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回京·擦肩而過
十天后,花桃夭的傷已經基本無礙,可以下床自由行走了。
鳳傾的記憶雖然還是有些錯亂,卻已經比之前要清晰了好多。這一天早上,她找到花桃夭,決定離開忘憂谷,返回京城。
“花桃夭,我準備明天離開這里,回金都城。”鳳傾直接推門而入,就看到花桃夭尚未起床,此刻正坐在床頭,手里捧著一本地理傳記看得仔細。
房間里盈滿了淡淡的桃花香氣,花桃夭便于這一室的馥郁里,只穿了一身淡紫色中衣,安靜地靠在床頭。如綢緞般的墨發隨意披散著,未加任何束縛。有一縷碎發垂落下來,遮擋住小半邊臉頰,平添幾分妖媚風情。
都說認真做事的男人最迷人,看著這樣的花桃夭,鳳傾眼中涌起一抹一閃而逝的驚艷。心道,這只妖孽,簡直就是禍國殃民的妖精,也不知道將來哪個女子可以有幸長伴左右?
聽到開門聲,花桃夭合上書,轉頭看過去。桃花眸黑白分明,清澈動人。“阿傾。你要回京?”
鳳傾也不客氣,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大大剌剌地坐下來。一只手肘擱在身旁的桌子上,一只手隨意地攪弄著胸前的發絲,點點頭。“嗯,離開太久了,也不知道爹娘他們怎么樣了。”
“是該回去一趟了。”花桃夭有些怔然,心中某個地方隱隱作痛。
鳳傾抬手撓撓耳朵,“那個,你呢?是準備繼續留下來養傷,還是?”與她一道離開?
花桃夭身子往后仰了仰,下巴微揚,出口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旖旎。“我回桃夭殿去。冰國近來大小動靜不斷,我也該回去看一看了。況且--”
語氣頓了頓,花桃夭轉而看向鳳傾,言語間不無擔憂。“花鈴的蹤跡還是沒有找到,總歸是個隱患。我必須盡早找到她,將她徹底鏟除。”
花鈴那個女人實在是太狡猾了,幾次三番都被她給逃了。如今羅剎宮、流仙閣和桃夭殿的人都在追殺她,她竟能安然無恙,只怕是背后有人相助呀。
說起花鈴,鳳傾的神情也變得暗沉起來。這幾天,有關她和君憐卿之間的事情,花桃夭都已經跟她講得差不多了,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和花鈴之間的恩怨的。說起來,花鈴一事,還是因她而起。
“花鈴那個女人,的確不可留。”鳳傾鳳眸微瞇,眼底殺意迸射,再轉向花桃夭的時候,卻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無害模樣。“都是我連累你了。”
花桃夭一愣,繼而笑道:“說什么傻話呢!我這么做,也不全是為了你。你也知道,我身為冰國皇子,我和她之間本就水火不相容,遲早都要對上的。”
知道花桃夭這是故意寬慰自己,鳳傾也不點破。只是裝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來,下巴干脆擱在桌子上,腦袋好似一個不倒翁,搖啊搖啊搖。“唉,桃夭美人兒如此善解人意,倒真是讓吾倍受感動啊!來生人家為你做牛做馬,以報汝之大恩大德何如?”
花桃夭笑意妖嬈,干脆側躺著身子,一手支著下巴,笑得滿臉風騷。“阿傾,人家不止是善解人意,其實更善解人衣喲。至于做牛做馬什么的,就先算了吧,不若做個紅顏知己好了。”
因為花桃夭身上本就只穿著中衣,如今這么一側躺著,胸前的衣襟便微微散亂開來。露出來的小片肌膚細膩、緊致、光滑,蝴蝶骨欲遮還露,好一片誘人風光。
鳳傾咂咂嘴,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了眼花桃夭胸前的春光,看一眼,再看一眼,這才干咳兩聲,沉吟道:“好像不行哎。”
“為何?”花桃夭不滿,桃花眸里水波蕩漾,瀲滟的薄唇亦微微嘟起來。這女人竟連下輩子都不愿意許他么?
鳳傾坐直了身子,大大方方回道:“因為本少的下輩子,已經預定給綰綰小美人了啊!綰綰說過,下輩子她要做一個癡情男子,伴我左右。”
“……”花桃夭頓時內傷了。敢情他下輩子都晚了一步!
