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蓮的話,讓雨潤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
難道,對外面毀她名聲的傳言,小姐不打算採取措施?
但她一想到對方搬離寧國府舉動,雨潤似乎猜到了其中原因。當齊淑嫿離開後,她單獨被舒眉接見時,果然,證實前面她的猜想。
“沒有的事,怕什麼被人說的?有人愛嚼舌根,就讓她們嚼去吧!反正也傷不到我半點筋骨……”舒眉說這話時,一臉的淡然。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被拋在風頭浪尖的,是跟她不相關的人。
雨潤一時心急,走到舒眉跟前,問道:“小姐,您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了?您現在怎地連這個都不在意了?”
舒眉沒有答她,拿起手上的雨潤帶來的賬冊,埋頭看了起來。
在屋裡守著的番蓮,一見到這陣仗,以爲是自己在場,不方便她們敘舊,忙說要去借大少爺,隨後就退出了屋子。
見屋裡沒外人了,舒眉擡起頭,問起被她們當掉的首飾。
“東西都回來沒?”她現在只想早點了結此事。
雨潤點了點頭,道:“除了咱們在杭州當掉的,其它的都回來了。不過,也不要緊,那些都是前幾時興的款式,就是到市面上去尋,也不是找不回替代的。”
舒眉點了點頭,感嘆道:“當時,你們幸虧沒將祖傳的那盒當掉,不然,如今想尋回來,怕是難於登天了。”
雨潤羞郝地垂下頭,喃喃道:“雖然雨潤見的好東西不多,可那盒首飾是小姐您再三叮囑過,是祖上傳下來的,我哪裡敢大意?!”
舒眉微微頷首,又吩咐道:“明兒。你替我上一趟寧國府,把這批東西交到齊四夫人手裡,就說是齊四爺吩咐交給她的?!?
一聽這話,雨潤傻了眼,忙急聲問道:“真是姑……呃,齊家四爺交待的?”
舒眉嘴角一撇,笑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既然他給了人家名分,相應的待遇就要跟上,還有,跟其他人的糾纏就要斬斷。我最見不得拖泥帶水的。當初對他跟呂若蘭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
雨潤神色一黯,無奈地垂下腦袋。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像是想起什麼,朝舒眉又問道:“小姐,您不理外面的傳言,莫不是想從中抽身,省得又被她們拖進泥坑了?”
聽了雨潤的猜測。舒眉笑逐顏開:“想不到,你當了幾年官太太,長進此般快,連這些都能一下子想透!”
被她這樣一打趣,雨潤不禁羞紅了臉蛋:“小姐,您就別打趣雨潤了。這哪裡算得上長進。不過是這幾年,跟那些官太太交道打多了,聽她們私下議論。知道了些大戶人家後宅的陰私?!?
舒眉眼皮微跳,不由想考考她,遂問道:“哦,你倒說說看,此次流言的發起者。她到底有什麼意圖?”
雨潤深吸一口氣,開始談自己的看法。
“這些流言。明著在傳您跟鄭太夫人之間的恩怨,實則是把您架在火上烤呢!不說重新激起您的怒氣,讓您不會輕易回去,就是陛下那邊,聽說之後,只怕也不忍心讓您再去受苦了?!?
舒眉點了點頭,笑道:“還有一點你沒說到。此次流言將兩家矛盾公開,破壞兩家關係也是目的之一。畢竟,太夫人是兄弟倆的親孃。俗話說,兒不嫌母醜。鄭太夫人做下再離譜的事,做兒子的也只能忍著,他們還能迫她出來謝罪不成?”
雨潤聽了,連連點頭:“這樣一來,兩家的關係豈不是……要是太夫人真回不來了,小姐,齊家不會怪到您頭上吧?!”
