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行五人看著也是非常謹慎小心的,可能是覺得沒人能聽懂他們的話,所以并沒有可以避著人交談。大周各個地方方言千差萬別,離族那幾個人只是聽他們嘰里咕嚕商量著,卻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這個時候覺福買好了馬車回來了,按照之前幾個人的約定,現在就得立刻出發,可是蘇冬青卻給他們使了眼色,即便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覺福還是坐了下來。
聽著那幾個人說話,蘇冬青臉色越來越白,力道之大,抓著水杯的手指指節泛白,剛才不過是她一時好奇心,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的驚天陰謀。
看蘇冬青臉色忽變,覺福等人也察覺到了不對,更加警惕的戒備著那幾個人。
五個人吃完便翻身上馬繼續趕路,等他們消失在大路的盡頭,蘇冬青手一抖,杯子倒在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登時灑了出來。
不過此時她完全顧不得這些了,兀自鎮定起來,站起身來,堅定的道:“京城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復雜,我們現在必須回去!”
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可這幾個人對蘇冬青十分信服,二話不說上車便往回趕,等走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覺福才問為什么回去。
蘇冬青坐在車頭,回憶剛才那些人說的話,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我聽剛才那幾個人說,七王爺不但勾結蠻族,還和西邊幾十個島嶼的水寇有交易,借這些人之力奪得皇位,他愿意付出大周一半國土做為交換。那十萬大軍不過是個幌子,此番北方蠻族會糾結更多的人南下,這次他們不會正面沖擊邊關,而是借道靺鞨,等到他們打到京城,我們邊疆士兵再發現已經回天無力。除此之外,西邊的水寇也會大舉進犯云州和雷州,這兩個地方一旦失守,梁州也會大亂,我們回去也不會安全……”
蘇冬青還沒說完,四個人也是勃然變色,離族的三個人面露滔天恨意,“李元茂這個狗賊,為了當上皇上,竟然引賊入室,就連我們都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他竟然敢用江山社稷來交換!”
覺福也面沉似水,念了聲“阿彌陀佛”,嘆著氣,將馬車趕的更快了些。
雖然百姓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可是人和動物都有本能,看著京城幾萬士兵將幾個城門口死死把守住,下意識的便感覺到了危險。另外朝廷上一些貪生怕死的官員,覺得太子想用四萬兵馬守住京城簡直就是找死,私下里想要攜帶家眷逃跑,收拾行囊難免會走露風聲,結果街頭巷尾就有許多傳聞,人心惶惶,許多人已經琢磨逃亡了。
陸景看守是最大的南門,一上午抓到了六個想要瞞混出城的官員,毫不留情的讓人扭送回去,聽著他們破口大罵,掏掏耳朵,懶洋洋的道:“一個個口口聲聲為了大周和百姓,事到臨頭想溜,這世上可沒有這么好的事情。”
出城的人越來越多,官兵依舊認真的檢查,這個時候放人出城免不了會讓奸細混出去,可是卻不能攔,就像是洪水,越堵越發的兇猛。民心若是動蕩,那是壓不住的,要是真反彈起來,城里會鬧成一鍋粥。有心人再故意散播留言,百姓對朝廷生了異心,那時他們不但面臨外面的大軍,還要承受城內百姓的恐慌報復,腹背受敵,那可真是完了。
中午時分,陸景正要去吃飯,一轉頭就看到一個顫巍巍的老頭被家人扶下馬車接受檢查,他剛邁出幾步又轉了回來,來到那個老頭跟前,笑嘻嘻的道:“哎吆,這不是通直郎沈大人嘛,聽衙門的人說你感了風寒,不在家好好養病,打扮成這樣出去做什么?”
老頭一怔,旋即低頭,連聲咳嗽,旁邊的小童強自鎮定,道:“官爺,我家老太爺姓崔,您可能是認錯了人了,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耳聾眼花,這陣子身體不師傅,想要出城尋醫,您可否行個方便……”
說著,小童動作隱蔽的從車里掏出一個袋子,大概有一尺多寬,放在他手上,沉甸甸,陸景低頭一看,里面金光閃閃,不由得呲牙一樂,“出手挺大方啊,頭一次看到這么多金子,真是開了眼界了……”
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錠金元寶,在手里來回掂量把玩,引來前后左右的人好奇的看過來。
看他盯著金子時,那老頭面上一松,沒想到他不但不偷著收起來,反而大刺刺的招來無數人圍觀,老頭一下子就慌了。
陸景伸手一把薅住老頭的胡須,猛的一扯,銀須掉落,露出一張年輕而又熟悉的臉,那“老頭”不再裝咳嗽,反而對陸景橫眉怒目,“陸景,你敢!”
陸景將那袋金元寶扔到后面,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奉太子之命守城,擅自離開京城的官員一律拿下,膽敢違抗者可以先斬后奏,沈大人,你說我敢不敢?!”
沈業臉色鐵青,但還真不敢再糾纏下去,他知道陸景是太子一派,這個時候為了殺雞儆猴,自己要是硬闖,怕是真得見血,只得恨恨的甩開袖子,“我們走!”
他要上車掉頭回去,陸景抽出寬刀橫在他面前,懶洋洋的道:“還得麻煩大人和令公子走一趟,否則陸某沒法向上面交差啊。”
沒想到自己特意找了高手易容還被發現了, 那小童被帶走前一臉的不可置信,陸景則掀起一個嘲諷笑,小犢子,你爺爺我玩易容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揪出一個渾水摸魚的,陸景伸了個懶腰,上舉的手還沒放下來,身體兀然僵在原地。不遠處進門停了輛馬車,趕車的頭上帶著頂氈帽,正唾液橫飛的跟官兵說,他要京城,他要見文將軍。
走到近前,這回看清楚,不但覺福,連蘇冬青都回來了,陸景心里恨不得罵娘,讓這個賊和尚把人送到梁州,怎么又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