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朝會。
按例馮信四更鼓后,就在秀兒的服侍下起床。他必須在五更時分趕到宮門,以應對當今天子劉宏有可能的傳召。
這時候路上早已經有了人流,許多官員乘著牛車,朝著北宮而去。
馮信混雜在這群人中,老老實實在宮門外門等候。昨天他已經再次與王允進行了一番商議。
實際上,王允也不過是一名侍御史,在這朝堂之上,也不過屬于較為低級的官員。
“陛下,臣要彈劾北軍五校貪墨糧餉!”
等到太監宣布朝會開始之后,朝會之中,與往日不同,顯得一片安靜。劉宏旁邊的張讓,盯著王允,眼色變換,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這時,王允站了出來,捅出北軍貪墨的事情。
朝堂之上,無數雙眼睛,朝著王允射來。
甚至有不好官員,心中暗暗搖頭,等著看王允的好戲。北軍貪墨,并非一日,很多人都知道,但沒有一人,敢將此事報給天子。
“什么,居然還有這種事?”劉宏聽了臉色一沉,關于禁軍,本就是敏感的話題,歷代天子,都在削弱常備軍,改為募兵制度。
劉宏雖然在玩樂上較為出格,但他并不糊涂。
“陛下!”衛尉陳武坐不住了,他負責掌管軍事,麾下出了這樣的問題,他自然有責任,“北軍將士一直恪盡職守,守衛都城洛陽以及宮城的安慰,歷來也沒有出現過北軍貪墨糧餉的事情發生,不知王允從何得知?”
王允面不改色,從袖口之中掏出一本賬本,交給了階下的小太監。
看到劉宏翻開賬本,王允才接著說道。
“陛下,本軍一共五千人,每人每月消耗口糧最多兩斛,也不過一萬斛的糧食。但三天前北軍呈上來的賬本之中,當月的糧餉消耗達到了兩萬斛的數量!”
王允捋了胡子。
“陛下,想必是記錄有誤,請陛下明察!”陳武咬牙說道,目光投向何進。
“陛下!”不待何進準備開口,王允借著說道,“得知此事后,我又調查了幾個月內的賬目記錄,每月的消耗都在兩萬斛!”
劉宏的目光看著陳武,陰沉了下來。
“陛下!”這時何進走了出來,“北軍五校皆是我大漢的支柱,輕易不應更換。況且如今王御史不過是憑著手中的一本賬本,具體的事情,還應該經過仔細調查!”
何進說話,有理有據,很難讓人想到,他曾經是屠夫出身。如今宦官橫行,軍隊將領貪墨糧餉,這也是常有的事情,若是真的查下去,沒有人的屁股會是干凈的。
但何進這么說的用意,不過是將事情拖下去。
只有拖下去,才能大事化小,自己再用別的手段,轉移劉宏的注意力,至于王允,何進已經為他想好了歸宿。
看向站在天子劉宏邊上的的張讓,何進心中冷笑,王允此番可是同時得罪了大漢朝最強大的兩股勢力。恐怕不要自己出手,張讓便能夠打發了王允。
曹熾可是宦官集團好不容易安排進北軍五校中的唯一一人,張讓豈會讓曹熾發生什么變故。
“不錯!”陳武趕緊說道,“陛下,這件事不可能只憑借一本賬目,得出結論。我相信北軍將士都是清白的,求陛下徹查!”
劉宏此刻心中也沒底,王允作為一個新人,站在朝堂之中,自然是不如何進等人在劉宏心中有分量。
這是,劉宏習慣性得朝張讓看去。
“阿父,你看?”劉宏小聲問道。
“陛下”張讓笑著地下腦袋,看著還跪在殿中的王允說道,“那就讓王御史拿出別的證據!”
雖然曹熾有向他匯報此事,但張讓老謀深算,不到最后時刻,絕對不會出手。況且,張讓還想見識一番,能想出如此計謀的倒是是什么人。
“不錯!”劉宏點點頭,看向王允,“王御史是否還有別的證據?”
“若是王御史拿出不別的證據,恐怕我要反過來參劾王御史誣告之最!”陳武恨恨看著王允,北軍的事情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他想不通如今怎么就會有一個新來的御史,如此不懂變故。
“陛下!”王允仰頭說道,“御史本就是風聞奏事,具體的調查,應該由陛下指定官員進行!”
就在陳武即將開口之際,王允繼續說道,“不過臣曾今派出一位屬官,去往北軍營地,收集到了證據!”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誰也沒有想到,王允不過入職才三五天的時間,行動卻如此迅速。突然,陳武想到,當時尤不平有向他報道王允屬官來到軍營的事情,當時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哦?”劉宏來了興趣,“那位屬官在哪?”
“就在殿外!”
“傳!”劉宏說道,站在殿外等待沒有多久的馮信,便朝著大殿走去。
這是他第一次在大漢百官面前正是露面,而今天的朝會,必然會被記載進入東漢的歷史。沒有人知道馮信是以怎樣的心情走上了這座稱為東漢權力中心的大殿。
“臣馮信,叩見陛下!陛下萬歲!”馮信雙膝跪下,目光朝劉宏撇去。
一個稍顯肥胖的男子,坐在那張椅子之上。臉上布滿贅肉,將下巴拉長,珠玉的冠冕和吊帶,稍微將額頭遮住。
星馳的雙眼,可以看出帝王如今縱欲過度,精力不濟。
“馮信,你可有證據?”對于一個屬官,劉宏沒有任何的關心,馮信根本達不到劉宏關心的程度。倒是劉宏身旁的張讓,看著馮信露出一絲興趣。
從曹熾的描述之中,他知道,這是一個聰明人,而且是一個能給自己帶來利益的聰明人。此時張讓心中突然起了一個心思。
“回陛下!”馮信依舊跪在殿中。“臣當日奉王大人的命令,去北軍營地調查此事,才得知,事情比賬本上面記載得更加嚴重!”
“更為嚴重?”劉宏臉色沉了下來。朝堂之上,何進看了馮信的目光,已經露出殺機。對他而言,馮信這種沒有背景之人,弄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不僅僅是糧餉,就是食鹽,兵餉,都有貪墨的跡象!”馮信冷冷看著陳武,心中說了聲對不住了,自己想要上去,陳武雖然沒有阻擋馮信的腳步,但阻擋了別人的腳步。
誰叫自己剛來洛陽,北軍就有把柄落在了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