正午的時候,鳳傾便回房簡單地收拾了一些必備物品。她這人雖然懶散,可是做事之前,該有的準備還是絕不含糊的。當然了,她也沒忘記順帶著幫花桃夭收拾了一份,尤其是特意為他多準備了幾份銀兩,也免得他再為了一個包子花光所有!
花桃夭也沒閑著,時隔幾日,再一次親自下廚,做了不少各色點心,帶著路上吃。望著那一籠籠一屜屜形狀精美、口味極佳的點心,鳳傾只覺得自己口水分泌得格外旺盛。心道這男人,除了太不正經了點兒,太敗家了點兒,然后太路癡了點兒,其實真的是個絕世好男人啊!
第二日清晨,鳳傾與花桃夭辭別了忘憂老人,一起坐著馬車離去。剛到忘憂谷谷口,就聽到車后有人追來。
“鳳、鳳師叔,等等我--”
“小五?”鳳傾有些不解,掀開車簾子,示意車夫停下馬車,然后就看到第五鈺一身白衣,身上背著個包袱遠遠地追來。
第五鈺很快便到了馬車旁邊,臉頰因為長時間的奔跑而紅紅的,他氣喘吁吁地看著鳳傾,囁喏道:“鳳、鳳師叔,鈺兒想跟著您一起走。”
“哦?你為什么要跟著師叔一起走?”鳳傾斜坐在馬車之上,歪頭好笑地看著面前面紅耳赤的少年。
第五鈺使勁地喘了兩口氣,“鈺兒想跟著師叔一起去京城長長見識。”
“唔,你就不怕師叔到時候再拿你試藥?”鳳傾單手支著下巴,笑得人畜無害。
第五鈺被鳳傾這么一笑,頓時便渾身的寒毛迎風起立。他怕怕地吞了口口水,蚊子似的哼哼道:“不、不怕。”
“嗯……為什么?”鳳傾很好奇。這小子怎么忽然間膽子變大了。
第五鈺雙手絞著衣襟,小臉紅撲撲的,一雙黑眸更是因為緊張而變得濕漉漉的。他說:“師叔發過誓,若是再拿鈺兒試藥,就……就討不到媳婦兒。”
噗--
鳳傾差點噴出來。她干咳一聲,一只手伸過去,捏住第五鈺的下巴,嘖嘖道:“嗯,是,我是說過。不過,討不到媳婦兒就討不到吧,大不了以后把小五娶回家做小媳婦兒便是。”
第五鈺立即嚇得臉色通紅,簡直可以滴出血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鳳、鳳師叔,鈺兒……鈺兒是男子,怎、怎么能做小媳婦兒?”
鳳傾笑得一臉不懷好意,那樣子就好像大灰狼在誘拐小白兔。她松開對第五鈺的鉗制,說得意味深長。“小五啊,難道你不知道,你家師叔我向來最好男色,尤其是像小五這般青蔥水嫩的妙人兒。嘖嘖,瞧著細皮嫩肉地,看著就想咬上兩口啊。”
第五鈺欲哭無淚,他可不可以說,他其實已經后悔了?他不要去京城了!他要返回忘憂谷!
鳳傾卻已經返身回到車廂里了,閑閑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從里面傳出來。“小五啊,還不快點上來?”
“哦。”第五鈺忙不迭答應著,戰戰兢兢地緊跟著爬上了馬車。才一走進馬車廂,就感覺有兩道意味深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他下意識地抬頭望過去,就看到花桃夭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花、花師叔。”第五鈺弱弱地打著招呼,這忘憂谷里,誰不知道花師叔最喜歡鳳師叔了?剛剛鳳師叔卻說要娶他做小媳婦兒,花師叔肯定是因此記恨他了。
嗚嗚,第五鈺好想哭,他怎么這么倒霉啊,居然同時得罪了這兩尊煞神!
一路上,第五鈺都將自己縮在角落里,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倒是花桃夭和鳳傾兩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馬車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著,一騎快馬迎面疾奔而來,擦著馬車的一邊急速而過。馬蹄揚起的風吹起車簾一角,花桃夭目光下意識地望過去,就看到一抹白色一閃而過。他怔了怔,卻沒過多糾結,只當是過路人罷了。
鳳傾捕捉到花桃夭眼底的疑惑,問道:“怎么了?”
花桃夭搖搖頭,若有所思。“沒事。”他說著,修長的手指拈起一塊桂花糕,遞到鳳傾面前,“路還遠著呢,再吃點。”
鳳傾也不客氣,接過來便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點心。一邊吃還不忘一邊贊嘆:“唔,真好吃!”