“那倒不至於!寧國公還沒那麼胡塗!”舒眉想了想,又補充道,“所以,現在咱們的態度很重要,跳出去沒準就中計了。”
雨潤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心裡卻是清楚的。
小姐不欲搭理流言,最主要的原因,是想斷絕姑爺的念想,省得又被他拉進齊家的渾水中。
雨潤想到明天的任務,心裡不由打起鼓來。
她是既盼望到時能碰到齊峻,當場探探他的反應,又怕最終結果,見到他跟秦氏夫人琴瑟和鳴。那樣一來,自家小姐徹底沒什麼指望了。
不知雨潤心中所想,舒眉見她滿面疲色,忙叫來僕婦把她帶下去休息。
衆人所不知道的是,半夜的時候,雨潤半夜醒來後,總覺心裡不踏實。在舒眉熟睡後,她特意偷偷找到番蓮,向對方打聽舒眉如今的情況。
“……已經跟那邊徹底斷了,連我的賣身契都轉到她手裡了。”
番蓮哪能不知雨潤的心思,她之所以最後選擇留在舒眉身邊,守護大少爺,心裡還揣著哪天他們複合的願望。
畢竟,妹妹當年付出自己的性命,不能一點價值都沒有。
“那位秦夫人到底……她……”雨潤本想詢問,秦芷茹跟四爺感情如何的,也話剛到脣邊,她突然想起,以前跟在小姐身邊時,曾暗中觀察此女的眼神。
當初,小姐跟著四爺向竹述先生拜師時,秦姑娘臉上堆起的笑容,以及躲閃的眼睛,讓她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番蓮嘆息一聲,道:“孩子都有了,還能怎樣?她跟四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自然不一般。呂姑娘沒來京時,她經常來府裡做客的……”
雨潤默然,她不由想起,從蕭大嫂口中得知,秦氏夫人懷上姑爺孩子時,對小姐的擔心。
那時,小姐已經去了溫州府,她留在金陵打理生意。金陵城裡達官貴人的女眷,還曾私下議論過,說難怪小姐要送“休書”到南邊,指不定是被齊家逼的。
“在路上我聽人議論,說國公爺曾出了個兩全齊美的主意,命四爺將小姐接進府裡,不知小姐她爲何不答應的?”雨潤不敢當面問舒眉,只得在番蓮這裡打聽。
番蓮一怔,忙說道:“姑奶奶的脾性,你還不知道?她巴不得找由頭離開齊府。哪裡肯接受的這個的?”
番蓮的話,讓雨潤心頭一震,頭腦立刻清醒過來。
是啊,她自己做了母親之後,總想著大少爺若是沒爹,好生可憐,卻全然忘了當初她們主僕在寧國府過的是什麼日子。
雖說喜歡攪事的高氏不在了,可兩女共侍一夫,也確實不像話。
若是二者身份上有差別,那還好一點,起碼一人是正室,另外一個只能選擇退讓。
可如今算怎麼一回事?
瞭解了大致情況後,雨潤就跟番蓮告了別。
第二日,她從寧國府回來後,跟舒眉彙報了一眼,就回到了客院,一個人關起門生起悶氣。
半夜,番蓮又來找她,雨潤才聊起她在寧國府的所見所聞。
“你是不知道,有多可氣!五姑奶奶聽信外面的謠言,衝回寧國府,找國公爺和四爺做主,說要來找小姐要人……我還從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公侯千金……”雨潤忍不住跟番蓮抱怨起來,說到後面,她突然意識到,齊淑嬈是眼前這女子舊主的妹妹,頓時停了下來,一臉無措地望著對方。
番蓮理解地笑了笑,安慰她道:“你不必這樣!我如今是姑奶奶的人。齊府那邊的女眷,跟我沒什麼關係了?!?
其實,她也瞧不上五姑奶奶。高氏借她之手,暗害她的嫂子和侄兒,結果她清醒過來後,不僅不追究高氏的責任,還跟對方打的火熱。
從那時起,番蓮在心底對鄭氏母女,徹底失去了好感。
“她還說了什麼?”番蓮不禁問道。
雨潤苦著個臉,答道:“四爺勸她說,不可能是咱們小姐乾的,是有人中傷。說他要去查查,糾出背後造謠的罪魁禍首……”
這句話讓番蓮眼前一亮,只見她一把抓緊雨潤的手,急切地問道:“此話當真,如真是從四爺嘴裡說出來的?”
不知她爲何這般激動,雨潤輕輕地點了點頭:“四爺還讓我捎信給小姐,說讓她放寬心思,他定會抓出幕後兇手,到時還她一個清白的?!?
雨潤的話讓番蓮倍感興奮,她又追著確認:“四爺真這樣說的?當時是怎樣的情景,你跟我好好說說!”
想到番蓮畢竟是齊府出來的,雨潤也沒好瞞她,將她去寧國府的過程,全都說給了她聽。
“當時,我把首飾遞給秦氏夫人時,四爺跟五姑奶奶還沒過來。等我要告辭回去時,在枕月湖邊碰到了他們……”
“四爺沒問你來做什麼?”想起上次遞銀票時,齊峻一怒之下,把銀票和地契全撕掉的情景,番蓮至今心有餘悸。
“怎麼沒問?!他還讓人去取銀票,說是上回小姐給他的……”雨潤一邊說著,臉上一邊露出古怪的神色。
當時,齊淑嬈見到齊峻手裡大疊銀票,眼睛都看直了。
後來,聽說是舒眉之前當掉首飾的賠款,她纔沒有做聲,又嘟囔,說別以爲這樣,就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氣得雨潤恨不得一耳光煽過去。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在番蓮跟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