老遠看見這幾人走來,忙一溜煙的衝進去稟告,等秦央幾人走到眼前時,她已經得到了大小姐的應允,喜笑顏開的迎著幾人進去。
只是看到侯飛凰同在的時候不免有些奇怪,但她畢竟是個奴才也不多問,畢竟大小姐的命令是隻要秦公子來了立馬去通報一聲而後請他進去。
所以侯飛凰與秦央二人被榮嬤嬤領著來到蓮園的後‘花’園時,便見百‘花’齊開的‘花’叢中,侯青蓮美麗動人的身影背對幾人,修長的手指正遊走在古琴上,發出一個個動人的音符。
侯青蓮的確是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的古箏師傅也是元京有名的琴師,那手指撫動間琴音潺潺‘春’水般美妙動人,紫衫貼身長的曳地,襯得她身材凹凸有致,但卻又不顯得風塵。
侯飛凰見她如此故作姿態,‘脣’跡不覺泛出冷笑,也不愧是上一世的情人,她不過才見了秦央幾面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都主動的不像她了。
侯青蓮希望秦央看見她的長處,她定也不會讓她得逞。
這般想著,侯飛凰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秦央本也在聽這曲子,可一見侯飛凰的腰突然彎了,忙關懷的看了過來,“二小姐,你怎麼了?”
琴音被這道磁‘性’的男音打斷,聽到二小姐侯青蓮也飛快的回過頭,見秦央此刻站在侯飛凰身側,伸手扶著她,眼中似要噴火一般。
她徐徐闔上眼簾,蓋住深邃眸曈中此刻暗壓的肅殺,她要冷靜!
“妹妹今日怎麼了?若是腹痛不舒服,還是早些回去叫府醫來看看吧。”她緩緩起身,曳地的長袍拖在身後,氣質出衆。
侯飛凰擡眸看她,眼中是不輸給她的孤傲,“多謝大姐關心,早晨可能吃多了些,大姐是嫌我礙你跟秦公子的事麼?”
她這樣說著,杏眼中卻含了幾分氤氳,楚楚可憐。
秦央少見她這個樣子,一見她腹痛自然是想起了那蠱蟲,但上一次侯飛凰又拜託過他不要告訴別人,他便也跟著侯飛凰的話說,“怎麼會礙事呢,二小姐肯陪我前來,已經是秦某的福氣了。”
侯青蓮的臉‘色’一白,“秦公子與妹妹倒是熟悉。”
“之前有幸見過幾面,後也來往過幾次,大姐不是也跟秦公子通過書信麼,應當也不會太生疏吧。”
秦央臉‘色’微微變了變,想解釋什麼卻被侯青蓮搶先開口。
“好了,既然妹妹身體無礙,就一同進來吧。”
畢竟比起嘴上的功夫,若被秦央揭穿了二人並未通過許多書信,那個要丟人的更多,侯青蓮微微側身,流月劉琴連忙上前領著幾人往涼亭裡去。
涼亭內香茗嫋嫋,早有丫鬟泡好了茶擱置在那裡等候著幾位主子,侯青蓮走在前頭坐在右側,落座後很快看向跟在她後面的秦央。
秦央是跟著侯青蓮的腳步,本也快上前坐在她身邊,可忽然手臂就被一隻柔嫩的纖纖細手握住,他回頭,侯飛凰的臉‘色’似乎有些白,他腳步一頓,也怕侯飛凰是被那蠱蟲折磨,忙轉了一個方向,隨侯飛凰坐在了左側。
侯青蓮的秀眉頓時折在了一起,她看著面前兩人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怒意,握緊的拳頭鬆了又緊,她長呼一口氣才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
“我怎麼不知道秦公子何時與妹妹這樣熟絡,若不知道的看你二人還以爲是談情說愛的男‘女’呢。”她笑看二人,語氣平緩。
“秦公子身份尊貴,仰慕的‘女’子也當是多如蟲蟻,我自認身份不及,尚不敢高攀。”侯飛凰垂首,說出的話卻句句要氣的侯青蓮發狂。
她一個侯府嫡‘女’都說自己身份不及,那麼她這個庶‘女’呢,不就更是攀高枝嗎?
秦央臉‘色’變了變,也清楚這兩位小姐的關係似乎不太好,忙在一旁中和,“二小姐實在謙虛,若真與二小姐結緣,我們兩家聯姻無論如何也算不得高攀,得算低嫁了。”
他本是一番謙虛的話,卻說的侯青蓮的臉‘色’更是如豬肝一般。
柳葉眉下的吊梢眼微挑,她壓下怒‘色’看向二人,“秦公子莫不是真對妹妹有意思,若真如此,也算我給二位牽線搭橋了。”
侯飛凰自然知道她此時已經滿腔邪火,於是她不急不忙的從懷中掏出了那顆粉‘色’珍珠,侯青蓮看清楚那粉珍珠後臉‘色’當時就有些變了,想到榮嬤嬤說二小姐在井裡揀走了什麼東西她更是有些心慌,但很快她也恢復了理智。
微笑道,“好巧,妹妹怎麼也有顆這樣的珍珠,與秦公子送我的一模一樣呢。”
“這不是姐姐的嗎?”侯飛凰也被她‘弄’得有些奇怪。
但侯青蓮臉上始終保持著得體的笑容,衝著身後的流月吩咐道,“去把秦公子送我的那顆粉珍珠拿來看看。”
流月應聲,一路小跑的往內院去了。
她這番舉措倒叫侯飛凰有些驚訝,莫非珍珠真的不是她的?