花桃夭勾唇輕笑,魅惑從骨生。“好吃就多吃些。”
一人一馬與馬車就這般擦肩而過,背道而馳,直到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君憐卿連著趕了半個月的路,總算是趕到了忘憂谷。一路上風餐露宿,如今已經是落得個滿身狼狽。風塵仆仆的樣子,哪里還有一星半點仙姿飄渺、姿容無雙的樣子。
不過,只要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鳳傾了,君憐卿便覺得欣喜異常,即便是再苦再累,也覺得甘之如飴。
忘憂谷外有多重陣法,好在君憐卿精于此術,想要破解倒也不難。從最后一重陣法中走出來,就看到一青衣老者迎風而立,那人鶴發童顏,發須花白,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早在君憐卿到達忘憂谷谷口的時候,就已經有弟子跑去稟告了忘憂老人。如今見到君憐卿本人,他不由得心中暗暗感嘆,果然這小子絕非池中物,長得好看不說,武功更是了得。也難怪他那個劣徒會對其傾心相許。
如今,將君憐卿與花桃夭一比,兩人倒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啊!忘憂老人一臉高深莫測地捋了捋胡須,心中默默地為自家大徒弟抹了一把辛酸淚。心道,小桃兒若是輸給了這樣一個對手,倒也不算丟臉。
當然不管忘憂老人對君憐卿的評價有多高,在他的心里始終還是向著他家乖乖小桃兒的。
忘憂老人負手而立,身姿筆直,一身青衣隨著山谷中的風飄揚。他面無表情,問道:“不知金夏國君此來我忘優谷,有何貴干?”
君憐卿并不意外忘憂老人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只是得體地微微一笑,霎那間好似百花盛開。“我來接傾傾回家,還望師父成全。”
如果他沒猜錯,當日擄走傾傾的人,應該是眼前這位忘憂老人無疑。君憐卿心底疑惑不解,想不明白忘憂老人為何要擄走鳳傾。但是,不管怎樣,他是她的師父,自己尊重他一些,也是應該的。
嗯,不驕不躁,有理有度,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忘憂老人在心底暗暗地為君憐卿打了個勾,不過,他的徒弟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娶回家的,尤其是這個男人還曾經在大婚當日缺席。盡管是有原因的,但也不可輕易原諒。
“金夏國君說笑了,老頭子不過是一山野之人,何敢當閣下一聲師父。至于傾兒,她并不在此處。來人,送客!”忘憂老人說完轉身就要走。
君憐卿急忙喚住他,態度誠懇:“師父,您是傾傾的師父,自然也是我的師父。我知道傾傾一定就在這里,還請您讓她出來與我相見,可好?”
忘憂老人冷笑,心里忽然冒出來一肚子的壞水。“金夏國君言重了,傾兒的確不在此處,你來晚一步,她已經與我那大徒弟一道離去了。”
“花桃夭?”君憐卿語氣篤定。難怪這些日子,不見花桃夭繼續尋找傾傾,原來是已經知道了她的下落。
可惡,居然落后了一步!
“你說得沒錯。”忘憂老人神色不變,心底下卻已經奸笑了不下一百次,“我的兩個徒弟兩情相悅,自然是要一道離去的。”
“兩情相悅?”君憐卿笑得云淡風輕,半點不相信忘憂老人的鬼話,“師父,傾傾是我的妻子,這一點,是不會因為您這么一句無禮的話而有任何改變的。”
君憐卿面色不變,雖然聽說鳳傾和花桃夭在一起,心里多少有些酸意,但是他相信鳳傾的為人。她若是喜歡花桃夭,早就喜歡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忘憂老人似看出了君憐卿并不相信自己的話,于是又跟著加了一句:“金夏國君有所不知,傾兒與千尋,可是已經宿在一起了。”
唔,忘憂老人壞壞地想著,他也沒說謊啊,那一夜山洞內,那倆乖乖徒兒可不就是“獨處一室”?
君憐卿仍舊一臉云淡風輕,心底的酸意卻更重了一些。他語氣很淡,但明顯多了幾分涼薄。“師父,女兒家的名節最是重要,您這般說,對傾傾不好。”
忘憂老人決計再下一劑猛藥:“老頭子忘記說了,先前傾兒中了移情之毒。”
“移情之毒?那是什么毒?”君憐卿心底忽然涌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忘憂老人神秘一笑,“所謂移情,就是移情別戀,中毒者,會導致記憶錯亂,將對所愛之人所有的喜歡全部轉移到醒來后所見到的第一個異性身上。而傾兒醒來后,見到的人正是我那大徒弟花千尋。”
這一次,君憐卿的臉色終于有了細微的變化。他掩在衣袖下的手下意識地握起來,看著忘憂老人的眼神諱莫如深。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鳳傾的師父,他想,他一定會忍不住直接沖上去殺了他的!
