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竹聲聲除舊歲,家家戶戶迎新春。
在色色寒冬的時節,過年總能為如此地冷峭的日子帶來熱絡和歡欣。
但是,對于在刀口上討生活的江湖過客而言,他們是沒有年可過的人,他們的日子依舊是在腥風血雨中度過。
只要碰上仇敵冤家,就是年夜、初一也得流血斷魂,誰會去計較新年掛彩是吉、是兇?能夠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江湖人的日子心酸嗎?
至少,墨瞳并不覺得。
雖然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過年時沒有過年,但他反倒學會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情,去欣賞尋常人家過年時,興奮熱鬧的景象。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挺新鮮,也挺好玩。
大年初一,墨瞳和墨星襯著雪露天晴的大好氣候,準備翻越橫嶺山區,進入南城之際。
由于時值隆冬大寒之際,山區景色除了一片白皚皚的積雪,并無特殊之處。
正午,陽光偶爾自云層后,懨懨地探出頭來,意思意思的普照大地。
墨瞳兩姐妹也因此,需要一腳高、一腳低的踏著化雪后的爛泥地,狼狽前進,墨瞳幾乎是腳不沾泥的瀟灑而行,而墨星卻有些狼狽,身上濺了不少泥點。
“奶奶的老天爺,真是不懂得體諒百姓疾苦,干嘛不干脆出個大點兒的太陽,好將地上的泥巴曬干,讓百姓好走路嘛~”看著墨瞳瀟灑的模樣,墨星忍不住咕咕噥噥的抱怨。
為什么小瞳瞳看起來那么悠閑自在的樣子啊?就學了個三江神腿,有必要醬紫賣弄,讓她羨慕嫉妒恨得不要不要的么?
心理陰影面積越來越大的她一邊咕噥一邊用自己明媚的大眼四處張望,當看到墻上張貼的明黃告示時,嬌軀一震,腳下疏神一滑,“啪!”的脆響,五體投地的摔入爛泥之中。
“怎么才走這么點路就累了?”墨瞳聽到聲音回頭,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放聲大笑,消遣道,“阿星,就算你想休息,也不用這么費事的趴地上吧?你明知道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不會拒絕的!”
魔魅的目光飄過不遠處的茶樓和茶樓旁的成衣店,她臉上笑意更深,有多久,沒有看到阿星犯二的樣子了?
這樣魂不守舍的跟著她在江湖上廝混,東躲西藏的不想被那個腹黑的男人找到,她甚至不愿去求助冷則,就怕和邪王殿下交情好的男人會將她賣掉。
兩姐妹就這樣在江湖上漂泊,沒有接到一個生意,身上的錢快花光了,她們就賣掉了自己的馬,安步以當車,順其自然過得逍遙自在。
翻過這個山嶺,她們就可以到達傳言中野獸極多,沒有人敢進去的森林,到那里,她可以找到自己童年的快樂,幼年的溫暖。
墨星濺了滿頭滿臉的泥,不是滋味的撐身而起,甩著頭大叫,“小瞳瞳,你真沒同情心,看我摔倒也不會拉我一把,竟然還消遣我,這算什么嘛!”
她小臉鼓鼓的,紅撲撲的好像熟透的紅蘋果,嬌艷欲滴,讓人垂涎。
“算是落井下石!”墨瞳瀟灑而笑,飄到她面前,小手擦著她臉上的泥漿,低聲道,“誰讓你學了提起輕身的功夫,卻不會運用呢,摔倒怪我嘍?”
“誰說我不會?”墨星一邊擦著頭發上的泥,一邊不服氣的撅嘴,“我就是一直提氣,一直提,一直提,提到后來快沒氣了,想要換口氣,才會變成爬地烏龜,啃了滿嘴泥嘛,你也不知道安慰我,太喪心病狂了!”
看著她撅嘴的可愛模樣,墨瞳哭笑不得,搖頭輕嘆,“教你提氣是要你將體內真氣順著經脈自然流動,我什么時候告訴你,提氣是憋氣?”
雖然,很早之前,她自己也將提氣當成憋氣,但那都是很早之前的糗事了,墨星別的事情冰雪聰明,怎么到這里,就反應愚鈍、領悟力下降了呢?
墨瞳姑娘咬著手指裝呆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用懷疑的目光望著這個和自己從小狼狽為奸的好姐妹,她的智商,去哪兒了呢?
“再說嘛!”墨星撅著嘴滿臉不樂意,怪罪似得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學問,看到書就頭疼,有些事如果不解釋清楚,我很容易運用自己高超的幻想去誤解的。”
心里卻忍不住腹謗:小瞳瞳你的文采也不咋地,張冠李戴什么的、胡攪蠻纏什么的、東拉西套什么的,才是你的絕活兒,不是么?
不要以為你跟著那個腹黑的男人廝混了一段時間,就變成學問家了,我可不信你那些亂七八糟的言論,是鳳君邪那男人教給你的。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墨瞳無奈,拍著額頭,學者老學究的樣子長嘆,臉上的神采飛揚、春風滿面引得附近茶樓的男子無法移開目光。
二樓雅座緊緊打開一條縫的窗戶中,露出一雙漆黑冰冷中透著無情睿智的眸,緊盯著她窈窕歡快的身影,眸色晦暗不明。
“朽木不可雕也!”墨星神奇無比的接道,“糞土之墻不可污也!這句詞我倒是知道,之前師傅老這么數落我們的!”