秦央也覺得奇怪,但轉念一想,侯青蓮否認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他也不多說。
在衆人期待的眼神中,流月終於抱著一個錦盒回到了涼亭,她將錦盒放在石桌上,打開那把‘精’致的小鎖,赫然便看見裡面的錦布上放著一刻與侯飛凰手中無異的粉‘色’珍珠。
她將那顆珍珠拿出來遞給侯飛凰,侯飛凰在手中對比了一下,確實感覺兩顆珍珠差不多,她‘摸’不出什麼不一樣,於是她忙遞給秦央。
秦央摩挲了一下,對著侯青蓮點頭。
“看來大小姐並沒有‘弄’丟我送的珍珠。”
“秦公子的情意,我怎麼會丟呢。”侯青蓮語氣綿綿,那含情脈脈的眉眼羞澀的看著他。
“那這顆珍珠既然不是大姐的,我就不還了。”侯飛凰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於是掌心收攏將那顆珍珠重新揣入了懷中。
侯青蓮點頭,“自然,妹妹撿到的,如何處置全憑妹妹。”
“小姐,不好了!”
這邊幾人剛剛氣氛平緩一些,忽而又聽到‘門’外小綠急匆匆的跑來的身影。
“怎麼回事,這樣一驚一乍的?”侯青蓮皺了皺眉,似對小綠十分不滿。
侯飛凰懶得理她,“小綠,你慢慢說。”
小綠站定喘了幾口粗氣,才急忙說道,“東苑井裡又發現一具屍體,府尹大人來了,要把三少爺帶走。”
“什麼?”侯青蓮有些‘激’動的站起來,倒像是多關心侯文煜一般,“與文煜有什麼關係?”
“府尹大人盤問了幾個與碧煙關係好的下人,查到昨晚三少爺見了碧煙,如今東苑發現的那具屍體旁邊,也有三少爺的隨身物品。”
“去看看!”
侯青蓮急忙走在前頭,一副十分擔心弟弟的長姐模樣,復又回頭似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秦公子實在抱歉,今日侯府事多,讓您見笑,若是不介意,改日我定當上‘門’給您陪個不是。”
秦央擺擺手,“大小姐客氣了,既然你們有事,我也不便打擾了。”
侯青蓮點點頭,忙跟著前頭的流月匆匆往東苑趕去,甚至都沒有等一等還在後頭的侯飛凰。
侯飛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裝的她一副侯府長‘女’的模樣,還不忘找機會再見秦央。
秦央看見侯飛凰翻白眼的動作覺得有些可愛,忍不住笑了,“你們好像關係不太好。”
“可能吧。”侯飛凰偏過頭,再次將懷裡的珍珠掏了出來,“你當真確認真珍珠不是你送給她的?”
秦央魅人的桃‘花’眼中笑意斂了一些,將那珍珠接了過來又細細查看了一番,“不瞞二小姐,這確實是我送給大小姐的。”
“那你方纔爲何不說?”
“說出來讓大小姐下不來臺嗎?”秦央緩緩說道,“大小姐不想要,那就當不是她的好了,我本意也是想將這珍珠送給二小姐的,如今機緣巧合,倒也合了我原來的心思了。”
秦央不像是開玩笑,侯飛凰倒也清楚他怕是不想惹得侯青蓮不快,她抿抿‘脣’將那珍珠又拿了過來。
“既然如此,這珍珠我就收下了。”
她更加確信碧煙的落水跟著大姐是有直接關係的了,否則也不會發現自己丟了珍珠,就立刻‘弄’了一顆差不多的回來,何況還是如此罕見的南洋粉珍珠。
“二小姐可還會腹痛?”
侯飛凰搖搖頭,“慕容神醫可還有說過什麼?”
“來時慕容先生曾叮囑我,二小姐這幾日儘量多吃些動物肝臟,蠱蟲喜食內臟,或能減緩一些這蠱毒發作的時間。”
“替我像慕容先生道謝。”侯飛凰福身,周身仍是一股安穩的氣息。
“二小姐不怕麼?”秦央有些奇怪,還是頭一次見一個人得知自己活不過一月還如此淡定,“莫不是知道是誰下的蠱?”