忘憂老人卻仍舊繼續添油加醋,“還有一事。那日,千尋中了媚毒,那毒……無藥可解。也就是那一日,他們二人同宿一室--”
“夠了!師父!您不必再說!”君憐卿臉色隱隱發黑,眼底是無邊無際的冷意。他看著忘憂老人,強壓下心頭的怒氣,定定地說道,“不管怎樣,傾傾是我的妻子,這一點,永不會變!”
即便是--
君憐卿深呼吸一口氣,不愿意再繼續想下去。只要一想起,鳳傾與花桃夭兩人同處一室,一個身中移情之毒,一個身中無解媚毒,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給狠狠地揪住。無邊的窒息讓他喘不上氣來,只覺得這天清云淡的忘憂谷,此刻竟是烏云壓境。
“既然傾傾不在此處,朕……告辭!”君憐卿冷冷地說完,轉身離開。原本對忘憂老人的敬重,已然蕩然無存。那兩人都精通醫術和毒術,根本就不可能那么輕易中毒,除非,那個下毒之人根本就是他們的師父!
忘憂老人看著君憐卿漸漸遠去的身影,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喂,臭小子,有你這么尊師重道的么!這么不禮貌,傾兒會喜歡你才怪!”
君憐卿身形微頓,心底痛且怒。三個月來的思念,在這一刻,悉數化為了滔天的怒火。只見他衣袖輕拂,一股強勁的內力便如颶風一般排山倒海席卷而來。不過眨眼間,那將忘憂谷層層保護起來的陣法,便化為了須有。
忘憂老人驚得眼珠子幾乎突出來,他肉痛地看著眼前一地的狼藉,欲哭無淚。暗怪自己就是嘴賤啊,干嘛說那些有的沒的?這下可慘了,若是以后傾兒怪罪起來,他該怎么辦?
但是,對有些人來說,毒舌幾乎成了一種本能,就好像這個時候的忘憂老人。他看著滿地狼藉,氣得直跳腳。一邊吹胡子瞪眼,一邊對著君憐卿的背影吼道:“臭小子,這么粗魯!我家傾兒才不會喜歡你!哼,你就去找她吧!等你找到她,她和我家乖乖小桃兒連娃兒都能跑了!哼!”
話落,又是一陣風起云涌。忘憂老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忘憂谷東側的一整排房舍在頃刻間倒塌,碎了一地的殘垣斷壁,那叫一個崩潰。
怎一個凄慘了得喲。
忘憂老人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張嘴就要繼續毒舌。卻不料,君憐卿忽然間回過頭來,看著他的眼神幽深莫名。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扭扭捏捏的樣子,免得再次禍從口出。嗷嗷嗷,光重新布置那些陣法和修繕這些房舍,就要好多銀子啊好多銀子!這個徒女婿要不要這么狠啊!
肉痛啊!
扁著嘴,看著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的忘憂谷,忘憂老人好一陣哭天搶地。哭了好半天,這才吩咐弟子該布置陣法的布置陣法,該修房子的修房子,然后衣袖一甩,扭頭回了自己的院子。隨著他的走動,手指間一枚白色瓷瓶化為虛無。那里面,裝著的,是這世間僅存的一份移情之毒。
忘憂老人有那么一瞬間是想給君憐卿使用移情之毒的,只要他中毒,移情別戀后,說不好還真就成全了花桃夭了。但是,又想起自己的兩個徒弟已經因為自己的糊涂和任性遭受了那么多折磨,如今好不容易才又尋回了平衡點,他老人家還是不要再去摻合為好。
唉!兒孫自有兒孫福!