“知道自己是朽木、是糞土之墻就好!”墨瞳嗤笑,用手帕將她鼻尖上的泥點子抹去,“下次教你的時候,不懂的地方要問,別不懂裝懂,接過只學了個半吊子功夫!”
就如在k組織一般,兩姐妹一起出手才是決定殺手,不然有她在,墨星最多算第二,或許第二也排不上,這就是智商和學問的區別。
墨星糗大的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我是說我知道那三句話怎么說,不是說我知道自己是朽木,小瞳瞳你能不能不要總醬紫損我?會古代的功夫了不起啊?”
“少廢話!”墨瞳擰了擰她的鼻尖,啐笑,“弄干凈身上快點上路,據說這里已經是羅剎宮的勢力范圍,冷則那奪命修羅做事喜怒無常,我懶得和他搭上?!?
實際上,是怕被人家知道了行蹤,告訴那個現在還在無頭蒼蠅亂跑找人的暴躁男人,如果被那男人找到,按照她對那腹黑男人的了解,未來的日子會非常的……悲慘!
她腦海中已經浮現邪王殿下邪笑著,風輕云淡的將她撕成兩半扔掉,然后優雅拿手帕擦手的情景。
被自己腦補的場面嚇得嘴角狠狠一抽,她小聲咕噥了兩句什么,便瀟灑的甩了甩烏黑長發和艷紅色繡罌粟花暗紋的衣袖,姿態優雅的轉身,走向那告示墻,“阿星你看到了什么?魂不守舍的栽這么大跟頭?”
“喜怒無常?”墨星沒聽到她的話,擰干身上的水漬,看著已經報銷的新衣服,忍不住嘀咕,“那不是和你是同一個德性?”
要論喜怒無常,整個k組織也沒有人敢和眼前的這狼女比啊,看到鮮血就發瘋,硬生生用雙手把人撕成兩半下鍋的事兒,她可沒少干。
所謂的小魔女算什么,她簡直就是羅剎的化身,修羅的代言人,心狠手辣、殘忍無情就是她的真實寫照,讓所有人聞風喪膽的嗜血殺手好吧?
“胡扯,我怎么會和冷則同樣德性?”墨瞳回頭,猝然出手敲了她一記爆栗子,笑罵。
“是?。 蹦侨嘀淮蛲钡哪X袋瓜,苦著臉委屈得撅嘴,“你說的嗜血修羅怎么能和你比,差太遠了好不好?”
她這話是暗指墨瞳和冷則相比,更加的喜怒無常,才會一出手,就直接敲她的腦袋,不笨也被她給打成蠢蛋了。
墨瞳冰雪聰明,自然能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秀眉一挑,佯怒道,“死阿星,你說什么?是不是皮癢了,需要我給你松松?”
說著,她掰了掰手腕,作勢要動手。
墨星狡黠一笑,一扭細腰急竄而出,順手王后甩了一把泥濘,口中戲謔大叫,“哎呦呦,小瞳瞳你是惱羞成怒了么?”
墨瞳輕而易舉的閃開她甩出的“暗器”,無意追逐她輕快的身影,只是含笑的看著告示上清晰的篆字,目光幽深。
“阿星,你快來看!”看到一行較小的字眼時,她莫名其妙的心頭一跳,低聲道,“告示上說,冀州之亂難平,皇上準備御駕親征,正在全國募兵呢!”
“御駕親征是皇帝老兒的事情,募兵是軍部的事情,跟老娘有鳥毛關系?”墨星很不屑的從鼻子里哼出嫌棄。
話雖如此,她還是乖乖的走了過來,明媚的大眼緊盯著寫滿字的告示墻,臉上表情越來越凝重,難道,這是真的?
看到告示右下角的印鑒,她嬌軀一震,明媚大眼寫滿了不敢置信,竟然是風君梧的印鑒,這不是普通的告示,這是皇榜?。?
“說真的,阿星你真的不擔心嗎?”懷疑的看著墨星干凈清秀的側臉,墨瞳的聲音壓得很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能看出來你對風君梧是有感情的,為什么要離開呢?”
“他是皇帝,一國之君,伴君如伴虎,我才不要!”別扭的低頭,墨星不讓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擔憂和痛楚,好看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想回去就回去吧,我們兩姐妹沒有必要拴一起!”小手放在她香肩上,墨瞳妖嬈一笑,性感媚人的慫恿道,“那么清純的絕世好男人,估計是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個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你還不快回去找他?”
“你不也一樣?”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墨星哼了哼,“邪王對你不也是情深意重的,你干嘛要離開?就因為身份懸殊?他會在乎什么?”
“他……”陡然提起這幾個月都在回避的名字,墨瞳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聽到身后有輕喚自己的聲音,她回頭,看到茶樓門口站立的一男一女,頓時喜笑顏開,“你們怎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