“毫無頭緒,不怕秦公子笑話,昨日我已經將我所有認識的人都羅列出來,可硬是沒有一個可能會認識這下蠱的人。”侯飛凰嘆了口氣,“許是天命如此,我又如何違抗呢,若真熬不過去,也好開開心心的過完剩下的每一日。”
她這話說的自己都心虛,她還沒有看見侯明溪與宇文無憂不得好死的,怎麼能就這麼去死?就算她真的要死,也要拉上那一雙賤人陪葬才能心安!
但秦央看她那股從容不迫的氣質,卻真的有些欣賞面前人,他自認自己若是中了這毒,也不可能會有她這麼高的思想,開開心心的度過剩下的每一日?他開開心心的屠盡從前負他之人才是真。
於是他桃‘花’眼裡綻出笑意,薄‘脣’動了動。“我定不會放棄爲二小姐尋找識蠱之人,二小姐也請切莫放棄。”
侯飛凰點頭,“那就先謝過秦公子了,若有蛛絲馬跡還請相告,感‘激’不盡。”
秦央頷首,“二小姐客氣,既然侯府有事,秦某先行告退。”
子月連忙上前在前方引路,引著他朝大‘門’走去。
“小綠,怎麼回事?”秦央一走,侯飛凰的臉‘色’頓時也拉了下來,早上死了個碧煙已經夠‘亂’了,怎麼會又出人命?“落水的是誰?”
“回小姐,是碧煙的表哥周明。”
侯飛凰對這個周明並沒有什麼印象,小綠忙接著說道,“是前年才招進府裡來的,此前一直在東苑爲趙姨娘看家護院,趙姨娘搬到南苑去以後他也隨著趙姨娘一起去了南苑。”
“怎麼死的?”
“府尹大人來查看說是脖子有繩子的嘞痕,不排除是先被殺然後被丟到井裡。”
侯飛凰將這信息全部接納,腳步匆匆間兩人也已經來到了東苑,東苑自從趙氏搬走以後一直都是空著的,但這裡看護的下人和丫鬟仍舊是各自有分配,每日都會前來打掃保持著這東苑的整潔。
“真的不是我啊,我沒有殺人!”
侯飛凰一進東苑,便看見前方古井旁放著一具已經渾身溼透的男屍,同碧煙一樣應當是泡了許久臉‘色’都浮腫了,差人正在搬運他的屍體,而這邊幾個差人架著侯文煜正要往外去,柳氏正在前頭死死的攔著。
“府尹大人,您是不是搞錯了!我兒向來老實別談殺人,連只螞蟻也不敢踩死的啊!”柳氏的喊聲有些大,一張明‘豔’動人的臉上已經急出了眼淚,“何況我這是侯府,就算真有什麼府尹大人您要拿人,也該等我們老爺回來吧?”
柳氏見攔不住忙搬出侯老爺,可她也是打錯了算盤,京兆府尹宗大人出了名的油鹽不進,別說侯爺,就是冥王府的人犯了事他也照樣把人帶走。
曾經耶律奉天一個表侄也是犯了一樁命案,本是告到地方上無人敢動,但後由地方上報到了府尹,他即刻便怕派人上將軍府拿人,待真相大白以後,更是冒著得罪耶律奉天的風險,直接將那兇徒狗頭鍘伺候了。
與冥王在朝中平分秋‘色’,權傾朝野的耶律奉天他都不怕,他又豈會怕侯府的一個少爺?
宗大人眸曈清冷,那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夫人,本官也念在你是侯爺夫人一直對你客氣,但也請您不要妨礙本官辦案,若真不是三少爺所爲,本官自會放人!”
柳氏拉著侯文煜的手卻不肯鬆,“怎麼會這樣,府尹大人您要明察啊,我兒絕不會幹這種事!”
侯文煜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他臉‘色’慘白的被差人壓著,一句話也不說。
侯青蓮倒是在一旁幽幽開口,“府尹大人,我們會配合您辦案,但這事畢竟不光彩,能否請府尹大人在此事查清之人先不要聲張,可將文煜關在園中,您派差人盯梢著,畢竟也是我們侯府的少爺,若就這樣被請去府衙,傳出去多少影響我們侯府的名聲。”
宗大人雙手背在身後,比起柳氏的無理取鬧他倒覺得這個大小姐說的有點道理,於是沉思之下,他點了頭,“就按大小姐說的辦,你們幾個,若有什麼事情及時來報。”
宗大人反身指了幾個差人,那幾個差人連忙抱拳,也放開了束著侯文煜的手。
侯文煜鬆了口氣,那蒼白的臉‘色’卻是有增無減,他回頭帶著十足的怒意瞪了身後一個奴才一眼。
“侯公子,這幾日還請你配合不要出‘門’,否則被人看見衙‘門’的人,想來對你名聲也不好。”宗大人的語氣仍舊生硬,談不上不尊重,但就是十分肅穆。
“文煜定會全力配合大人,也請大人早日查清楚,好還他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