鳳傾和花桃夭連著趕了多日的路,兩人在距離金都城不遠的一座小城分別。臨別前,花桃夭再三叮囑鳳傾,一定要小心防范花鈴,那個女人狡猾得很,說不好什么時候就會冒出來,給人家背后捅上一刀子。
鳳傾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花鈴若沒有一些手段,也就不可能打敗那么多兄弟姐妹,登上皇位了。不過,她倒是更擔心,花桃夭此行回冰國,只怕是危機重重。
“好了,阿傾,你不用為我擔心。”站在馬車下,花桃夭對著鳳傾笑瞇瞇地說道。在他的身后,無聲地站著兩名青衣男子。
鳳傾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那兩人,氣息沉穩渾厚,應該是武功了得之人。她點點頭,從衣袖里摸出一枚羅剎令副令,遞過去。“這個給你。若有需要,可憑這枚令牌任意調遣羅剎宮的眾人。你……保重。”
花桃夭接過令牌,眨巴眨巴桃花眼,笑嘻嘻道:“阿傾,這可是你送人家的定情信物?”
鳳傾二話不說,本能地想要飛起一腳踢過去,忽然間看到花桃夭身后的兩人,遂又強忍下來,只咬牙切齒道:“是啊,你快拿著這令牌給老子滾吧。”
花桃夭小心翼翼地收起令牌,語氣仍舊一副輕佻模樣。“阿傾,你先走,我看著你走。”
鳳傾沉吟了一下,沒再說什么,轉身就要跳上馬車。
花桃夭卻忽然叫住她,聲音低沉好聽:“阿傾。”
鳳傾步子一頓,回過頭來,不解地看著花桃夭,就見他眼底是難得的認真。“怎么了?”她問。
花桃夭沒有回答,只是忽然上前,將鳳傾擁進懷中。這個擁抱無關風月,唯有淡淡的情意流轉其中。他說:“阿傾,保重。”
鳳傾猝不及防被花桃夭抱了個滿懷,本能地就想要推開,卻在聽到他那一聲低語的瞬間伸出去的手頓住,改為抱住他的腰。感受著他微微紊亂的心跳,嗅著馥郁的桃花香氣,她輕輕地點點頭。“你也保重。”
然后,花桃夭放開鳳傾,眉眼含笑。“走吧。”
鳳傾有些木然地跳上馬車,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馬車幕簾之后。
街道上人不多,馬車前行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花桃夭就那般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衣袂翻飛,恍如天人。他望著視線中的馬車越來越遠,越來越小,那執著又帶著幾分期盼的神情漸漸染上幾許落寞。
始終都沒有回頭呢,哪怕是回頭再往他一眼,也好呀。
就在花桃夭滿心失落,眼底一片黯然地想要轉身的時候,一道堪比天籟的聲音忽然遠遠地傳來。“花桃夭!我在金都城等著你回來!”
花桃夭豁然抬眸,就看到紫衣少女站在馬車上,對著自己遙遙地揮舞著手臂,寬大的衣袖在風中揚起,帶來一陣暖意,瞬間驅散了他周圍的寒涼。
嘴角綻放出一抹絕美的笑容,桃花眸里剎那間綻放出漫天的桃花。花桃夭便于這空寂的街道上,眼眶微濕。良久,他輕聲說道:“我會回來的,活著回來。阿傾,等我。”
鳳傾回到馬車里,信手拈起案幾上的點心,再入口,卻覺幾分苦澀。花桃夭此去冰國,怕是艱險重重。內有景王宇文烈伺機謀權篡位,外有皓月國大軍虎視眈眈,再加上一個堪比定時炸彈的花鈴,可謂是內憂外患。
好在花桃夭收下了她的令牌,她也已經吩咐下去,讓羅剎宮的人密切關注著冰國的一切。一旦發現危險,便在第一時間出手援助。這也多少讓鳳傾放了心。
馬車還在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車轱轆碾壓地面的聲音一下一下地敲擊在人的心底,令人莫名煩躁。良久,一聲輕嘆從唇角溢出,鳳傾身子倚著車廂,心中默默祈禱,只愿那人一世靜好。
鳳傾帶著第五鈺回到金都城之前,先在臨近的一座小鎮買了套白色男裝,易容后這才繼續趕路。
一回到金都城,就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好多人圍聚在一起,議論紛紛。鳳傾不由得有些好奇,便直接走過去。
第五鈺怯怯地跟在鳳傾身后,左右閃躲著來往的路人,兔子似的眼睛眨呀眨呀,看什么都覺得稀奇。
兩人來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就看到墻壁上赫然是一張皇榜。上面好長一串文言文,不過,鳳傾還是看明白了。那就是,君憐卿新帝登基,準備破格錄用一批人才,欲應聘者,需持皇榜前往皇宮,由他親自考核。
唔,君憐卿親自考核么?鳳傾眼珠兒一轉,頓時便笑了。